县衙大街。
王超一阵风似的冲进县衙,顾不上和二门上的同僚打招呼,疾步走向差房,抬眼就见曹卓撩着官袍踏出门槛,转身要往后头马厮去,忙抬手招呼道,“老大!”
见王超眉头微蹙,双眼却亮的诡异,曹卓剑眉微挑,看了眼天色,止步问道,“你这会儿回衙门干什么?”
这会儿正是巡街衙役交接换班的时辰。
王超哎哟一声,拍着额头身子打了个转儿,又大步上前拉着曹卓往外走,嘿嘿笑道,“老大,我有事跟你回报
。我们边走边说,回头我就去换班。”
说完又兴奋又担忧的将许巧儿找上杨记食肆的事说了,疑惑道,“老大,之前怎么没听您和权婶子提过这位表妹?那态度,啧啧,比县令大人当初想介绍给您的那位小女儿还刁蛮!”
话里有几分担心翠花应付不过来,冒着八卦绿光的双眼却透着兴奋。
曹卓闻言先是脚步一顿,瞥见他这副模样,再听他旧事重提,不由想起那天晚上他和马航是怎么跟杨彩芽胡说一通的,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抬手照着王超脑门就是一个爆栗,沉声道,“你是来报信的,还是准备跟着去看热闹的?去,到我差房拿个包裹过来,放在我差房案下有一个蓝布包袱。”
那晚杨彩芽“劝过”曹卓之后,曹卓虽不好“纠正”王超马航的错误观念,却对二人对他的关切情谊不无感慨,反而因此对王超马航比往常更随意亲近了许多。
王超马航只当是杨彩芽的功劳,放下心来的同时,平日里有什么和杨家曹家相关的风吹草动,都要巴巴的来和曹卓禀报。
这会儿虽挨了曹卓一个爆栗,王超却不以为杵,嘿嘿笑着应下,领命折回差房拿包裹。
曹卓背手等在原地,想到许家那对言行刁钻的姨母表妹剑眉紧蹙,再一想她们往常对自己明里暗里的小意热络,不由抬手捏了捏眉心暗叹口气。
等王超抱着个沉甸甸的包裹回转,曹卓便默然抬脚调转方向,带着王超往角门走去,吱呀一声推开门,大步走出县衙大街。
杨记食肆的雅间门也吱呀一声轻响,杨彩芽站定在雅间门边,冲许巧儿礼貌一笑,偏头对翠花说道,“姐姐去外头忙吧,我来招待这里。”
她刻意喊翠花姐姐,等于间接表明了身份——小婊砸你好!我就是你囔着要见的杨二姑娘!
翠花闻言先是一愣,对上杨彩芽闪烁着狡黠光芒的双眼不由跟着眨眨眼,心中郁卒尽散,抽了好几次的嘴角微微扬起——彩芽力气不如她,骂人不如柳氏,但是不动声色整治人的手段可是家里最厉害的!
这么想着,便也懒得再看许巧儿那张拿娇的嘴脸,笑道,“那我先去招呼食客,晚上供应的面点都备好了,时辰差不多我就去后院喊娘过来,早点忙完早点关店。”
七夕的东西还在准备,这是提醒杨彩芽晚上还要忙,别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
杨彩芽也想速战速决,闻言点点头,等翠花抱着托盘出去,便反手带上雅间门,饶有兴趣的打量许巧儿。
许巧儿和小权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相自然和权氏没有一丝相像,别说找不到一丁点权氏特有的温和之色,反倒承袭了小权氏的精明刻薄之色,单论样貌倒也算得上小家碧玉,加上身量苗条,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自持身份的娇柔作态,只要不开口说话,倒也叫人看得眼前一亮。
尤其是那一双细长眼,虽看着略微无神,眼波流转间却不乏若有似无的娇嗔之色,平心而论可算得上是单眼皮美人
。
只是那一身红绿配的套头半臂衣裙实在有些扎眼,再加上头顶上几乎插满了的金银首饰,颜色不搭材质样式混杂着装饰在发间,只叫人觉得眼花缭乱之外,深觉毫无美感。
简直就是一颗移动的圣诞树——上绿下红,披金戴银。
杨彩芽暗暗汗颜:哎呀妈,难道这是苏州府流行的衣饰?她表示很难懂。
许巧儿却是心头发紧。
眼前少女虽和翠花同样一身月白粗布衣裤,头上也土啦吧唧的包着块头巾,言行举止间却透着股难以描绘的淡然从容,身形也不似翠花一般高大力壮,娇小却不显柔弱,当真对得上外间传言的“玲珑”二字。
袖口裤脚虽有几块半干的泥污,反倒更衬得衣袖下若隐若现的皓腕如雪。
再看长相五官,别的不论,光是那一双灵动的桃花眼,只微微含笑看过来,眸中就透出几分似醉非醉的朦胧秋波,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这什么杨二姑娘,小小年纪长得这样一副魅惑的嘴脸,是想迷谁的眼!
她想的没错,这杨家一定是靠着这个小狐狸精,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攀上她姨母和表哥的!
许巧儿暗暗呸了一声,上前一步逼近杨彩芽,吊着眼角冷声道,“你就是杨二姑娘?啧,看你长得这副狐媚模样,外头传言不可信呐!我看你不是靠胆色镇住闹事的客人,而是光靠‘色’才伺候得闹事的人消停下来,还反过来帮你家食肆造势的吧?小小年纪城府够深的,攀上曹家借着守约表哥的威名狐假虎威还不够,踩着县令大人送的牌匾,背地里做这种龌龊事博名声,真够不要脸的!这乡下人真是没见识,居然就相信那些鬼扯的传言。”
杨彩芽闻言不为所动,缓缓走到桌边,伸手摩挲着划花的桌面,微微笑道,“传言怎么说的,我倒是没闲到特意去打探来听。至于传言可不可信,姑娘要是有心验证,不如我去找两把匕首进来,我陪姑娘照着传言所说,再玩一遍?”
许巧儿被说得一噎,她敢说却不是个敢做的,只瞪大细长眼斜睨着杨彩芽,冷笑着不接话。
杨彩芽无谓的挑挑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囔道,“我也是在乡下呆惯的,也许真像姑娘所说没什么见识,我听不懂姑娘说的胆呀色呀的,我只听出来姑娘是在夸我长得好看?谢谢姑娘直言夸赞,姑娘长得也挺好看的,尤其是这一身衣裙的颜色搭配,真是叫一般人不敢随意尝试效仿。”
红配绿狗臭屁,别人敢不敢效仿她不知道,反正她表示一万个不愿意效仿。
许巧儿却当成实实在在的好话听进耳中,自动忽略杨彩芽前半句话,捏着帕子扶了扶头上新买的足金梅簪,傲然斜睨着杨彩芽的头巾,语气带着怜悯和不屑,“杨二姑娘不愧是抛头露面做生意的,这话说得倒像那么回事。我这身可是苏州府最流行的样式,就是这首饰也是珍翠楼新出的款式
。效仿?青山镇这种乡下地方,想效仿效仿得起吗?”
杨彩芽闻言打了个哆嗦:我去,这一身还真是苏州府的流行趋势?
她真心想请教一下配色是否也是苏州府流行,看着许巧儿那副自恋孔雀样儿,默默按下疑惑,话锋一转接着道,“我说话像不像回事不重要,倒是姑娘初来青山镇,这开口说话还是多留个心眼。姑娘既然知道本店牌匾是县令大人亲笔题字,开张当日特意让阿卓送来的,好歹不看僧面看佛面,姑娘信口胡诌我行事龌蹉不要脸,我是个心大的,听听也就罢了,外人要是听姑娘这么说,只当你是含沙射影辱骂县令大人,暗骂他狗眼不识人,上赶着替行事龌蹉的人送牌匾!”
许巧儿脸色一变,耳边继续响起杨彩芽慢悠悠的脆声低语,“姑娘一口一个守约表哥的,刚才那话却不光抹黑了县令大人爱民之心,也落了好意帮衬邻里的阿卓的脸面。姑娘说话竹筒倒豆子似的,我看姑娘开口前还是把话在脑子里过一遍才出口,省得借着表亲关系‘狐假虎威’不成,还害自己落了口实,得不偿失。”
一番话分了几次话锋三转,笑微微软绵绵的就把许巧儿那一通骂尽数堵得死死的。
许巧儿又是羞恼又是急躁,脱口说了一句“你胡说,我又没有那个意思”,抬脚就冲到杨彩芽身边,抓着她的手腕喝骂道,“果然是个城府深的狐/媚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就会血口喷人!你叫我守约哥哥什么?你凭什么直呼他名字!你和你姐姐翠花一个粗俗样子,喊人的礼数都不懂!你跟我去县衙找我守约哥哥,我要让我守约哥哥给我评理。”
杨彩芽猛地抽出手,拍拍手仍旧笑微微的说道,“我想怎么叫阿卓,关你屁事?”
许巧儿气得面色通红,跺脚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真是个没教养的乡下人!我不许你这么叫他!”
杨彩芽继续笑微微,“关你屁事?”
许巧儿噎得嘴巴翕合,张手就要去推搡杨彩芽,身后雅间门大开,曹卓沉着脸大步走进雅间,上前长臂一伸挡下许巧儿伸到杨彩芽跟前的手,察觉到许巧儿带着狠劲的力道,再看她一脸不管不顾的气恼,剑眉不禁紧紧皱到一起。
凤眸微转看向杨彩芽,见她笑微微的不为所动眉头才一松,抬脚站到杨彩芽身边,看着许巧儿沉声道,“她是我义妹,她想怎么叫我确实不关你的事。”
杨彩芽笑容一顿:这是唱的哪出?
许巧儿亦是一愣,意味不明的目光在杨彩芽和曹卓之间打了个转儿,忽然抬手掩嘴,捏着帕子娇声喊道,“表哥,你怎么来了?巧儿见过表哥。”福礼的动作婉转轻柔,那一声表哥尾音又长又轻,似娇似嗔。直叫杨彩芽听得浑身毫毛倒竖,抱臂狠狠打了个寒颤:卧了个大槽!这位小表妹原来不是小婊砸,而是个见着男人就变脸的绿茶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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