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疏朗,夏夜晚风吹过,树叶发出一阵沙沙轻响。
杨彩芽看着车窗外静谧夜色,心中疑惑。
身下马车一震停了下来。
杨彩芽探身出车厢,语气难掩意外,“五里村?”
曹卓笑着点点头,翻身下马。
“那地方马车进不去,你下来换马。”曹卓轻抚山风鬓毛,整了整山风背上马鞍。
说罢长臂一伸,指节分明的大掌摊在杨彩芽身前。
马车停在五里村村口大槐树下,放眼望去整座村庄隐没在沉沉夜色下,只有远处几家院落有微弱的灯光,偶尔不知从哪家土墙后传来几声狗吠。
村里的人大概都去镇上游玩过节,别说有人影,连人声都没有。
杨彩芽见四周无人,又有曹卓这个五感清明的习武之人在,便放下顾忌,搭上曹卓的大掌,借力跳下马车。
掌中小手细嫩柔滑,软若无骨。
曹卓大掌微微用力一握,不等杨彩芽落地,另一只手已托着她的腰背,双臂向上一带调转个方向,转眼就将杨彩芽托抱到马背上。
马背上传来一声低呼,杨彩芽一时不防,被曹卓这突然举动唬得心口猛跳,忙抽出被他紧握的手牢牢捉住马鞍,等稳住身形,眼前变换的景象再次清晰起来,忍不住的瞪了曹卓一眼
。
身下山风“突突”打着鼻响,在这了无人际的村口树下显得十分突兀。
曹卓却低声笑起来,对杨彩芽那一瞪眼非但不以为杵,反而觉得那双瞪着他的桃花眼似娇似嗔,在月色映衬下灿若星辰。
体内不时涌现的躁意似乎因着这一眼,愈加明晰愈加重。
曹卓眉头微蹙晃了晃脑袋,耳边传来一道略带犹豫的关切话语,“阿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曹卓眉头松开,细细体味下发现那股躁意转瞬不见,只当是错觉,笑着安抚道,“别担心,自从我的病大好之后,去年最冷的时候旧疾都没复发,娘备下的驱寒汤药一副都没吃过。今天不过喝多了点酒,不碍事。”
一面说,一面托着杨彩芽腰背的大手已经覆上她娇小素手,手把手让她抓好缰绳,语带揶揄,“你看我现在脸上连酒晕都退得一干二净了,怎么会有事?不信你摸摸。”
说着轻轻握了握杨彩芽的手。
覆在手背上的大手略带薄茧,触感粗糙而温暖,体温不烫不凉。
杨彩芽放下心来,见曹卓赖着不松开手,清亮凤眸中涌动着促狭笑意,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嘟囔一句,“摸过了,也信你没事。还不松手。”
掩盖在深赭色长裙下的脚就往曹卓胸前轻轻一顶。
曹卓顺势松开口,到底顾忌在五里村外,怕举动过于亲昵惹得她羞恼,转开话题道,“你家那八十亩地在五里村哪里?”
边说边拍拍山风脖颈,拉着马脸下挂着的缰绳往五里村南面走去。
杨家买的那八十亩地就在五里村南面尾段,夜色下虽看不太真切,倒也分辨得出位置,田埂尽头供人休息的小木屋木门紧闭,原本黄灿灿的田间漆黑一片,八十亩地收过大半早稻,已经秃得只剩一角还插着半弯的早稻。
山风驮着杨彩芽正从杨家地头路过,杨彩芽指给曹卓看,和他说些从白叔那里听来的田间趣事,还有家中的收成。
曹卓静静听着,笑道,“这么说,以后食肆和零嘴铺要用米面,倒省得去外头买了?”
“嗯,也是我们买地的时候运气好,正好赶上卖地的急着出手,才接了这一大片的早稻。”杨彩芽语气欢快,也不管曹卓听不听懂,仔细跟他算了一遍家里嚼用和铺子要用的米面斤两,眉眼间的笑意止也止不住,“等秋耕那一百五十亩地也种上粮食,五里村这块地秋天和明年春天还能种两茬稻谷,两块地加起来食肆和零嘴铺要用的米面都尽够了。算起来,到年底就不用花钱从外头买了。”
一副精打细算的小财迷模样,一算起银钱说道起家中生计就眉飞色舞的。
曹卓看得嘴角微翘,不时轻声应一声,一路听着杨彩芽浅笑轻语说些家长里短,只觉得夜色无比静谧,心中祥和而平静
。
两人一马过了五里村南面尾段的大路,曹卓拉着缰绳止步,微仰着头看向杨彩芽,凤眸中闪动着晶亮光芒,突然道,“媳妇儿,你坐稳了。”
杨彩芽闻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曹卓已经翻身上马,长腿夹着山风马腹稍作停顿,大掌绕到杨彩芽身前轻轻往前一带,人就稳稳坐到杨彩芽身后,双腿一夹马腹,沉声喝了声“驾”。
山风应声扬蹄,似乎早对慢慢踱步不耐烦,嘶鸣一声撒开四蹄飞奔起来。
杨彩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手中缰绳已被曹卓接过,忙张手紧紧抓着马鞍前沿,身子被山风疾驰的后坐力带得往后倒,后背撞上一睹肉墙,贴上曹卓宽厚的胸怀。
娇小身形落入熟悉的温暖怀抱。
杨彩芽心中微定,一面调整呼吸,缓解山风疾驰带来的呼吸不畅感,一面忍不住拿脚后跟去踢曹卓小腿,急声道,“阿卓!你怎么老这么突然!山风被惊着了怎么办?还有你也是,到底满肚子酒水,小心刚压下去的酒劲又翻起来。这么大的动作……你,你让山风跑慢一些!”
声音急切带着担忧。
明明是自己没坐过快马害怕,话里话外却还要带上他和山风。
他似乎还没见过彩芽慌乱害怕的模样。
曹卓畅快大笑起来,只觉得杨彩芽这幅碎碎念的样子十分有趣,调整身形将杨彩芽半抱在怀中,长臂护着怀中人儿收紧缰绳,高声喝“驾”,又加快了几分马速。
五里村外的景象快速向后退,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杨彩芽呛了几口冷风,忙闭嘴闭眼,老老实实的窝在身后怀中,不敢再多说话。
初夏晚风迎面扑来,带着燥人的热度,却因为身下大马疾驰,渐渐带上说不出的舒畅凉意。
杨彩芽身心都放松下来,感受到护着自己的双臂有力而轻柔,这才缓缓睁开眼,看清山风已经奔驰进郁郁葱葱的山路中,不由好奇道,“我们这是去哪里?你说的好地方在山里?这是五里村的山头?”
“不算五里村的山头,青山镇外几个村落只有这一座大山。”地势渐高,曹卓放慢马速,耐心解释道,“你也知道江南道各府各乡镇最多的就是河流小溪。这附近除了青山,几个村落间的山头上都筑了水坝,我带你去看青山镇最大的水坝。那里不仅可以看到五里村这附近的所有村落,还能看见青山镇,平时不会有人去哪里,今晚月色好,我带你去赏月看景。”
水坝堤防归县衙管,算是官家所有的固定资产,又关系着附近民生,平时自然不会有人敢去那里,以免破坏“公物”,扰乱县衙管理。
曹卓私下带她去,真的可以算得上是滥用职权了。
杨彩芽有些哭笑不得
。
后世有不少举国闻名的水坝,有一些还成了旅游盛景,她自然也听过看过。
古代的水坝再如何,难道能比后世的宏大壮观?
想到这是曹卓的一片拳拳心意,杨彩芽心中又暖又软,做出饶有兴致的样子,语带好奇的追问。
曹卓笑而不答,又走了两刻钟才喊停,翻身下马扶着杨彩芽落地,笑着牵着她往山里去。
穿过蜿蜒山路,分开路边繁茂枝叶,崎岖小路渐渐变得平整宽阔,走过两道岔路口,眼前豁然开朗。
脚下山路用黄土细细修整铺过,呈半圆形绕着黄土边沿的石块,顺着打磨过的石块往下往深处看,就是个用粘土筑起的圆形土坝,圆形土坝几乎覆盖了两人脚下的所有面积,里面蓄满了深绿色的水,少说也有三四百立方的储水量。
满满水坝里的水沉静无波,银白月光洒落水面,整个圆形土坝如一张偶尔水波晃动的银盘,银白月色混杂着深绿色的水,交相辉映。
晚风吹过,深邃水面隐隐波动,深山顶上静谧无声,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因着眼前水景透着股难以描绘的静静的安宁气氛。
饶是见过各式奇丽风景的杨彩芽见状,也忍不住驻足定定望着水坝,樱唇因为惊艳微微张开。
头顶就传来低沉的笑声,曹卓张手扳着杨彩芽的肩头,示意她抬头,“媳妇儿,你看。”
视线越过土坝尽头,眼下是黑沉沉的村落,放眼再往远处看去,远远能看见青山镇灯火辉煌的璀璨夜景。
视线再往上,入眼就是高高悬挂在青山镇上方正空的圆月。
一轮明月静静挂在深蓝夜幕中,月光银白,洒落整个视野。
满目月朗星疏。
杨彩芽情不自禁笑起来,声音又轻又柔,“真美。”
见杨彩芽眼中闪动着愉悦惊喜的光芒,曹卓搭在她肩头上的手下滑,轻轻将人从背后抱着,高大身形微微前倾,将杨彩芽整个圈入怀中。
头顶上的醇厚嗓音就落在了耳边,“媳妇儿,我带你来的这个好地方,你喜欢吗?”
“喜欢。”杨彩芽的耳根不自觉发热,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想离身后的怀抱远一些。耳边就传来曹卓愉悦的低笑声。杨彩芽耳朵通红,偏头避开曹卓若有似无贴着自己的薄唇,目光落在肩侧的俊颜上,一时愣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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