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贵正恼火的不行,忽闻园外通报声,心头骇然,左右看看,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园门被打开。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二殿下。”他只能率领众人跪下道。
寂静之下,屋内低低的抽气声越发的明显了,刘玄本就脑袋昏沉不行,听到这声音,顿时不耐的问道:“出了什么事,大清早的就听到这里闹的沸沸腾腾的。”
阮云贵面上尴尬,阮子洁本来是要做良娣的人,可现在发生这种事,能不被太子怪罪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支吾半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岩四下看了看,见到一个衣着凌乱的男子正被扣押在地上,而屋内不时的传出哭泣声,蒲氏一脸毫无血色如收到什么打击似的,蒋氏亦是一脸的难看,反倒是万氏,面上淡淡看不出情绪,可那眼里的一抹笑意,却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笑了笑,心中一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在刘玄耳边说了几句。
“什么?”刘玄震惊不已叫出来。
阮云贵心头咚的一跳,磕着头悲戚道:“下官罪该万死,家门不幸,发生眼下这种丑事,惊扰了殿下,下官有罪啊。”
刘玄面上有着隐隐怒气,纵然他脾气温和,可这种事,实则是侵犯了他皇家的威仪,半年前他莫名其妙的撞上阮子洁洗澡,出于道德的束缚,他主动承担了责任,可回去仔细想想。却越发的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后来又传出了阮子洁在春猎上深更半夜与男人幽会的事,他虽然在皇宫,可这消息却不胫而走传到了庆帝的耳中,庆帝被就对他纳妾之事很不满,听到这样的消息。又将他狠狠的责骂了一顿,这也是为什么他迟迟没有来知州的原因,虽然后来有让无名来探查事实真相,可得到的消息也是模棱两可的。
现在又发生这种事,还是他亲眼所见,这让他有一种从头到尾都被这家人算计玩弄的感觉。他怒道:“阮大人,本宫念你多年治理知州有方,还一度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可现在,竟然发生这种事。你让本宫的颜面何存,你胆敢置皇家威仪于不顾,你好大的胆子,这件事本宫一定要上奏父皇。”
蒋氏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阮云贵来不及去看,一声声的磕头道:“太子明鉴,下官绝对没有半点不敬的心思,下官马上处理这件事。一定给太子一个满意的答复,太子殿下您宅心仁厚,还请不要上奏皇上。家母年事已高,经不起这样的变故,请太子殿下开恩呐。”
余妈妈扶着蒋氏,又是掐人中又是按太阳穴,好不容易蒋氏悠悠转醒,却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一口痰上不去也下不来,没一会儿就翻了白眼。
“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没气了。”余妈妈手背在蒋氏鼻翼间探了探,惊恐道。
阮云贵有一瞬间呆愣。像是没听到似的,面无表情的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余妈妈眼泪唰唰唰的流,抱着蒋氏,颤声道:“老夫人——”她顿了顿,忽的感觉到手背上有一丝微弱的几难察觉的呼吸,立马惊喜道:“还有呼吸,还有呼吸。”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叫王大夫。”阮云贵嘶声吼道。
他对刘玄等人拱手道:“太子殿下,家母病危,还请太子殿下在前厅稍息片刻,下官待会儿一定负荆请罪。”
刘玄本就不是心狠之人,当即摆手道:“知府不必理会本宫,赶快去。”
阮云贵谢了恩,然后背着蒋氏就往屋内走。
王旭被人匆匆叫了过来,与刘玄刘岩行了礼,然后进屋。
阮子洁这时候已经回过了神来,她已经知道事情再无旋转余地,自己不仅名声毁了,可能连身子都毁了,这让她痛不欲生,一想到外面就是太子殿下,她却不噶走出去,只能躲在屋内。
忽然房门被大打开,阮云贵背着蒋氏疾步走到床前,吼道:“滚下来。”
阮子洁骇的忙跳下来,然后内心七上八下的等在一边。
半个时辰后,蒋氏终于脱离了危险,期间,其他几房也陆陆续续的赶到,纷纷落泪表示担忧。
荷园内,阮子君僵硬的坐在座上,冉拂也紧张的垂手而立不敢抬头,唯独阿文手里提着茶壶,面上恭敬,眼里却露出一丝不耐。
刘岩敏锐的察觉到,心里觉得好笑,别的女子见到太子,或心生爱慕或惶恐不安,唯独她却表面恭敬,心里却指不定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刘玄轻轻一嗅,点头笑道:“果然是好茶,这泡茶的手艺,都比得上宫里的嬷嬷了。”
“太子谬赞,奴婢这点技艺,哪儿能跟宫里相比。”阿文垂首道。
刘岩笑了笑,“太子夸奖你,你也不用谦虚,直接受着便是。”
“是,奴婢多谢太子赞誉。”阿文又道。
刘玄笑看着阿文,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觉得她恭敬有礼,一张瓜子脸,只能看到朱红般的唇,还有小巧高挺的鼻子,可一双眼睛却看不到,不是没有注意到阮子君的紧张和不自在,可主子都害怕如此,她一个奴婢竟然还一副云淡风轻,这让他很是好奇。
“抬起头来。”
阿文怔了怔,心头诧异,却是微微抬手,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深沉宁静的如大海一般,让人有一种望进去却出不来的感觉。
刘玄心头微微一颤,眼神闪了闪,察觉到阿文眼里的探究之色,他立马稳住了心神,笑道:“如此小的年纪却有这种胆魄,这玉扳指,便当做是赏赐给你的。”他从大拇指上取下扳指递给阿文。
阿文心头哀嚎一声,她这里还存了个刘岩强迫送给自己的白玉戒指,现在太子殿下竟然也给自己一个扳指,可既然是太子送出手的,她若是不接下,只会拂了太子的面子。
“奴婢多谢太子赏赐。”她将扳指接下,跪下谢恩。
“起来吧。”刘玄笑道。
园外传来阮云贵的声音,“太子殿下,二殿下,下官求见。”
“进来吧。”
阮云贵忙躬身走进来,见到周围摆设甚是简陋,眉头不禁一皱,“太子殿下,此处简陋,请随下官前院歇息。”
刘玄知道这是要处理阮子洁的事了,便起身率先走出去。
因为前院是府上男丁的院子,女眷一般都不会过去,所以阮子君也没有带着阿文和冉拂跟上去,只是在园门口目送了几人离开,然后才狠狠的松了口气,瘫倒在凳子上。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这辈子都还没这么近的接触过太子和二殿下。”阮子君唏嘘道。
冉拂抱着阿文的脖子,啧啧道:“阿文你果然厉害,在太子和二殿下面前竟然都还不害怕,我和小姐可都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你倒好,还敢收太子的赏赐。”
阿文不禁好笑,她与刘岩算是认识了,而刘玄为人谦和,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发怒的。至于这扳指嘛,她无奈摇头,看来只能与那枚白玉戒指放在一起存箱底了。
前厅内,除了阮子洁和蒲氏,还有那个早已吓得面如死灰的男子,后来经过证实,他竟然是烧水房的小厮。三人一同跪在地上。
蒋氏还卧病在床,便由万氏和阮云贵负责处理这件事,而太子和二殿下也都在场,其他一众人等都被遣走。
阮云贵拱手抱拳道:“太子殿下,下官已经决定了,承蒙太子殿下看得起,可现在发生这种事,这罪人万万不能再进皇宫了。”
阮子洁表情一僵,无力的向后倒去,幸好蒲氏扶住她,才没再闹出笑话。
她瞪大了眼看着刘玄,哭道:“太子殿下,臣女犯了死罪,可这一切都是有人陷害,臣女清清白白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太子的事,有人嫉妒臣女能嫁给太子,就用了这么卑劣的手段来陷害我,太子,我对你的心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绝对不敢有半分不敬之意。”
“你闭嘴,自己做出这样的事,还敢在太子面前大喊冤情。”阮云贵怒指着她,此时是恨不得将她和蒲氏碎尸万段。
两次,两次太子来府上,都发生这种让人想都不敢想的事,这一回是意外,可两回就足够让人思考了。
蒲氏大声哭道:“老爷,洁儿她从小到大,哪儿一样不出色,她怎么会这么糊涂的做出这种事,这分明是有人看我娘俩不惯,才使出毒计来陷害我们。”她怨恨的瞪着万氏,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刘玄揉了揉额角,沉声道:“你们都别说了,阮知府,这是你的家务事,本宫不便插手,你的决定本宫便同意了,明日我就休书回去禀告父皇,将这门亲事取消,其他的,本宫一律不予追究。”
一锤定音,阮子洁和蒲氏都面露绝望,阮云贵欣喜道:“多谢太子,多谢太子。”
在刘玄和刘岩二人离开后,阮云贵当即命人将阮子洁关入祠堂听候发落,蒲氏也被禁足在香丹苑,至于那个不知死活的烧火小厮,则被拖出去当场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