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掰着指头算了算,进宫的日子就定在半个月之后,她能理解阮子君心中的感受,上辈子她的感情经历虽然不那么丰富,不过却还是有那么一段刻骨铭心,她知道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拍了拍阮子君的手,阿文安慰道:“小姐,这件事你得想开点,你要知道,这世上,不是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顶多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会郁郁寡欢,可时间更长了,你渐渐长大,学会看开,就一切都淡了。”
她是个很现实的人,什么爱情要情比金坚的话,什么山无棱天地合的誓言,她一直都觉得,只有电视里小说中才会出现的,现实生活中,真要遇到这种感情,那是多么的奢侈的一件事。
阮子君哭的更凶了,抱着阿文哭的泣不成声,“谭大哥知道我要进宫后,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可我偷偷看到他一个人喝闷酒,我从没见过那样颓废的他,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也是难过的,我不忍心,我不想,我不想离开他。”
人若是一旦心里有了谁,那就会全身心的投入并且忘了一切,尤其是女人,阿文看得出来,阮子君对那个谭洛是爱的深切,那种明明能够得到,却又因为外在因素而分开,心中的遗憾和难过不舍,会折磨的人发疯。
她叹了口气,这一次,纵然是她,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来,这皇上是多大的官,掉不掉脑袋那都只是一句话而已,管你有没有原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阮子君抽抽搭搭的道:“阿文。你说过,出生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是天注定的,可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是自己决定的,我对自己的出生没有任何怨言,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我绝对不会进宫的。”
阿文从她眼里看到了坚定。阮子君其实是个挺软弱的人。可软弱的人一旦真的狠下心来,那就比一般人还要强悍,所以她知道。阮子君并非玩笑话。
阮子君离开后,阿文怎么也睡不着,翻身而起在她最喜欢的院子里呆坐着,思考着未来思考着人生。
她静静地。分出一股心神来听周围的一切动静,她知道。大多数这个时候,总会有人如愿的出现在她身后。
阿文猛地一惊,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她为什么要说如愿呢。难道她一直都希望有谁会出现?就像是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想法,深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突然浮现,把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想什么那么出神?”言慕的声音比这夜晚的清凉的微风还让人觉得舒服。
阿文站起来。定定的看着他,鬼使神差的道:“我若是去了别的地方,你会不会跟着我一起去?”
言慕说过,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离开她的,她现在,似乎真的也只有他了。
阿文心里有些紧张,面上却依旧平静,她不喜欢将情绪浮现在脸上,所以这样的她看起来,就像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似乎你回答什么,都没有关系。
言慕轻轻一笑,走到她身边,温暖的手如同有魔力一般,拂过她的发,抚平了她心中的不安,“我说过,我会呆在你身边,陪着你。”
阿文哦了一声,嘴角不自觉得泛起个微笑,坐了下来,两人周身都有一种温馨在,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坐一立,气氛和谐的让人心头舒爽。
不经意间,言慕微一回头,瞥了阴暗的角落处一眼,嘴角划过一抹莫名的笑意,站在角落中的无忧眼神一冷,如同要冻死人一般,仇恨的盯着言慕。
若非是他中了言慕的全套,此时站在阿文身边的,理应是他。
“看什么?”阿文回过头朝黑暗的地方看了一眼。
言慕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一只老鼠而已。”
阿文又哦了一声,转过头,隔了一会儿,又道:“你怎么不回去?”
言慕挑挑眉,“你不也没进屋休息吗,我等着你进去再走。”
阿文莫名的就笑出来,看着他,“你是把我当孩子般照顾了是不是,你不会是觉得当个大哥哥很有成就感吧。”
“你从来都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言慕轻声道。
阿文呵呵呵的直笑。
心中有了事情,总觉得时间过的无比快,当阮云贵将阮子君叫到飞羽居,并且正颜厉色的交代了一番入宫后要尽可能的见到圣上并且得到后者的恩宠的话,最后阮子君红着眼眶跑出了飞羽居。
梅氏和阿文一直等在飞羽居外面,看着阮子君哭着跑出来,梅氏急的忙追了上去,阿文则和璧舒在后面紧跟着。
“君儿---君儿你等等,等等娘啊君儿。”梅氏焦急的唤道。
阮子君一直跑到荷园,然后将自己关在屋内,哭声令听者无不揪心难过。
阿文和璧舒赶了过来,梅氏正在门口拍着门叫阮子君的名字。
阿文想了想,还是决定替阮子君给梅氏坦白,看梅氏这样的情形,后者对女儿的关心肯定是要大于对阮府的在意的。
不过她还没开口,梅氏却主动问道:“阿文,你老实说,君儿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我之前看她的样子就觉得很奇怪,她是不是喜欢上了哪家公子?”
阿文微微点头,在厅内将事情的大概与梅氏说了,不过她没说谭洛是个流浪人,只说了后者潇洒倜傥且对阮子君很好很真心的话。
“夫人,不是奴婢多嘴,只是感情的事您也知道,莫名奇妙又不可捉摸,它来就来了,人为是没有办法阻止的,您也是过来人,应该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奴婢看得出来,夫人您是真心爱着老爷的。”
梅氏怔了怔,回想起当年与阮云贵的种种,脸上浮现出几分羞涩和几分欢喜,“我当然知道,君儿为何不早点说,否则我就提前去给她提亲了,这不会出这样的棒打鸳鸯的事啊。”
阿文随便说了两句搪塞过去,才继续道:“夫人您都是嫁给了自己心爱的人,小姐却要去服侍一个比她爹年纪还大的人,您说小姐心里能不委屈吗,您是做母亲的,女儿的幸福肯定是比那未可知的荣华富贵来得重要吧。”
梅氏眼里已经有些泪花,哽咽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些,只是圣意难违,就算是我千万个不愿意,也不能让整个阮府抗旨不尊啊。”
阿文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松动之意,便道:“夫人,小姐需要的,是您站在她这边,奴婢这就去将小姐叫出来。”
屋内的哭声停下来了,阿文叩了叩门,“小姐,奴婢进来了。”
等了等,没听到回应,阿文心中疑惑,一把推开门,房内却空无一人,只有一扇窗户是大打开的,她心道不好,赶紧跑去跟梅氏说。
彼时,阮子君正眼角挂着泪花的偎依在谭洛的怀里,半响,才喃喃道:“谭大哥,若是我们就这样走了,远走高飞,你说会怎样?”
谭洛看着她美丽的脸颊,伸手擦了后者脸上的泪痕,低落道:“若是我将你带走,阮府说不定会因此而背上抗旨不尊的罪名,被满门抄斩也说不定,你会因此而怨恨我的出现,若是如此,我宁愿你进宫。”
阮子君的眼泪又哗哗留下来,哽咽道:“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来哄哄我,比如我们会住在一个小山村里面,过着普通的男耕女织的生活,或许我们还会有孩子---”说到这儿,她脸微微一红,想着若是自己与谭洛的孩子,那该是多么奇妙。
谭洛轻轻的拉着阮子君的手,眼底一片深沉,半响才沉吟道:“若将来,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发现我骗了你,你还会不会呆在我身边,你----会不会怨恨我?”
阮子君疑惑的看着他,“你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了?”
谭洛笑了笑,“我是说如果,假如呢,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阮子君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相信你,你若是真的骗了我什么,那你就干脆骗我一辈子,永远也别告诉我。”
谭洛怔了怔,良久才微微一笑,“你只要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也绝对不会害你,更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去,就够了。”
阮子君点点头,又哭又笑,“若是我真的必须要进宫,你可愿意在城门口送我?我喜欢你穿那件湛蓝色的衣服,你到时候就穿那件儿,我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你。”
“好。”谭洛声音轻轻地,几不可闻,却刚好能传到阮子君的耳朵里。
回到阮府,阿文在屋内等着,阮子君歉意的一笑,“我心情不好,出去透透气,你放心,我不会走的,若是我走了,整个阮府就完了。”
阿文叹了口气,站起来:“奴婢不是担心小姐您会走。”
我是担心你会做出什么傻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