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阿文吃了饭,在院子里练了会儿拳脚,然后才窝在床上开始看书。
快到子夜的时候,司籍库内闪出两道人影,两人一前一后,身高一高一矮,疾步朝着静怡轩的方向而去。
为了确保消息准备,喜鹊这次亲自来蹲哨,亲眼看到两人鬼鬼祟祟的离开,才心中一喜,转身朝着青宫而去。
“太子妃,奴婢看清楚了,确实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肯定就是若欢口中的那名男子,女的肯定就是阮子君没错了。”
贾氏嘴角泛起个冷笑,起身道:“走,随本宫去永安宫。”
这时候夜已经深了,马氏也早就睡下了,只有值夜的宫女还在永安宫门外缩着脖子,心里埋怨这鬼天气,又一面羡慕睡在里面的人,顺便哀叹一声为何命运如此不公。
远处有些若隐若现的火光,越来越近,守在门口的其中一名宫女轻声唤道:“诶,你快看,是谁来了?”
另一人回头一看,果然灯光已经进了永安宫,心里有些害怕,都这个时候了,谁会来永安宫呢。
正想着,贾氏已经提着裙摆急匆匆的走过来,微微喘息道:“快,进去通报母后,就说我有急事要禀报她。”
两个宫女为难道:“太子妃,这都快子夜了,娘娘也早就歇下了,您有什么事儿,就明儿早再来吧,娘娘最近睡眠不好,这一醒,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睡下去。”
更重要的还是她们这些伺候的宫女儿也要跟着受罪。
喜鹊提着灯笼。怒道:“放肆,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太子妃,擦亮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太子妃能不知道娘娘在休息?肯定是有天大的重要的事儿才来的,若是耽误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两个小宫女面面相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其中一人想着,既然是太子妃亲自来的,又说有急事,若真有急事倒也好,就算没有。来找人的也是她太子妃,到时候将责任推给她,想必依照皇后的性格,应该不会过分责难。
遂道:“那容许奴婢先进去通报一声。”
她看了另一人一眼,示意她照看着。然后进屋去。
虽然说是通报,可她并没有资格进去内殿,只是将住在外殿的落樱唤醒,道:“落樱姐姐,太子妃来了,说是有天大的要紧的事要禀报皇后娘娘,可要通报?”
落樱被吵醒之后,有些不耐烦。“这都什么时辰了,太子妃难道不睡觉?”
小宫女为难道:“我也是这样说的,娘娘这不好不容易才歇下吗。可我看太子妃的样子,似乎真有什么急事,不敢耽误,便来禀报姐姐你,看你怎么说。”
落樱想了想,到底对方是太子妃。便起身道:“我进去禀报了皇后再说,你先等着。”
小宫女笑着应是。心里却想着总算能在屋里待一会儿了,暖和了许多。
落樱来到马氏的床边。轻声唤道:“娘娘,太子妃求见,说是有重要的事要禀报。”
一连唤了几声,马氏才悠悠醒过来,沉声问道:“什么事?这什么时辰了?”
落樱看了窗外的天色,“应该不到子时,只是太子妃说情况紧急,奴婢怕耽误了正事,特来给娘娘禀报一声。”
马氏想了想,太子妃不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若真的有急事让她深更半夜的过来,那肯定是很重要了,遂坐了起来,“让她进来吧。”
得了宣的贾氏疾步走进殿内。
落樱被遣退至外殿,没有听清里面说什么,却听到马氏的惊呼声,“此事当真?”
贾氏眼眶一红,“儿臣岂敢有半点谎报,确实是得到消息,没想到那个阮子君竟然是四殿下的人,儿臣知道后也是吓了一跳,这个奴婢心思实在深沉,既与太子关系匪浅,却原来这些都是作假,真正却是四殿下的人,母后,四殿下一直对太子视若眼中钉您是知道的,这件事,非同小可啊。”
她见马氏还沉浸在震惊当中,又揉了揉眼,哽咽道:“儿臣还在想,若是太子真心喜欢她,就算是收了她也无妨,可现在,她却是利用了太子的敢情,暗地里却不知为四殿下都做了什么事,这对太子的位置,可是岌岌可危啊。”
这句话说到马氏的心坎儿上了,她不能允许任何人觊觎她儿子的皇位,遂眼神一冷,狠厉道:“这件事可有确凿证据?口说无凭,皇上对她十分看重,若是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最好不要擅自行动。”
贾氏看了喜鹊一眼,后者会意,立马道:“回娘娘的话,这些话都是奴婢亲耳听到的,绝无半句虚言。”
她将阿文白日与无忧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了马氏听。
马氏脸色气的通红,愤怒的拍着床板:“这个贱婢,心思竟然如此歹毒,静怡轩是吧,走,本宫倒要看看,就算是有皇上撑腰,她这般作为,也足以凌迟处死,看她这回又如何开脱。”
本来她对之前自己的人在司籍库看到阿文与刘岩的事就耿耿于怀,又听贾氏说似乎与太子又牵扯不清,现在竟然又多出一个四殿下,这种女人,竟然敢将三个皇子玩弄在鼓掌之间,她只要一想,就觉得气的头疼。
“这件事先不宜声张,一切等看到结果了再说不迟。”她吩咐落樱让值夜的宫女不要多嘴,然后跟着贾氏一同去了静怡轩。
早就守在静怡轩的若欢缩在草丛中,突然有什么东西砸在她头上,她一个激灵醒过来,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猛地抬头去看前面的两个影子,心中一喜,人还在。
她这次可是立了大功,看来有望从二等宫女升到一等宫女了,想想都觉得快意无比。
隐隐听到一串脚步声,她知道是贾氏带着马氏过来了,忙将身子缩成团,直到一群人从她旁边经过,她才趁机爬出来,跟在了人群的后面。
喜鹊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点头,这才一笑,在贾氏耳边道:“娘娘,没问题,咱们现在过去,一定能抓他们个先着。”
还没等贾氏说话,马氏就注意到前面不远处的两个影子,气的浑身颤抖,快步走了上去,还没走近,就怒呵道:“放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来人呐,将这对狗男女被本宫抓起来。”
身后早就有准备好的婆子,立马一窝蜂的上前,只是待她们走近后,却都面色怪异的立在原地,竟没一人上前。
马氏怒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无论是谁,都先给本宫抓起来,这件事要禀报了皇上处理。”
她以为那些人是忌惮刘阔的身份不敢动手。
其中一名婆子面上有些讪讪,指着她们包围的两个‘人’,小心翼翼的道:“娘娘,这——这根本不是人,只是——两个稻草人而已。”
“什么?”马氏和贾氏异口同声,只是前一个疑惑多一些,后一个却惶恐多一些,似乎不敢相信似的。
喜鹊面色苍白如纸,不相信的跑过去一看,果然是两个挨在一起的稻草人,只是衣服头发竟然远看就如真人一般,她惊恐的跌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去看贾氏,后者脸色阴沉而可怖,盯着她像是下一秒就能将她沉塘一般。
她呆呆的喃喃道:“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有两人走过来的,怎么变成假人了呢,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阿文打了个哈欠,翻身。
听到耳边有轻微的响动,她懒得睁眼,只问道:“回来了,辛苦了,不早了,赶紧去睡吧,明日还有得事儿做呢。”
来人在她床头坐下,压的床沉了几分。
阿文眉头微微一皱,又想起无忧一般是不会主动出现在她这个小屋里的,眼睛倏地睁开,凌厉的看着床边的人。
屋内太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摸不清来人是谁,又觉得自己最近老是被麻烦找上,心里警惕怕是什么歹人。
就在她警惕的浑身都僵硬了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摸上了她的头,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软发,笑道:“吵醒你了。”
阿文浑身一松,从枕头下摸了火折子打燃,又将床脚的蜡烛点燃了,看着床边的人,神情很是轻松,“你怎么来了,都这么晚了,没休息?身上的伤可都好了?”
言慕将蜡烛放在桌上,看着她道:“已经无大碍了,你最近——可好?”
阿文叹息一声,嘟着嘴,“很不好,太子妃老是来找我麻烦,还有皇后,还有太后,还有个贤妃,这些人物都不是吃素的,你说,我当初怎么就脑袋一热要进宫来混呢,早知道我就该听你的,逃出宫去,找个小镇,开家饭馆儿,肯定财源滚滚。”
她本是打趣的话,没想到言慕却听的认真,良久,才认真道:“你若是——若是真的不喜欢,我便带你出宫也无妨。”
阿文顿了顿,他的声音很好听,温柔的像是一缕阳光似的,缓缓的流淌进她的心尖,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依赖言慕,不像是对无忧,像是朋友一般的对待,更不像是其他人,像恩人或者仇人一般的对待。
他对她,是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