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马车中,沈崇名成国公对面而坐。
“小沈大人啊,瞧你年纪不大,这官职倒是不小,像你这般年纪能在文职里面能当个正五品,不容易埃”成国公一边摸着身边的酒壶一边笑道,不是刻板的人,老夫喜欢。
“国公爷缪赞了,下官也就是运气而已,可不比您战功赫赫。”沈崇名尽情的拍着马屁,只要还有七情六欲,就逃不过这招。
果然,一听他说自己战功赫赫,成国公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呵呵,不提了,都是多年前的事了。”
“国公爷,下官自小就喜欢听别人讲述战场上将军们杀敌的故事,您见多识广,就给下官说说吧。”沈崇名满脸哀求道,凡是好汉都喜欢提当年的勇武,这国公爷当然也不会例外了。
“讲讲?”“讲讲吧。”“好吧,那还是二十年前,老夫任职大同副总兵……那时鞑子首领俺答和老夫年纪相当,一身硬功夫在草原中那也是旱逢敌手,我大明一连五名将领被他斩于马下,全军士气顿时一泄……那时老夫心中也是害怕啊,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俺答的对手,可是事到临头,若是再没人抵得住他,我大明军队必败无疑,这样,老夫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幸不辱命,瞅着一个空当,老夫一枪刺在了俺答胯下的战马,马失前蹄,当时就把俺答抛在了地上!”
说到这里,原本只是随便听听的沈崇名也不由得激动起来,急忙问道:“国公爷,那俺答被擒住了吗?”
“呵呵,哪有那般容易,鞑子将领一看到他们的首领落马,立刻不顾事前单打独斗的约定上前搭救,双方人马当时就混战在了一起。”成国公苦笑着摆了摆手,若是当日擒杀了俺答,这边境可就要消停不少年了,哪里能像现在这样成天被鞑子袭扰呢。
“唉,可惜了。”沈崇名惋惜一声,又急忙抬头问道:“那这次咱们胜了吗?”
“当然胜了,俺答落马重伤,鞑子士气顿时低落不少,而我大明将士则是士气高昂,此消彼长之下焉有不胜之理,那一战可是杀伤了三千多个鞑子兵。”国公爷面露微笑,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可每每一想起那一场大战,就觉得浑身激动。
壮士激动,美酒佐之,就见国公爷拿起一壶酒取下壶塞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啧啧,好酒,哈哈哈,痛快。”国公爷抹着胡须上的酒水赞道。说着,又把酒壶递到了沈崇名面前,“来,整一口。”
沈崇名也不推让,接过来就灌了一口,顿时脸色变了三变,果然是烈酒,入口辛辣,过喉如刀割,通入腹中却犹如一团烈火。
“国公爷,这酒太烈,您先稍等,小子这就给您整些下酒菜去。”也不等国公爷答应,愁眉苦脸的沈崇名撩起车帘就溜了出去。
小三子一行人乘坐三辆马车一直吊在大军身后,沈崇名快马一鞭,几息之间就赶了回来。
万佳伊一直牵挂着他,一听到车外的马蹄声,就急忙撩起车帘查看,“崇名,你去哪里了?”眼神中含着一丝关心,他一个书生和那些军士混在一起,实在是让人担心。
“呵呵,你乖乖呆着,马上就要到通州了,到时上了船再回来陪你。”沈崇名一边吩咐小三子去拿戈掌柜给准备的干粮酱牛肉,一边大马走到马车边对着万佳伊笑道。
“嗯,你也要小心些。”看着沈崇名单手勒着马缰一脸的三心二意,万佳伊还真是担心他会一不小心掉下去。
戈掌柜的酱牛肉味道正宗,再配上烧刀子绝对是人间难得的美味,一老一少躲在马车中大块朵颐,一直到了通州才面红耳赤的走下马车。
国公爷老当益壮,一壶烧刀子下肚更是精神数倍,扬声大喝道:“将士们,快快搬运粮草,半个时辰后登船南下,若是误了时辰,休怪老夫军法伺候!”
原本赶了将近两个时辰路的两千将士还准备好好歇歇,可现在一听成国公这将令,只能抛却这一打算开始搬运途中所需粮草。
沈崇名打了个酒嗝,遥遥晃晃的走到国公爷身边,“老公爷,小子有家眷准备回绍兴,您看能不能顺便让他们跟在咱们船队身后啊,顺便有个照料。”
两壶烧刀子可算是把成国公给收买了,这样的小事自然不会拒绝。“嗯,让他们跟在船队身后便是,大军所到之处,岂有宵小之辈敢出来,呵呵。”
“多谢老公爷照顾,那小子这就嘱咐他们去。”沈崇名形醉神不醉,道了声谢便摇摇晃晃的向着码头尽头的一艘中型货船走去。这船也是通达车马行的产业,为了给客户提供一条龙服务,目前通达车马行拥有十二条同样大小的中型货船专门在运河中航行,这也是此次在杭州开设车马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建立一个中转站,以此为跳板扩展南方的车马行业务。
货船不小,除了此次负责运送的一船货物,还有十多间供人居住的船舱,万佳伊这未来的老板娘就住在其中一间最大的。
“崇名,你怎么喝酒了。”一直站在甲板上等着沈崇名的万大小姐看着沈崇名醉汹汹的走上船来,忍不住有些责怪道。
“呵呵,没事,老公爷高兴,我就陪他老人家喝几杯。对了,老公爷同意咱们的船跟在船队身后,你先回船舱去休息,我去和小三子交代的一声。”
听到这话,万佳伊不由松了口气,这样就好,这么一路下来自己就能和他独处了。
大军南下,用的自然不是普通民船,而是水师中型运兵福船,船长十丈,吃水近丈,舱三层,可载运兵员二百余人,两千人马连带粮草只出动了十五艘就载运完毕。
初春时节,北风呼啸,福船两条桅杆扬起船帆,行在水中的速度竟然比在岸上策马狂奔慢不了多少。
“哎呀,省时省力埃”披着黑色披风的沈崇名站在自家小船船板上看着船头连接这前面福船的那根粗大的缆绳赞叹道。
“董事长,要是咱们将来的货船也能像朝廷这福船这么大就好了。”小三子站在沈崇名身侧羡慕道。
“呵呵,看你这点理想。这么大点的福船算什么,这船跑跑内河还成,放在大海中和小舢板没什么分别。咱们将来的船要长五十丈高十丈,浑身钢铁制成,劈波斩浪,遍游世界。”沈崇名豪情万丈的说道。
小三子却是一阵咂舌,这十丈长的福船看着就够吓人了,要是造一艘五十丈的,那不是成了怪物嘛,而且还是钢铁打造,那还能浮在水面上吗,看来董事长有些晕船了。
“沈大人,老公爷没酒了,让小的过来看看您这里还有没有。”几个锦衣卫小校滑着一艘小船靠了上来,领头一人笑着说道。
“哈哈,告诉老公爷,美酒管够!”沈崇名笑着应了一声,转头吩咐小三子让人再搬两桶去。
乘着小船,沈崇名也跑到了老公爷的旗舰上。“老公爷,下官来看您啦。”
“哈哈,小沈大人又给老夫带来好酒了,快进来。”船舱中立刻传出了老公爷浑厚的声音。
一进入船舱,就觉得酒气扑面而来,沈崇名心中一阵苦笑,这位老公爷还真是个老酒鬼。
“小沈大人啊,呆在自己船上美人相伴,你可真够厉害的。”监军大人携美同行这事这两天是人尽皆知,都是一伙军汉也不像衙门里的老夫子们,对这事不但不介意反而是羡慕不已。
看着老公爷猥琐的表情,沈崇名老脸一红,讪笑道:“老公爷误会了,我们还没成亲呢。”
“哈哈哈,这没成亲你就敢和人家小姑娘住在一起,这胆子着实不小埃”老公爷一脸的老不正经,让沈崇名顿感无语,也不再解释什么。
“老公爷,按照路程来算,明日这个时候咱们就能进入长江了,到时可就是逆流而上,只怕这行进速度会慢上不少,这是不是会耽误战事埃”
“呵呵,说得有理,那你说咱们该咱们办?”老公爷眉毛一挑,笑嘻嘻的看着沈崇名问道。
“战事刻不容缓,早一天打败安南乱军,我大明百姓就能早一日安心,朝廷也就能少一部分支出。所以以下官之见,咱们在镇江下船改走陆路,直接乘马奔赴广西前线,虽然会劳累些,可是却能提前一段日子赶到广西。”沈崇名小心翼翼的说道,又看着满头华发的老公爷,“就是怕老公爷您这身体受不了。”
“哈哈哈,你担心老夫?老夫戎马一生,飞马狂奔如履平地,就怕你小子到时候首先顶不住了。”老公爷一脸蔑视的说道,小娃娃就是小娃娃。
“呵呵,老公爷放心,下官就算是让人绑在马背上也不会拖了大军的后腿。”沈崇名倒是丝毫不怕,去年逃婚回京的时候,自己一路之上可都是骑马赶回来的,这么丰厚的经验又怎么会怕骑马赶路呢。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在镇江上岸,转走陆路赶赴广西。“看着沈崇名这样的态度,老公爷当即拍板决定。
“来人,立刻飞书南京卫,命他们即刻准备两千匹战马送往镇江府,明日下船老夫就要见到。”
看着老爷子立刻就传下了军令,沈崇名不由咧嘴笑了起来,果然是大将风度。
“老公爷,您看下官这身装扮实在是不适合骑马赶路,您能不能调拨一副铠甲借用一段时日呢。”沈崇名谄媚的笑着,很想尝尝大将军是什么感觉。
“呵呵,好,明天到了镇江府,老夫就给你扒一套去。”老公爷一口答应下来,却是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来为他搞到这身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