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昏暗的屋内,女子坐在床榻边,发丝微乱,染血的衣衫已经干涸,她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微微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怀中的男子。
那宛若夏花般绚烂的面容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曾经流转出绝世芳华的眼眸此刻却紧紧闭合,将那如烈酒般醇香醉人的温柔掩盖在长长的睫毛之下。他嘴角带着与其格格不入的血迹,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双眼。
她那么依赖他,那么全身心的信赖他,他一直是她的所有的依靠,为她撑起整个天地。他是那么的强大,让她无所畏惧,哪怕一直知道他身体不好,却从未曾在心底深处承认过。直到看着他从她面前倒下,她的世界也仿佛崩塌。
原来,他也是会倒下的……
末尘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沈如峥躺在藤椅上,看着懵懂的她,半玩笑半认真道:“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如何怀念我?”
那时她还没弄懂那句话的意思,未待她回答,他又一声轻叹:“算了,还是不要怀念的好。”
那一声轻叹,似一个神奇的符号,在她心底暗暗留下一笔,从此点连成线,线结着线,交相呼应,最后形成一个牢牢的臂弯,将她的心拥入其中,再也不能逃,再也不想逃。整个人,整颗心,在她还未意识到之前,早已刻满了满满的沈如峥。
他将一切美好留给她,将一切污秽杜绝开来,死担忧她怎么活,活恐她今后如何生。
曾虑多情误她生,又恐无情负她心。
如果她是他避无可避的劫,那么,她本就是为他而生……
罗子明带着太医匆匆入屋,直接奔向躺在床上昏迷的人:“少主子,让太医先替主子把脉。”
末尘置若罔闻,依旧抱着沈如峥,从她反应过来之后,就一直这么抱着他,不这么做,她不知道还能如何。
“郡主,请让下官为王爷把脉。”
太医苍老的声音唤起末尘的神思,她有些木讷地看向他,然后又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再似懂非懂地执起他的手,递到太医的面前。
太医握住他的手,开始仔细为他把脉。
末尘盯着那只手,与太医染满岁月痕迹的手相比,那手那么的白,白得似已接近透明。她从来不知道,那只拉着她长大的手,也可以这般苍白。
太医把着脉,面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重。
随着他变幻的神情,罗子明的心情也愈来愈沉重,见太医放开沈如峥的手,立刻焦急问道:“如何?”
太医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又探身上前,掀开沈如峥的眼皮开始检查。
罗子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又沉重几分。
太医检查一番,直起身,皱着眉头看着昏迷着的沈如峥。
“到底怎么样?”罗子明受不了他这种态度,恨不得将他揍一顿。
“不似中毒。”太医顿了顿,沉吟道,“也未触发旧疾。”
“那为何会如此?”罗子白突然插话道。
“这也是我所难以理解的地方。”太医皱了皱眉,又问道,“是什么引发的?”
罗子白和罗子明同时看向末尘,这怎么可能?
罗子明脸色不是很好地回道:“主子今日食欲不振,就喝了一碗药,和一碗汤。”
末尘看着沈如峥白皙的手,缓缓地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他的大掌之中,用那微弱的温度,熨帖彼此的心,一直昏迷中的人,却仿若知道一般,突然反握住她的手。
末尘身形微顿,猛然看向他,他的双眸依旧紧闭,但那修长白皙的手却是准确无误的握住她的手,她握住他的手收得更紧。
就算没有言语,她依旧可以与他心脉相依。
“但是那汤,少主子也喝过。”罗子白面色凝重地补充道。
如果是汤的问题,两个人都喝了,为什么只有沈如峥有问题?
太医也不好多加评断,又将目光投向末尘,恭敬问道:“下官可否为郡主把脉?”
末尘迷茫地看了眼罗子白,他对她点了点头,她才伸出手,另一手却一直固执地放在沈如峥的手心里。
太医仔细的为她把脉,良久,起身弯腰向她行了一礼:“多谢郡主。”转身对焦急等待的两人说道,“没有丝毫问题。”
那就不是汤的问题了,罗子明眉头紧蹙,却听罗子白道:“太医可否看看这碗?”
不言而喻,自然是那只汤碗。
虽然不解,都说没问题,为何要查,但太医还是依言接过。嗅了嗅碗,眉头又是一皱,走到桌边,往碗里倒了些水,又不拘小节的尝了尝,凝眉问道:“除了必要食材,这里面可加了其他东西?”
罗家两兄弟心头皆是一惊,其他东西!
“暗香醉。”一直未说话的末尘,突然抬起头说道。
“对,就是暗香醉!”太医恍然大悟。
罗家两兄弟却是大吃一惊,你对他们主子下暗香醉做什么!
太医又陷入疑惑:“这暗香醉虽说不是什么值得流传的……药物,但也不是□□。”
作为达官贵人们私下喜好的物品,多年来多少人用过,所以肯定是没有什么毒性的,而且并未听说有什么危害,不然那些权贵们脑子秀逗了吗?
可是,现在这又怎么回事呢?而且……
太医看着没有丝毫反应的末尘,忍不住问道:“郡主当真喝过那碗汤?”
随着他的疑问,罗家两兄弟也皱了皱眉,这是几个意思。
末尘点了点头。
太医又问道:“确定是同一碗?”
末尘点了点头:“只有一碗。”
太医又不懂了,纳闷道:“那郡主怎么没有丝毫反应?”
这么直白的一问,罗家两兄弟都是一顿,诧异地看向末尘,对啊,她怎么连这也没反应?
“什么反应?”末尘迷茫地看着他们,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三人默默地移开视线,回避这个问题。
至于为什么身为女儿的郡主,要给身为王爷的爹下暗香醉,自然不是他一个太医所能管的,他自顾自地说道:“看来这其中必有玄机,只是下官才疏学浅,颇感汗颜。”
唉,他一生的声名注定砸在这个王爷身上了,为他医治这么多年,不也没有成效,如今这个局面,只不过是将以后提前罢了。
罗子白面色也变得凝重:“可不能,一直让主子如此。”
太医也面色沉重道:“王爷现在没有生命危险的迹象,如今最麻烦的是找不到根源,王爷又一直昏迷,完全不知他对外界到底有没有感知……”
“他有感知的。”末尘突然开口,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几人向她看去,就见她低下头,望向他们紧握的双手。
三人皆是一愣,太医更是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一定是亲情的力量。
罗子白看了眼躺着的沈如峥,看着那紧握着的双手。
他那样的人,不该华发早衰,更不该英年早逝,他应该白发苍苍、垂垂老矣,躺在藤椅上,看着她在花丛中对他蓦然回笑,他们的一生,不该止步于此!
就算这次救回了他,那么下次,下下次呢?他们,不能承受那么多次……
他脑海中突然想起,传说在二十多年前消失的圣物,晋江珠……暗暗捏紧拳头,主子,这一次,他要违背你的意愿,无论怎样他都要找回圣物。
“我查不出那汤的问题,也许你们可以找个擅长用毒的人看看。”太医敛起心思,出于肺腑的建议道。
罗子明点了点头,将他送出去,虽然不知道为何,但至少得到一个没有生命危险的答案。
丛林深处的茅屋前,罗子白远远地就看见坐在檐前的连容。
罗子白走近他,拱手道:“连先生近来消瘦了不少。”
连易谦然一笑,就如以往的连容一般,一件外衣穿得太久,他早已分不清最初的颜色,就如他早已分不清他到底是连容还是连易了。到底是因为连容爱花解语他才爱,还是因为他爱花解语而心甘情愿。
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如果非得剥开爱最初的样子,又哪里来的后来的痛彻心扉。
“罗二总管来此,所为何事?”
罗子白直言道:“想请连先生出山一次。”
连易低头看了眼自己坐着的轮椅,自嘲一笑,终究是逃不过吗?
“那就劳烦罗二总管为连某准备马车了。”连易又回头看了眼住了多日的茅屋,叹息道,“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这么一出去,他不能再隐居于此,也不能再守着那可笑的最后一次相见承诺,对避她不见。
不是因为出去她会死缠难打,而是因为他早从她离开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相思成疾。是他的心,不忍心再拒绝她。
罗子白没什么表示,转身叫人将马车拉近,别人如何,他不关心。
连容刚到攸宁居不久,花解语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身后那人。
罗家两兄弟看到她身后那人,瞳孔顿时放大。
段无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