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家在这个镇上属于大姓,姥爷又是家门里的老大,所以这场丧礼办的格外隆重,家门里的人都来了,各自分工开始忙起来。
妈妈和小舅舅都回来了,抱着姥爷哭的昏天黑地。
门外面架起了一只展翅的白鹤,头朝着西方遥遥欲飞,门窗上都贴上了白色的纸,显得整个家都**肃穆了起来。院子里放了一个大喇叭,哀乐一天不断的播放着,一天还会点两次炮,告诉镇上的亲戚邻居,这里有人去了……
客厅里的八仙桌和太师椅撤掉了,姥爷的冰棺就放在了他最爱的那副《临江仙》的牌匾之下,正对着客厅的门口,冰棺前面是一个小方桌,方桌之上有一个香炉,里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香灰。香炉旁边放了一个烧煤油的引魂灯。
二姥爷说,香炉里的香不能断,灯也不能灭,香火不停,魂魄不散……
王灿从屋里被叫了出来,帮着缝孝衣的姥姥把一身孝衣给王灿穿上之后看到了王灿身后的廖穆春,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孩啊?过来试试帽子戴着合不合适。”
廖穆春伸手就要去接帽子,被王灿一把拉过护在了身后着急的解释道:“他不用,他是我同学,不用穿这个。”
廖穆春轻轻地拉了拉王灿孝衣的边角,示意他没关系。
王灿梗着脑袋回头看着他说:“你想穿也可以,我给你个名分,跟我拜把子结兄弟,以我义兄的名分上香,你看行吗?”
廖穆春松开了王灿的衣角,抿着唇没有说话,他从来就不想和王灿做什么兄弟。
王灿看他低眉垂目的样子,心里一狠一把拉过他的手就往院子外面走去,一直把廖穆春拉到了胡同里:“你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活得好好地,你穿什么孝衣你!!”
廖穆春反手攥着王灿的手腕,低声下气的解释:“你别生气,我不穿,不穿了。”
王灿转过身就看到了身后廖穆春眼里满满的心疼,一口气梗上了喉咙,上不去下不来,他咬着牙使劲的推了一下廖穆春,像是要把廖穆春推离自己的世界一般。
廖穆春被他推了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堪堪稳住身形。王灿冲着几米之遥的廖穆春喊道:“你走啊!这里不需要你!!你走啊!!不要来了!!再也不要来了!”
你走啊,回去做你的小少爷,不要再来找我了,这些都是我一个人要尝的,我不要你的糖,你给了我,你就要苦了……
爸爸走了,姥爷走了,我所在乎的无论我用多大的力气抓紧,他们最后都会离我而去……有些事情不是经历的多了就感觉不到疼,这种事情我一个人疼就行了……
冷冰冰的没什么不好,不喜欢说话没什么不好,性格孤僻也没什么不好……廖穆春你那么好……我不能让你再跟着我受这无妄之苦,这些本来就不是你应该承受的……
王灿一路哭着把廖穆春推到了胡同口,然后决然的转过了身。
廖穆春看着少年一身孝衣,素白萧条的背影,心中升腾起了无力感,什么时候他才能带他离开啊,廖穆春,你的少年,什么时候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你走啊……
廖穆春在胡同口站了整整一个下午,听着王灿家的哀乐声,看着从王灿家进进出出的人们,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的理由踏进家门给姥爷磕一个头上一炷香,即便姥爷的脸是他洗的,即便姥爷的帽子是他戴上的,即便姥爷走的时候是他在身边的……可他就是不能出现……连同他那十六岁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