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最幸福的事儿就是卖了一车菜干,自己一分钱也没有得到。”金凤说。
钱凯把二千多块钱付给学校,装了一吨多油菜干送往县城给了熊罴,熊罴把钱凯送来的油菜干送进包装车间,亲自监督打包,还请来工商和质量监督局的人拍摄包装全过程。在流水线上,分拣,称重,用了漂亮的包装袋,一斤装一袋,每袋放进一个干燥剂小包,最后抽真空封口,然后装箱。
这一吨多的油菜苗干搭了哈达马生物制药股份有限公司送药的车,发往乌鲁木齐。
就在那些干菜打包装箱的那个晚上,深夜,老马倌马时醍管理的马场,十五名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好像是从地底下钻出的,他们从马厩里牵出各自的战马,备好马鞍,上了马嚼子,飞身上马,在李剑的带领下,紧跟着老马倌,出了马场,向北消失在黑夜中。此时,离马场不远的麻黄草收购站的工作人员,被钱凯的酒肉犒劳得酣睡如猪。
李剑的队伍,把马拴在离那个神秘山洞二里多的一片沙包子里,他们步行天没亮就摸到了山洞底下那个隐蔽的栈道下面,栈道上只有一个岗哨。
天刚蒙蒙亮,一切都清晰可辨的时候,李剑一挥手,两个战士跃上栈道,那个站岗的,还没醒就被击晕了,没有发出大的响动,李剑第一个上了栈道,冲进山洞,里面的人惊醒,李剑大喊:“不许动,举起手来!”
一个歹徒抄起身旁的枪,他还没有举起枪,就被李剑一枪击毙。另一个歹徒提枪朝李剑开了枪,紧跟李剑冲进来的战士,一枪正中开枪歹徒的眉心。其他歹徒全都双手抱头,撅着腚,不敢动弹,战斗很快结束。
专业爆破的战士迅速拆除了山洞的引爆器,起出炸药。
这次行动抓捕毒犯五人,击毙两人,缴获冰毒八公斤,还有大量囤积的麻黄。
原来那个麻黄草收购站,平时往山下运麻黄草,也在地下室里提纯麻黄,提纯的麻黄就被偷偷地运往山洞制成冰毒,打算再从那个秘密的山洞,走后山的一条秘密山路,把毒品贩运出境。平时,弄几箱麻黄藏在麻黄草里,运去县城,迷惑人,让人以为他只是多生产几箱麻黄药片而已。
这正是哈达马的大企业家熊罴精心筹划,可是他的冰毒制造出来了,还没有来得及卖出一克,就被端了老窝。
他还利用杨花镇中学卖菜干,把毒品包混杂在干燥剂包里,在工商和质量监督局的人的眼皮子底下,把毒品放入装菜干的袋子密封,运到广州去。
结果是车刚出县城不远,就被警察截住,很快找出所藏冰毒五点五公斤。
熊罴集团彻底覆灭,哈达马生物制药厂和杨花镇麻黄草收购站被拆除。熊罴李旺才等九人被枪毙,吴老四被判十五年徒刑。地区那个大官因贪污受贿和滥用职权罪被判有期徒刑十六年。哈达马的一把手路书记因破获熊罴集团有功,被提拔到地区去了,窦砥柱当了哈达马的第一把手。
杨花梦依然很红火,钱凯住的那个套间,窦中流住进去了,牌子换成了“中流杨花矿业开发有限责任公司”。
杨花镇最有见识的贾乐好老师说:“中流是水啊,中流杨花,就是水性杨花,女人水性杨花一定要败家,这公司水性杨花——这名字不好。”
钱凯没有回南方去,他和丽莎在杨花镇落了户。人们只知道他是一个南方的生意人,和熊老板认识,但没有太多的瓜葛,来杨花镇也没有做过坏事。
李剑的腿中了两粒带毒子弹,截了。玉翠从广州回来,跟李剑结了婚,李剑不想回县城去,他还在杨花镇当派出所所长,玉翠被进派出所当户籍民警。
李剑坐了轮椅,玉翠推着他,一起去看金凤。
一走进这间屋子,玉翠就想起了情难以堪的过去,她的泪一下就涌了出来,金凤上前拥抱了她。
玉翠对金凤说:“姐,以前,我豁出一切去,就是为了找一份工作,结果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差点儿把自己的小命都赌了去。现在,是我丈夫用一条腿换来了我这份工作,我要珍惜,把它做好。”
金凤说:“以前我和你姐夫谈论什么是幸福,他说爱和嫁不是一会回事,我现在也明白了,嫁给一个自己爱的人是最幸福的,你就是,别的都不重要。”
玉翠说:“我来找你,一是推着剑哥哥出来走走,再就是告诉你佳佳的BB机号,服装进货的事,你直接跟她联系就行了,以前也是她做的,她不让我告诉你,佳佳对我很好,很帮我的,她说她要挣够钱了再回来,也可能不再回来,让我替她多去看看她的父母。”
金凤很感动,又问了一些玉翠和佳佳在外面的情况,看看佳佳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玉翠说就是忙一些,佳佳很有本事的,人缘也好。说着就说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了。
玉翠说:“我在外面时间不长,也没有挣到多少钱,好在也不缺啥,县里说要给剑哥哥装最好的假肢,还要给我们盖房子,我们两人都有工资,只要好好工作就是了。”
金凤说:“都结婚了,还哥哥妹妹地叫啊?”
玉翠说:“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是叫他剑哥哥,我就一直叫到老了。”
李剑说:“我是让你给叫贱咯,卖不出去了。”
金凤笑了:“嘿嘿,翠妹妹,嘎嘣脆,越叫越脆。”
金凤说是留李剑玉翠两口儿吃饭,要出去买些菜回来。
玉翠说:“你这儿还不如我那儿,这做饭不方便,等闲了咱们都去钱凯那儿,他那儿做饭方便,我们自己买了东西去做了吃,趁着还都没有小孩子,热闹热闹。”
金凤说:“玉翠想要孩子了?”
玉翠脸红了,说:“我是说你们,清静不了多久了。”
金凤听了,一脸的惆怅。
金凤送了玉翠和李剑出来,跟他们一起走了一段,快放学了,她要到学校那边迎一下施乃安,施乃安这几天回来的总是晚,金凤既怕他被工作迷住,又怕他被女孩缠住。
远远地,金凤看到施乃安和两个女人从学校大门走出来。那个破铁门已经锁了,大门上那个像个狗洞大的小门还开着,随风摆着,发出“哗啦”“嘡啷”的声响,施乃安低头弯腰从那个小门出来,先出来的琬如连忙搀住他的胳膊,身子贴得那么近,董文化跟着后面出来,三个人又并肩走着,走了很长一段路,琬如才松了手,和董文化一起朝东北走,回家去。施乃安径自朝政府大院的方向走来,远远地看见金凤,招招手,金凤向前迎上去,搀了施乃安的胳膊,靠着他一起走。她没有说什么,觉得一切都顺其自然吧,不会怎么样的。
金凤和施乃安回到住处,镇政府食堂已经开过饭了,这宿舍里做吃的真是不方便,金凤点了煤油炉子,给施乃安下了一碗面,打两个荷包蛋,凑合一下,心里总有些过不去,她知道最近施乃安很忙,很不顺心。
金凤坐在沙发上,让施乃安躺下,她把施乃安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亲爱的,躺一会儿,今天玉翠和李剑来了,广州那边进货的事,都是佳佳在办,货源没有问题,这边的店里也就没有多少事,已经雇人了,我也不用总在那儿守着,我想要生孩子了。咱们住这儿是不合适,买个房子吧,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调回去了。我现在想还不如就租文化的两间房吧,有井有水的,什么都方便,咱住这儿真的不适合生孩子,我觉得住这家不像家,店不像店的地方,我怀不上。要不我去跟文化说,住那儿离钱凯也近,离李剑也不远,我上县上去,也能有人照顾你。以前是我小心眼,其实我也是怕你惹事儿,人心叵测呢。”
施乃安说:“我的凤,我懂,你是要多提醒我,别让我犯了错误,这个时候,这个位置,犯了错误,代价可能就太大了。他们这些人没有杀鸡的能耐,却怀着杀人的心,最可怕的是,他们不知是怎么炼就的,竟然没有一点悲悯。他们流行的格言是‘我只对生我的和我生的负责’。”
金凤抚摸着施乃安的头说:“也没有那么严重,这正像田地,庄稼不茁壮,野草就疯长。”
施乃安说:“住哪儿,我听你的。”
董文化和琬如回到家不一会儿,吴雨就来了,他主动帮着做饭,是在部队学的,手艺不错,琬如从家里带来的都是半成品,被吴雨一加工就色香味俱全了。吴雨做好饭菜,也不客气,就同文化和琬如一起吃,这着实让文化很反感,而琬如却只觉得自己省事了,没啥不好,吃完,吴雨还洗了碗筷。
洗完碗筷,吴雨泡茶倒水,抹桌子擦板凳,甚是勤快,忙活一通,这才坐下来。又开始谈文学,讲小说,直到文化说,我们累了,要洗澡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吴雨才走。
文化说:“琬如,这个吴雨,是想和你谈恋爱吧?我跟你讲,你可千万不要跟这种人恋爱啊,他写在桌子边的格言是‘我只对生我的和我生的负责’,你没有生他,也不是他生的,他不会对你负责的,跟一个不负责的人恋爱,那是找死!”
琬如说:“我心里已经有了爱,不会再跟任何人恋爱。”
文化自言自语道:“小姑娘,心里有了暗恋的人,这很正常,暗恋嘛,我就不问了,问你也不会说,只是要有个度哦,过度是很痛苦的。”
“你没有跟他谈恋爱的意思,明天再来,我就要赶他走了,这人很讨厌,很麻烦,有危险。”
琬如说:“那你赶他吧,我不敢。”
吴雨走在街上,脚不由人地漫步到了杨花梦的门口,吴雨下意识地摸摸衣袋,瘪瘪如也。杨花梦的门里飘出酒肉的香味儿来,也飘出一个胖大汉子来,那汉子飘到吴雨面前,拉开裤子门禁拉链,掏出那撒尿的家什就尿,尿完后抖一抖身子,撅一撅屁股。吴雨正想绕过胖大汉子走路,那汉子凑到吴雨脸前瞅瞅,“哈哈,是吴老二家的大公子,好久不见,进来坐坐,叙叙旧,我这个人念旧。”那胖大汉子不是别人,此人正是窦砥柱他哥窦中流。
吴雨跟着窦中流进了杨花梦的一个包间,他们叫雅座,就是一间屋就一张桌的那种,下乡人叫包桌,也有叫包房的,喝多了,舌头硬,就说成“茅房”了。
窦中流说:“吴雨,我就中意你,腰杆子硬,有钢板啊,三块钢板,你都有,贫下——中农,中农也算是一块钢板,你有出息,你不该去学校,那是个什么破地方,那个破校长,把我弟弟的情人给娶了,虽然是我弟弟玩剩下的,可那也是个夺妻之恨,这口气我们窦家咽不下去,你等着我让他好看。吴雨兄弟,你等着,你就在这个茅房吃喝,这剩下的好吃的,好喝的都是你的,我今天喝多了,不陪你了。”
窦中流歪歪扭扭地出去了,“小姐,这个茅房不要收拾,让我吴雨兄弟吃好喝好。”他把包房说成了“茅房”。
窦中流说着,一使劲,砰地把门摔上,吴雨吓得一哆嗦。
吴雨看看桌上还有些酒菜,于是,自斟自饮起来,直到服务员来收拾,“是窦总请我来的。”吴雨说着,拿了半瓶酒走出了那个“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