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小组的弟兄们都垂头丧气地回到大队,领导和民警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坚信我对宋鹤泥被“鬼牵”的判断,取钱的嫌疑人一定与“牵”走宋鹤泥的鬼怪有关联。我走进办公室,迅速关上门窗,将“收鬼袋”供在办公桌上,点燃三炷香,双手握香,跪在地上念咒叩拜,然后将香插进香炉,静观其变。大约十几分钟后,三炷香的烟雾逐渐燃成一座像仰身睡着的人一样的小山形状。我仔细一看,这是黔州县城背后的仰头山,嫌疑人一定提着钱袋上了仰头山。
不久,香的烟雾又形成两座山峰,逐渐交错在一起,形成一个垭口,其形状让我一眼就看出这是我非常熟悉的仰头山垭口。
正在惊愕之中,香的烟雾在垭口上慢慢形成一座破庙一样的建筑。我仔细一看,这分明就是当地百姓的精神圣地——仰头山山神庙。
仰头山之所以叫仰头山,是因为从垭口看去,仰头山就是一仰面而卧的佛像,故成为当地平民百姓心目中神山。明朝万历年间,当地政府和百姓共同出资,在垭口建了一座山神庙。虽然号称庙宇,却没有一尊菩萨,全是供奉的山神,香火一直十分旺盛。
“破四害除四旧”的时候,该庙被红卫兵纳入重点拆除对象,一群红卫兵进入大殿,突然从山神底座下爬出一条烙铁头毒蛇,一个红卫兵一铁锤将烙铁头砸成两截,蛇头飞起来将这个红卫兵咬伤。几个红卫兵抡起大锤正要砸山神,底座下又爬出两条烙铁头,两个红卫兵分别抡起铁锤、洋铲将烙铁头打死,即将死亡的蛇头飞起来又咬伤了一个红卫兵。红卫兵刚开始砸山神,大殿顶上突然掉下四条烙铁头,红卫兵抡起铁锤、锄头就砸,虽然砸死四条烙铁头,但两个红卫兵又被咬伤。
红卫兵继续砸山神,谁知山神底座、旁门、大殿顶上又爬出八条烙铁头,比先前的个头大多了,全部仰着头、吐着猩红的信子,缓缓地爬向红卫兵。天不怕地不怕的红卫兵这下开始害怕了,加之几个被烙铁头咬伤的红卫兵出现了昏迷现象,大家既不敢破四害,也不敢除四旧了,慢慢退出大殿,像决堤的洪水一样跑下山,事后被咬伤的红卫兵非死即残。
从此以后,山神庙的名气更大了,我在侦缉学校读书那几年,一个七十多岁的孤老婆子向政府申请,自愿看守山神庙,政府领导看寺庙香火旺盛,是平民百姓的信仰之地,同意孤老婆子看守庙宇,每月还补助一定生活、水电费用,山神庙耕成为了当地平民百姓精神圣地之中的圣地。
烟雾形成庙宇后,就不再像此前一样缥缈了,而是直挺挺地冲向天花板,说明嫌疑人现在一定在山神庙里。
我迅速赶到孙副局长办公室,一边走一边想如何让孙副局长接受我的建议。他正在捂着胸口唉声叹气,我知道他急火攻心,胃病又犯了,急忙给他倒上一杯温水,让他暖暖胃。
孙副局长喝了一口开水,就开始大倒苦水,苦笑着说:二娃,这是我升副局长后办的第一个案子,省委、省政府、地区、县委、县政府的领导全部有批示,社会各界高度关注,现在就这样黄了,既灭了我们侦缉员威风,又开了我个人不好的兆头啊!
我说:领导,都是我不好,将玄学掺进工作中,让你走了弯路,给你添了麻烦。
孙副局长说:二娃,你是我的好兄弟,不要自责了,你也尽力了。
我说:能够让我看一下嫌疑人给宋局长的信吗?
孙副局长将一个档案袋交给我,我戴好手套,取出信件,慢慢查看,越看越不对劲,因为那文字虽然是汉文,但明显刻意伪装过,特别是笔锋明显是阴文的写法。阴文与日文差不多,都是根据汉字演化的,在每一横、一竖、一撇、一捺的收笔时,都要绕三个圈才停笔。信中的字虽然没有绕圈,但很多收笔却准备绕圈,突然又停止了。
我急忙取来放大镜查看信纸,上面隐隐约约带有“隂”字的水印,不借助放大镜仔细查看是看不出来的。
我再将信纸放在鼻孔前仔细嗅闻,竟然有一股淡淡的腐尸味道,明显是阴界用纸。
以上三点说明这封信是鬼怪写的,如果我在显微镜慢慢查看,一定能够找出写信、送信鬼怪的指纹。但是,我没有有时间这么做。
我急忙跑到孙副局长面前,说:老板,这案子有救。
孙副局长又一次苦笑,说:二娃,救星在哪里?除非宋鹤泥健健康康地走出来,站在宋局长面前。
我将我在信纸上发现的问题告诉孙副局长,他搞过几年文字检验,立即拿着放大镜仔细查看,不停低点头。
但是,孙副局长一盆冷水泼向我,说:昨晚宋局长虽然没有批评我们关于“鬼牵”的侦缉方向,实际上他是不同意我们这种做法的。你现在又用端术破案,不是让我又要挨一刀吗?
我说:我虽然还不知道宋鹤泥在哪里,但我知道嫌疑人此时应该在仰头山垭口的山神庙里,至少十几分钟前还在那里。即使嫌疑人现在不在庙里,宋局长夫人装钱的袋子一定在庙里。
孙副局长还是不表态。
我看时间都过了接近二十分钟,非常紧迫,不能再绕弯子了,非常坚定地说:领导,反正你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再相信我一回。虽然我是第一次在工作中使用这一手段,但我相信师傅的水平,相信我们端门“追鬼符”的威力。
孙副局长立即来了精神,说:我同意你对勒索信是鬼怪书写、投送的判断。但是,你有什么手段知道嫌疑人在仰头山垭口的山神庙里,逼我们的技侦手段还要精准?
我说:我们端门有“追鬼符”这一绝活,相当于我们人间的追踪器、定位器,相当于省侦缉厅的技侦手段,就是将符悄悄布在鬼魂身上,或者与鬼魂有关的物品上。天师级别的端公能够知道“追鬼符”的实时位置,我这种地师级别的端公虽然不能像追踪器、定位器一样知道实时精准位置,但鬼魂一旦将“追鬼符”毁弃,我就知道准确位置。
孙副局长说:未必你下了符,知道是哪只鬼作的案?
我说:我虽然不知道哪只鬼作的案,但我知道在哪里下符。
孙副局长说:二娃,我对你用端术破案一直是支持的,我现在还是坚信我们队宋鹤泥被“鬼牵”的判断。昨天要不是局长发话,我还是要继续走我们的路。快点,不绕弯子了,直接说怎么发现嫌疑人的。
看到孙副局长完全相信我了,我立即将下符查找嫌疑人的事原原本本报告给他。
我说:昨晚宋局长达下最高指示后,我不得不跟着你去工作。但是,我坚信我的判断,他们把这起案件单纯看做人为,一定要出问题,我必须悄悄想法补救。想来想去,唯一可以补救的地方就是在钱袋或钱上布下“追鬼符”。
从宋局长家出来后,我一路上拿出五星级的服务水平,给你提公文包、端茶杯、开车门,趁你高兴,我试探着给你建议,宋夫人受到的刺激比较严重,精神萎靡不振,似乎离魂落魄,局长既要关注全局工作,又要担心失联的女儿,还要牵挂寻死觅活的夫人,有点急火攻心了。他们明天不是到银行取款吗?我让你想法说服局长,让我和李梅去服务,趁机宽慰她一下。我还提示你,我师傅的药丸提神补脑效果比较好。宋夫人精神好了,局长自然高兴,也就能够腾出时间、精力关注工作。你当时根本没有想到我要从端公角度采取措施,看我说得有理有据,当即答应了我今天给宋局长夫人服务的请求。
离开你以后,我立即找邮政局的同学要了一个崭新的白色帆布邮袋,拿回办公室,在邮袋里面的两边各用白砂画了一道“追鬼符”,不注意看不出。次日一上班,我和李梅开车在局长楼下,载上宋夫人取款。三十万元筹齐后,我用502胶水将袋口扎紧,还在外面扎了一道铁丝,取款人一时半会一定解不开,必须用刀具划破邮袋。不管嫌疑人划哪一边,一旦他划破邮袋,“追鬼符”就会立即被激活。
孙副局长对昨晚上我的举动历历在目,急忙说:你绕这一半天弯子,至少耽搁了二十分钟,嫌疑人可能早就跑了,要是一进屋就说多好啊。赶紧,目标——仰头山垭口山神庙。
驾驶员载上孙副局长、李梅和我,风驰电掣地赶往仰头山。
我让驾驶员开过山神庙前面的弯道,让山神庙所在的位置看不到我们的车子后,下车徒步赶回山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