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梅等六位在黑木崖蹲守的侦缉队员苏醒过来,我万分高兴。但是,听到在断肠谷昏迷的七位侦缉队员仍然在昏迷中,正在痛苦挣扎,生命垂危的信息,我第一感觉就是自己一定在破阵中出现了什么疏漏甚至错误,惊动了摄魂嫌疑人。
我飞快地跑向江处长它们等候我的路口,一边跑一边想,为什么我击破黑木崖六福摄魂阵的同时,在黑木崖昏迷的六位弟兄没有反应,反而在六十公里以外的断肠谷被摄魂的侦缉队员竟然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只有一种推理最合理,布阵之人狗急跳墙,想抓捕弟兄们的魂魄,让弟兄们全部光荣。但是,黑木崖的后台被摧毁了,他对在黑木崖昏迷的弟兄无可奈何,只有针对还与后台支撑的在断肠谷昏迷的弟兄们。
想去抓捕侦缉队员魂魄的无非三种人或者三种鬼怪。一是向掌官;二是向掌官物色的掘坟盗尸人或者布阵之人;三是摄魂鬼怪。
向掌官正在逃命之中,谅它暂时没有这个胆量敢公开出现在阴阳二界,可以不予考虑。
掘坟盗尸人或者布阵之人应该能够感应到黑木崖的摄魂阵被破了,要么认输,落荒而逃;要么狗急跳墙,努力抓捕弟兄们的魂魄。嫌疑人抓捕魂魄无非两种方式:一是自己布符下咒抓捕,二是指使豢养的摄魂鬼怪抓捕。
摄魂鬼怪也有可能去抓捕弟兄们魂魄,这有三种情况。一是断肠谷的摄魂鬼怪接到布阵之人的人指令,或者感应到黑木崖的神魂阵被破了,狗急跳墙,抓捕弟兄们的魂魄,此种可能性最大。二是黑木崖的摄魂鬼怪逃到断肠谷报信,或者寻求保护,两者合二为一,抓捕弟兄们的魂魄。三是布阵之人指使其他鬼怪抓捕。但是,鲁王说过,摄魂鬼怪要经过一定时间的专门训练,此种可能性很小,几乎不予考虑。
不管哪种摄魂方式,它们现在都被我的“镇鬼符”阻挡,不能进入病房之中。同时,弟兄们的三魂七魄也因为“镇鬼符”的阻挡不能走出病房。摄魂嫌疑人正在努力突破我的“镇鬼符”,将弟兄们的魂魄向病房外面拉;弟兄们的魂魄正在努力地、本能地抗争抓捕,努力向病房里面跑。所以,就在七位弟兄的肉身之上造成了痛苦挣扎、呼吸急促的反应。
分析至此,我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错误,跑到江处长面前后,我猛地给自己一耳光,几乎留着眼泪向江处长检讨,说:领导,我们事前已经确定黑木崖和断肠谷的掘坟盗尸、布阵摄魂是同一嫌疑人所为,我事前完全应该考虑到黑木崖和断肠谷的摄魂鬼怪之间,以及两地摄魂鬼怪与布阵人之间肯定有紧密勾联,竟然没有提出在两地同时开展行动的建议。现在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让嫌疑人狗急跳墙,争抢弟兄们的魂魄。如果那七位弟兄就此牺牲,我怎么向组织交代?怎么面对他们的老父老母、娇妻弱子?
江处长说:二娃,你已经立了大功,我们虽然没有抓获或者击毙黑木崖摄魂的骷髅老鬼,但李梅等六名侦缉队员毕竟苏醒过来了,这是头等大事;虽然李梅等六人不能说话,不能坐起来,不能站起来,但至少说明黑木崖的摄魂阵被破了,胜利的曙光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你千万不要自责,我当时也考虑在黑木崖和断肠谷同时破阵,即使你当时提出在两地同时开展行动,专案组能够诛鬼抓怪的只有你一人,我派谁到断肠谷去破阵?现在,我们迅速赶回医院,动用你平生所学,千万不能让摄魂鬼怪抢走另外七位侦缉队员的魂魄。
我们风驰电掣地赶回酉州医院,七位弟兄还在四楼的集体病房的病床上痛苦地挣扎;大口大口地喘着腥臭的粗气;黄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冒出来,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嘴唇全部干裂如焚,渗着丝丝鲜血,或者结着细细的血痂;有的还咦咦哇哇胡言乱语,尽是一些毫无语法、毫无关联的字词。地区医院特派的医疗专家分组守候在他们身旁,但是,既降不下体温,又止不住挣扎,还停不了虚汗,更止不住弟兄们的胡言乱语,全部一筹莫展,紧锁眉头。
我仔细一看,七位弟兄的三魂七魄全部弓着腰、蹬着腿,像一头头努力拉犁的老牛,正在窗边努力地向自己的肉身方向挣扎。但是,屁股方向的力量要强大得多,每前进一步,就要后退半步,每个魂魄都大汗淋漓,整个魂身像冰地上的踩了刹车的汽车一样,慢慢向外退去,要不是我提前在门窗上、墙壁上、地板上布了“镇鬼符”,可能这三魂七魄早就像穿针提线一样,轻轻松松就被拉出去了。
我顺着七位弟兄三魂七魄挣扎的方向看出去,窗子外十几米远的空中,居然飘着七具骷髅老鬼,正在像拔河一样,努力地将一根铁链像自己怀中拉扯。
这七个骷髅老鬼明显是摄魂鬼怪,正在努力牵引弟兄们的魂魄到它们怀中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怒火中烧,立即掏出一把“阴弹子”,猛然推开窗户,使出全身力气砸向它们,紧接着又连续砸了三、四把。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嚎过后,七具骷髅老鬼全部化为碎片,叮叮当当跌落在医院的院坝水泥地上。
就在骷髅碎片落地发出响声的同时,楼下一个男人“啊”地一声惨叫。我立即趴在窗子看下去,一个胖嘟嘟的男人像僵尸一样,迈着僵直的步伐,跑出了医院大门,很快消失昏暗的路灯下,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突然,皮皮在我的“收鬼袋”中大叫:耕叔叔,就是那个人掀了我和妈妈的房子,把我从妈妈肚子中取出来的,快追。
我当即大喝一声:追,那就是掘坟盗尸人。
几位侦缉队员跟着我飞跑下楼,到了楼下以后,人毛鬼毛都没有看到一根,只在那个胖男人开始逃跑的地上捡到一张符。
这种符纸我从来没有见过,但肯定是巫教的养鬼、摄魂一类的符纸。
回到病房,七位弟兄已经停止挣扎,慢慢恢复了平静,体温也降下来了,虚汗也停止了,但仍然昏迷不醒,三魂七魄仍然不能归位。
江处长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轻轻说:二娃,你这次好像犯了一点小错误?
我说:我知道了,没有在骷髅鬼众中留下活口,失去了查证掘坟盗尸嫌疑人、摄魂嫌疑人的最佳时机。
江处长说:你为什么不留一个活口?
按照我目前的功力,“镇鬼符”要近身张贴在鬼怪身上才能起作用,而这七具骷髅老鬼全部飘在空中;“捆鬼绳”只有一丈二尺长,而这七具骷髅老鬼当时起码距离我两丈远,我根本够不着。
但是,江处长是高出我几级的领导,我不能从客观上找理由,只能从主观上查根源,立即检讨,说:领导,这些躺在床上的都是我的生死弟兄,我救人心切,将满腔仇恨都寄托在“阴弹子”上,根本没有考虑留活口的问题。这个错误犯得有点大,有点低级,没有留下活口,我们根本不知道它们来自何方,受谁的指使而来?如果留了活口,这些问题都迎刃而解。领导,我向你作出深刻的检讨。
江处长说:侦缉工作是在不断的经验积累中提高水平,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我愧疚地说:领导,除了刚才没有留活口之外,我还犯了一个错误。
江处长说:错在哪里?
我说:你也听见刚才楼下那男人的惨叫声吧,皮皮报警说那个逃跑的男人就是掘坟盗尸人。我分析,这人极有可能就是布阵嫌疑人,正在现场指使骷髅鬼怪争抢弟兄们的魂魄。我突然砸出“阴弹子”,他毫无提防,一些魂魄也被砸出灵窍了,所以吓得惨叫一声。他明白病房有人在和他争抢魂魄以后,立即落荒而逃。我在路上就想到了这一点,但是,我救弟兄的心情太迫切了,没有给你汇报。如果我给你汇报了,我们们提前将医院包围起来,这掘坟盗尸人肯定手到擒拿,破案肯定有望了,弟兄们肯定有救了。
江处长说:这充分说明断肠谷和黑木崖的摄魂阵是提前布好的,要么自动启动,要么布阵之人在酉州遥控指挥。亡羊补牢,未为晚矣。现在,你不但要在病房门口布符,还要 在医院四周布符,让摄魂的鬼怪不能进来,我们还怕他一个大活人来抢弟兄们的魂魄。同时,狐狸已经露出了尾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嫌疑人一定是从路上走进医院来的,不是从空中飞进来的,我马上组织精干力量沿线开展调查访问和清查搜捕,一定要找到嫌疑人来来往往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