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黔州到明昆,要从黔州坐汽车到彭州,从彭州做坐轮船到渝州,再从渝州坐火车到明昆。
我和鲁瑶瑶依依不舍地告别鲁王和桂四娘,很快就来到黔州侦缉局,江处长立即安排驾驶员送我们往彭州走,经过接近一天的跋涉,下午五点钟到了彭州。轮船要次日凌晨四点才开,江处长带着我们到彭州侦缉局检查秋长安掘坟盗尸案的进展情况。我和李梅先前不知掘坟盗尸案分工明确,人盗胎尸、鬼摄魂魄,就没有审问秋长安盗取胎尸时胎儿和孕妇的魂魄去向。虽然胎尸摄魂鬼怪早就无影无踪,但我想讯问秋长安,看能否发现支离破碎的信息。
据秋长安交代,他在蒲元大仙的授意下,除了在彭州医院盗取胎尸以外,先后在摩围山附近乡镇盗掘了二十四座孕妇的坟墓,划开孕妇肚子,取走孕妇腹内的胎尸,用玻璃瓶装好,用福尔马林浸泡,送到蒲元大仙指定的摩围山百丈崖。
我让彭州侦缉人员将秋长安提押到审讯室,这老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头发、胡子全部白了,找不到一根黑发。我仔细一看,秋长安印堂发黑,耳背发乌,身上有一股明显与鬼魂长期接触的阴气,骨髓、精血已经被这股阴气所在的鬼魂摄取了大半,恐怕大限之日不远了。但是,这股阴气所在的鬼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他身上了,说不定就是向掌官给他找那个女鬼摄取了她的骨髓和精血。
秋长安刚一走进审讯室,呦呦立即冲过去,照准秋长安一顿拳打脚踢,秋长安当即惨叫,秋长安和周围的侦缉人员因为看不见呦呦,在那里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秋长安疯了。
我立即制止呦呦,呦呦大叫一声,指着秋长安说:主人,就是他挖开了我和妈妈的房子,剖开妈妈的肚子,将我从妈妈肚子里偷走后,报到摩围山百丈崖去的。
我立即让耕红辨认,耕红说秋长安就是向掌官在彭州物色的掘坟盗尸人。
秋长安刚一进审讯室,就被不明不白地暴打一顿,再看到昔日审讯他、法力高强的“仙姑”站在面前,立即矮了三分,怯生生地问:敢问仙姑,前日我的罪恶已经向你交代得清清楚楚,今日又要问我什么,你尽管问吧,我知道的都老老实实交代。
李梅说:今日我不问你,由我的师傅向你核实几个问题。
“仙姑”的法力让秋长安佩服得五体投地,何况“仙姑”的师傅,秋长安顿时又矮了三分。
我抓过秋长安的左手,捏住其脉搏,脉象紊乱、微弱;再看其舌头,舌苔很重,舌根乌筋交织;与他对话之间,我闻到他口中冒出一股明显的胃病之气和一股淡淡的腐尸之味。这些现象,更加坚定了我对秋长安长期被鬼怪附体,骨髓、精血已经被这鬼怪摄取了大半的判断,当即摇了摇头。
秋长安吓得瞪大眼睛,哭丧着说:大师,还有救吗?
我急忙说:要说有救也行,要说无救也可。
秋长安哭丧着说:请大师开恩,救救我。
我说:救你不难,老实回答问题。
秋长安说:大师尽管问吧。
我说:你二十四次掘坟盗尸,有谁一起?
秋长安说:报告大师,每次都是蒲元大仙亲自到医院告诉我,或者安排他介绍给我那女孩英子到医院告诉我,什么地方死了一个孕妇,埋葬在什么地方,让我当晚掘坟盗尸。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干的这些坏事,绝对没有其他人和鬼怪参与。
我问:孕妇和胎儿的魂魄你怎么处理的?
秋长安说:报告大师,我将坟墓挖开,划开孕妇的肚子,取走胎尸,它们的魂魄我分毫未动。我不知道如何取得尸体的魂魄,至于蒲元大仙如何处理孕妇和胎儿的魂魄,我就不清楚了。
我问:蒲元大仙介绍给你那女子姓甚名谁、何方人氏?
秋长安说:她大约十八、九岁,蒲元大仙介绍她叫英子,她也自称英子。至于她到底姓甚名谁、何方人氏,我当时看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子对我投怀送抱,高兴得什么都忘了,从来没有问过这些。
我“啪”地一掌拍在审讯桌上,说:秋长安,你他妈的猪头,人家十七、八岁,你七、八十岁,还邋邋遢遢,哪里有人愿意和你一起赤身裸体睡觉,只有鬼才想得出来、做得出来!
秋长安“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说:大师救命啊,我关进看守所以后,也在反复想这次艳遇,始终感觉英子不对劲,她一定是女鬼,我被女鬼色诱了。
我说:你不用哭泣,仔细回想一下,那女子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看我能否想到救你的办法?
秋长安说:大师,这女子一直穿一套扫地群,我看不清她的鞋子,听不到她走路的声音,始终感觉她走路时脚没有落地。大师,只有鬼走路脚板才离地三分啊,我是不是死定了?
我说:不要说死啊活啊这些,先回忆她有哪些不对劲、不正常的地方,我看有什么办法解救你。
秋长安说:我抱着她、压着她的时候,有时感觉怀中有一个人存在,有时感觉什么都没有。我和她亲嘴的时候,感觉她口中有一股淡淡的尸体腐烂后的味道。我此前虽然没有结过婚,但抱人的感觉、亲嘴的感觉还是能够想得到的,我抱的绝对不是人,肯定是鬼。
我说:不要急,继续回想,她喜欢吃些什么、喝些什么?
秋长安抬头想了想,说:她从来没有在我那里喝过水,吃过东西,总是睡完觉就走。哎呀,我想起了,因为我年事已高,经常和英子睡觉,下面有点力不从心,又不想被她瞧不起,就经常服用补品。因为补品服用过量,有一次和英子睡觉时,我突然流鼻血。英子看到我的鼻血,两眼好像放出红光,在我身下抱着我的脖子,仰起头来,将我鼻血吸得干干净净,差点将我脑花都吸出来了。她吸完鼻血后,还伸出长长的舌头,在我鼻孔周围,以及她嘴角周围不停舔来舔去,像饿狗舔碗一样,舔得干干净净。
旁边的江处长、李梅等侦缉人员当即反胃,彭州一个侦缉人员还“哇”地一声,捂着嘴巴跑到审讯室外面去了。
秋长安见状,说:我当时也感觉不正常,反胃,劝她不要舔了,那女子却说非常爱我,要将我的个人卫生打扫干净,不嫌弃我的鼻血,我当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大师,那女子是不是吸血鬼啊?
长期穿一件扫地裙、走路听不到声音,应该是鬼怪;能够不顾肉体欢愉,对一个老头的鼻血双眼放光,大快朵颐,不是吸血鬼是什么呢?要不是向掌官特别交代,可能第一次和秋长安睡觉,英子早就将秋长安的骨髓、精血吸得干干净净,让秋长安仅仅剩下一具皮囊了。
但是,英子抱在怀中有时有感觉,有时没有感觉,既不完全是人,也不完全是鬼,到底是什么呢?
我问:你和那女子亲密接触这么长时间,肯定有过较多言语交谈,主要谈些什么内容?
秋长安说:我们哪有多少交谈,都是直接到停尸房的床上偷欢,当时说的那些话全是与睡觉有关的调情语言,我现在都羞于启齿。
我问:你对英子说的话,现在可否记得一两句?
秋长安说:英子的语言和我们彭州的语言差不多,只是每句话后面要带一点尾音。
从方言判断一个嫌疑人的生长地,是我们在省侦缉学校读书时的必修课。但是,当时学校方言库积累的方言不多,也没有及时更新;加上省侦缉学校只招收本省范围内的学生,方言交流非常少;再则,我侦缉学校毕业参加工作后,到外省市出差的机会不多,对全国各地方言掌握不是很好。
我启发秋长安,说:你慢慢回忆你们当时的交流情况,找印象比较深的语言,学几句我们听听。
秋长安说:大师一提醒,我真还想起了几句。比如说,我们睡了几次之后,我说她十七、八岁,我七、八十岁,太亏待她了。英子说,虽然你七、八十岁,但是么,我对你是真心的么。她习惯在每句话的后面带一个“么”字的口音,我印象非常深刻。
我问:英子除了穿一身扫地裙以外,还穿过其他服装没有?
秋长安说:她一直都是穿的扫地群,一直都是短袖,只是裙子的颜色、花型不同而已。
我问:你们那么多次肌肤相亲,她穿的什么内衣?
秋长安说:喔,我想起了,她的内衣不是我们这一带女人所穿的胸罩,一直是穿的红肚兜,一个布带挂在脖子上,两根布带捆在背上。我曾经说买一个胸罩赠送给她,她说她知道胸罩,但她们那一带气温比较高,女孩不习惯穿胸罩,喜欢穿肚兜。
我看实在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就让彭州侦缉局的找技术人员,加紧绘制英子的模拟画像,李梅说早就画好了,秋长安辨认后说画得比较逼真。我第一感觉这英子是不是向掌官指使的岳超群或者柳树精,彭州侦缉队的将模拟画像给我,相貌、眼神、气质与岳超群、柳树精相差十万八千里。
我给秋长安服用了两粒“败毒散”以后,让侦缉队员将他押回看守所。
从秋长安的面相、脉象来看,他因为和那个叫英子的女鬼有着长期肌肤之亲,不但骨髓、精血被吸取大半,体内还沾染了较为严重的尸毒,我给他服用“败毒散”后,三、五年之内不会因尸毒发作而死亡。
送走秋长安以后,江处长立即开召集我们汇总情况。
江处长认为,从秋长安描述的英子方言来看,其是南疆一带人氏可能性较大;从英子一直穿扫地裙、肚兜的情况来看,她应该是我国南方气温较高的地方生长过较长时间;从英子一直穿肚兜的情况来看,肚兜是没有引进胸罩的古时候女孩所穿,英子一定是古时候亡人的鬼魂。
鲁瑶瑶突然现身,说:根据秋长安描述的英子的体态,特别是英子吸鼻血的样子,以及我看秋长安身上的阴气,英子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