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工兄弟奔向端公坟墓的同时,被免职的李白犬和罗黑牛拼命奔向山顶的“钟馗堂”。这是宋朝以来,当地历代政府出资,以及川河盖世代百姓自发出资为端公修建的住宿、修炼场所,因有“钟馗堂”坐镇,周边十余县市数百年来没有建设过道观、寺庙,是当地人的精神信仰圣地。早年,“钟馗堂”被拆除了大半,现在之剩下半边大殿和几间草庐;百余端公只剩下第四十二代传人了凡天师和八个无家可归、老弱病残的端公。李白犬、罗黑牛还未进入山门,就呼天抢地哭喊:天师,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一直奔到大殿,只见了凡天师和八个端公正盘座殿中蒲团上,每人右手持桃木剑,靠在肩上,左手单掌立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李白犬闯进大殿,立即抱住了凡天师:天师,出大事了,王天贵正组织修水库的三百多民工强拆端公坟墓,你快想办法呀。
了凡天师闭着双眼,说:老朽知道了。有请二位赶快回去,李兄弟组织人尽量多杀黑驴,将驴血、驴蹄送到了尘天师坟墓处;罗兄弟迅速通知周边村民,将黑狗血、童子尿、处女经血泼撒在住家周围,将木匠的用墨斗线缠绕在住家周围……
李白犬、罗黑牛异口同声地问:天师,怎么了?
了凡天师微微睁开双眼,长叹一声,说:张家那血娃是吸血厉鬼投胎转世,本来要十八岁才开始在人间作恶,“钟馗堂”费了洪荒之力让其回归阴界,将其尸体葬在“钟馗堂”鬼窟的脖颈位置,慢慢超度,避免人间一劫。岂料,今日几个懵懂不知的小屁孩居然挖开了她的坟墓,揭开我们下的符咒,让血娃尸变。血娃跑出来后,必定附他人之体打开鬼窟,从目前王天贵组织人强拆端公坟墓的情况来看,她必定附身于王天贵。了尘天师坟墓下面压着“钟馗堂”收服九十九支没有能够处决的恶鬼厉怪,一旦了尘天师的坟墓被打开,九十九支恶鬼将倾巢而出,见人杀人,见畜杀畜。“钟馗堂”注定有此一劫,川河盖注定有此一难。有求二位,快去吧。
李白犬、罗黑牛急忙跑出“钟馗堂”,几乎从雪地上滚下山坡,按照了凡天师的吩咐分头工作。
两条小河从川河坡缓缓流下,在川河**汇,冲积成了一个七、八亩大的草场。草场尽头靠山坡处,一座大块条石砌成的坟墓格外抢眼,高高的墓碑上赫然刻着“钟馗堂第三十二代传人了尘天师之墓”。此墓后面的山坡山,依山而建了百多座大小不一的端公坟墓。
端公“羽化”后,弟子将其尸体装入瓦缸之中,根据级别,用上好石材修建不同长度、宽度、高度的坟墓,但至少都是九尺长、七尺高、五尺宽,条石之间用桐油、石灰、糯米的合成物做粘合剂,十分牢固,单靠手工砸开一座端公坟墓绝非易事。王天贵带领的队伍冲到草场,看到满山的坟墓都是打磨得方方正正的石头,像打了鸡血,斗志顿时高涨,冲向端公坟墓,争当第一个推倒端公坟墓的英雄。
了尘天师的坟墓在最前面,又显得格外高大,自然成了王天贵等人的首要目标。一些年轻人抡起铁锤,砸向墓碑和两旁条石,坚硬的石头慢慢开始破碎。一些年轻人抡起钢钎,不断凿向石头之间的缝隙,喊起号子撬压,大块的条石慢慢开始松动。
了凡天师带着八个弟子来到墓前,迅速安排八个弟子按照八卦方位盘坐在了尘坟墓周围,自己劝说拆坟的人停手。这些六、七十岁端公弟子是捉鬼驱怪高手,但在血气方刚、人数众多的年轻人面前明显是弱势群体,被年轻人推的推、抬的抬、拉的拉,就滚到了拆坟大军的外围,根本无法布阵。了凡天师双手合十,鞠躬给王天贵行了一个端公大礼,恳请王天贵高抬贵手,不要打扰了尘天师安宁。
王天贵双眼通红,一掌推在了凡天师胸膛:滚开,小心老子把坟墓拆完以后,一把火将你的房子烧了。
了凡天师被推得倒退几步,走上前去,说:指挥长,你双眼通红、印堂发黑,眼珠僵直、面带尸气,已经被吸血鬼附身了,敬请停止拆坟,老朽帮你驱鬼归魂,避免人间浩劫。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此时的王天贵确实与常人有别,双眼通红、印堂发黑,眼珠僵直、面带尸气,加上他的凶神恶煞,活脱脱一支厉鬼。他极不耐烦,一掌推在了凡天师胸膛,了凡天师当即跌在地上,但又迅速痛苦地爬起来,再次给王天贵性端公大礼,说:指挥长,了尘天师的坟墓下面压着九十九只没有处决的厉鬼,拆了了尘之墓,厉鬼将逃向人间,见人杀人,见畜杀畜,川河盖将面临惊天浩劫,你负不起这个责!
王天贵点着了凡天师的鼻尖呵斥:老头,还敢在这里妖言惑众,我今天就要看看你们关押的厉鬼是什么样子。来人,把他轰开,再来干扰我们施工就将他捆起来。
了凡天师见劝说无果、布阵不能,立即安排八个弟子撤出九丈九尺九寸,按照八卦方位盘坐,用墨斗线将八个位点连成一圈,自己盘坐在中间指挥,严阵以待。
大约一个小时后,了尘天师坟墓墓碑被推倒。大约个半小时后,两边的条石被撬开,露出了一堆黄土,一群工人兄弟挥舞着铁锹铲开黄土,不到二十分钟,一口盖着画了符咒的石板压着的瓦缸显露出来。了凡天师带领弟子高声念咒,大地开始刮起微微的阴风,很多人本来干得热火朝天,突然打起了寒颤。民工掀开石板,缸内盘坐着一具干尸,几个年轻人推倒瓦缸,瓦缸慢慢滚到了凡天师旁边,竟然直立起来,干尸依然盘坐在缸内。瓦缸被推开后,地面上出现了一块三米见方的石板,中间赫然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符咒,几个年轻人抡起铁锤就砸。
这时,先前的阴风更大了,三两下就吹干了年轻人脸上的汗水,先前那些脱了棉衣的人迅速穿上棉衣,不停地打抖。
民工兄弟开始打砸地面的石板,外围盘坐在乾、坤、巽、艮位置的端公左手都拿了一大贴“镇鬼符”,右手随时准备符射向厉鬼;兑、离、震、坎位置的端公左手都提了一袋“阴弹子”,右手随时准备掏弹射击。
大约三十分钟,石板被砸碎,露出了一个三尺三寸大小的洞口,一股带着冷气、臭味的黑烟缓缓飘出,洞口的工人倒退了几步。
王天贵探头看了看,说:没有什么可怕的,这是洞内的空气长期不流动造成的,最多是黄曲霉菌含量较高,多准备火把,让洞内空气流通一会后就进洞。
一群年轻人拆散河边村民囤积的稻草垛、秸秆垛,挽了火把递给王天贵。
王天贵将火把伸进洞口,他看了看,轻蔑地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几步石梯而已。
他带头沿着石梯子朝下走,见大官身先士卒,工人们纷纷点燃火把进洞。
这时,天已接近傍晚。风更大了,刮得呼呼直吼,地上的雪花、草屑四处飘散;上空中的黑云不知什么时候叠成了一层又一层的乱云。夜空迅速暗淡下来,黑夜明显比平时来得更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