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阳光下, 湖面波光粼粼。随着波浪划开,一颗脑袋露出水面。
“申正鸿,东湖的水养人, 你多喝点吧。”薛慈伸展双臂, 向前划水, 欢乐的游向岸边。
哗啦——
她冲出水面, 顺利出岸。回头看宽阔的湖面, 片刻后湖中央冒出一颗脑袋。
“薛慈,薛慈你在哪里?”
任他慌张,薛慈不搭理。那颗脑袋又迅速下沉, 继续寻找。
一身滴着水,薛慈拨开头发, 微白的脸庞在阳光下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整个人散发金辉。
直到申正鸿再次露出水面, 薛慈才回应他的呼喊。此刻他已经游到对岸方向。
水面拍打起层层浪花,似狂躁的申正鸿从对岸拼命游戏过来。二十来丈的距离他只有了片刻的功夫, 待站在浅岸时,整个人气踹吁吁。
坐在石头上,薛慈事不关已的模样,狂躁的申正鸿大步走过来,抓起薛慈瞪大眼睛看她, 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两人相视无语, 沉默片刻, 薛慈拿开申正鸿的手, 但他不撒手。
“怎么, 我没溺死,你很失望?”薛慈半开玩笑, 美目迎向他。
申正鸿摇头,突然笑了。
“你……很好!”
冷漠、狠心、调皮、恶作剧?申正鸿居然找不到词来形容。尔后一屁股坐到石头上,打着湿透的衣服。
“你其实想问我为什么要隐藏那么深,对吧?”片刻后,薛也坐下来。不等申正鸿回答,她又道:“六岁那一年,有一次我在后院池塘边看鱼。陈玉芳突然跑过来把我推进水里,我不会水吓得半死,幸好管家经过把我救上来,我捡回一条小命。从那以后我一直避着陈玉芳,可是她却把扔下水当成一个游戏,在一次又一次的被扔下水后我渐渐学会游泳。要不然我的小命就早上了黄泉。”
申正鸿内心震动,侧头看薛慈竟不知如何接话。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遭遇他无法想像,相比于自己从小到大优越的生活,可以说一个是天一个地。
生活中原来有那么多的不公平发生在她身上。他真是有眼无珠,竟然还怀疑那天她是故意激怒陈玉芳。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得到的可怜。我只是……只是心中压抑得太久,太多太多的事让我很累。我知道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而我也从未想过去跟老天爷讨要一个公平。我唯一要做的是通过我自己的努力,支配我自己的生活,永远都不要再受别人的摆步。”
她渴望自主的生活,是那般热切,就像她喜欢东湖的荷花,在这片属于它的天地里,春来花开,秋到结子。命运随岁月轮转,而不是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薛慈,将来有一天你会因为你所做的事情而后悔吗?”
薛慈轻笑,“我只是像陈玉芳一样,在争取我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要后悔。”
“可你一定会伤害一些你不想伤害的人。”
“那又如何,难道这些年他们是怎么对我的老天爷没有看在眼里吗?假如我所有的努力在将来依然会付之东流,我认了。不过我相信,一个人不可能倒霉一辈子。”
“那陈靖祯呢?别告诉我你不喜欢他。”
“还是那句话,那又如何?”
申正鸿真有些呆了,虽然薛慈表现出极大的决定,可是她真能做到不顾及和陈靖祯之间的感情?这不可能,他也不会相信薛慈可以自私到了她自己而不顾及陈靖祯。
“你说得轻巧,对于你喜欢的人我不相信你能下得了手。”
“我并没有打算对他下手。”薛慈确实有些为难。“怪就怪他偏偏姓陈。”
哈哈哈——
申正鸿大笑,“薛慈,我发现你跟陈靖祯不适合。要不我们‘狼狈为奸’怎么样?”
“不与之苟且。”
“你还别不屑于我。论起计谋我不比你差。而且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这辈子若是不能让你能为我的女人,我这一生算是白来了。”
薛慈惊疑,“别告诉我这是你的条件?”
“多谢提醒!”申正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为了庆祝我们正式‘苟合’,哥哥给你抓几条大鱼去。等着我吧,我的女人。”
薛慈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朝申正鸿消失的水面扔下去。虽然没有把申正鸿的话当真,但她亦觉脸红心跳,望着平静的湖面渐渐回忆起过去的他。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申正鸿,他不像陈靖祯那么内敛,他的爱敢于表达,他的付出亦轰轰烈烈。
“小刺猬,别发呆啦接着。”
一条大鱼被申正鸿扔到脚边,尔后继续没入水中。薛慈捡起活蹦乱跳巴掌大的鱼,不由自主看向湖面,露出笑容。忽尔想起申正鸿刚才对自己的称呼,朝湖南大喊。
“我不是小刺猬,我是鱼,向往自由的鱼。”
不管她如何解释那句话,小刺猬的称呼已经成了申正鸿的专用。
“小刺猬,快把你那身湿衣服脱下来烘干。”
“小刺猬,帮我挠痒痒,我背后痒。”
“小刺猬,你吃左右还是吃右手……的鱼?”
……
薛慈不再反抗,对她来说只要今天的目的达到,申正鸿不会娶陈玉芳,他叫她什么都无所谓。
有了上次的教训,在太阳偏西时,薛慈和申正鸿往回走。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各怀心思,直到进入城区,薛慈提议申正鸿晚一会回去。申正鸿终于抓紧她的手。
“申正鸿,你想干什么?”
申正鸿料到薛慈的反应,回以微笑,毫不掩饰他对薛慈的挑逗。
“不想干什么,只是想满足我做为一个男人的心愿。”
“你……”薛慈睁大眼,不知道申正鸿心里盘算的是什么。
“别急,我不会吃了你,至少也要等到成亲那天。”他终于松开手,大笑离开。这潇洒的模样就像对薛慈没有任何留恋。
薛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傍晚十分,申家突然传来吵闹,下人们远远望向大厅方向。
“真是荒唐。”申老爷盛怒。“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已经订好的婚事,中途换新娘的事。申正鸿,你休想。”
申夫人一旁亦劝道:“是啊正鸿。你和玉芳的婚事已经订了,我和你爹都已经能知亲朋好友,这婚事绝不能出错。”
申正鸿面不改色,“可是我不决定了,如果你们非要跟陈家联姻,那就把新娘换成薛慈。若新娘非薛慈,这亲我绝不成。”
“放肆。”申老爷怒瞪过来。“不要以为你长大了就可以决定婚事,我告诉你,你老子老娘没死,你的婚事就得由我们做主。”
“我不要你们包办。这薛慈也是陈家的人,为什么你们不同意?”
“你别忘了薛慈不姓陈,一旦嫁出去就等于被陈家泼出去了一盆水,在娘家没有任何号召力。若是将来申家有个难处,谁还能帮你?”
“娘。照你这意思是你们根本不相信我将来能把申家的生意做大,所以需要找一座可靠的大山来依靠吗?”
“你小子翅膀硬成铁了吗?”申老爷截断儿子的话,愤哼一声。
申正鸿觉得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低头喊了声爹娘,平顺了情绪。
“爹,娘。我跟陈玉芳真的没有共同话题,我不喜欢她。假如跟她在一起朝朝暮暮的相处,你们让我怎么做。我告诉你们我只会反感,只会让越来越讨厌这个女人。”
申夫人:“那你倒是说说,玉芳哪一点不好,竟然会让你觉得讨厌?”
“她……”话到嘴边,申正鸿又改口。“不是她不好,是我跟不适合。”
“那薛慈就适合?上次的教训你忘了,跟这样一个轻浮的女人在一起,你不是在我申家的脸吗?你让你爹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这不是一回事,你……”
“别说啦!”申老爷态度依旧强硬。“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离婚期还有不到十天,你乖乖在家待着。不到婚后别想出家门。赶紧滚回房间去,一日三餐管家会给你送。”
申夫人吃了一惊,“老爷,你这是要把正鸿关起来?”
“对,确切的说是软禁。”
“爹,你不能这样。”
“我还能怎么样?申陈两家被你们这几个年轻人闹得还不够吗?”
父亲的强硬态度,申正鸿不想再抵抗。反正他心中已决,万万不会娶陈玉芳。至于软禁一事,他照样不会妥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禁固他。
“既然你们态度这么坚决,那我也做个表决。若是新娘不是薛慈,任何别的女人都没有资格嫁给我申正鸿。”
扔下一句狠话,他一口气跑回房,只拿了几锭银子揣怀里,趁父亲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叫上葛东从后门溜走。
他已经很明确的表明态度,是娶薛慈还是陈玉芳,已经不取决于爹娘的意思,而是取决于他的身份。若是父亲还认他这个儿子,就不会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
当天晚上,申老爷和夫人派人把梅县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儿子。申夫人哭哭啼啼已有些心软。
“老爷,要不我们换新娘吧,反正都是从陈家嫁出来的。”
“荒唐。我宁愿不要这个儿子,也要留下我申家的基业。”
“那你就抱着你的基业去吧,我要儿子。我自己去找。”
申夫人当真冲出家门,到处寻找儿子,缝人就问,寻遍大街小巷。
申家找人的事动静闹得不小,终于还是传到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