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振华听了总裁在病榻上的吩咐,即刻启程回锁阳。他本想先告诉张晓丽一声,问她有什么事儿?可是,一想到她的拗劲儿,突然就担心:假若她非要跟随自己回去怎么办?另外,总裁的这位机要秘书漂亮风骚,有她在自己身边,张晓丽心情会愉快吗?还有,更重要的是,自己不过是个助理,出门是没有资格带机要秘书的。如果让张晓丽和这个秘书跟自己一起走,就等于带了两名女秘书,那……影响就太不好了。
这一犹豫,就来不及了。因为,这位机要秘书常常陪总裁出门,飞机场的人很熟,她和薛振华来到飞机场,掏出身份证就拿到了当天的飞机票,在贵宾室通过安全检查,不到一个小时就坐到了飞机上。而在飞机上是不能打手机的。
这样,等他拿起手机告诉自己离开北京时,已经走在省城飞机场上了。
“坏蛋,你竟敢一个人行动?为什么不带上我?”张晓丽很生气,像是知道了他回锁阳的消息。
“是总裁在病榻上临时分派我来的,有急事儿要处理……”
“什么急事儿?是不是孙水侯卖地的事儿?”她像是早知道了这件事儿。
“你是怎么知道的?”薛振华顺口问道。
“是孙水侯告诉我的。”张晓丽回答也很自然。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这事儿,他怎么背了我,却先告诉了你?”薛振华有些恼怒了。
“算了算了,不惹你生气了。怎么样,身边有个美人陪着,心情很爽吧?”
“你胡说什么?人家是总裁派来的,帮我处理事情。”
“呵呵,是张晓丽吗?”机要秘书像听见了他们谈话的声音,“这个张晓丽,还没结婚就监视起老公来了?太不像话了。将来,弄不好又是一个总裁家里的‘河东吼’。”
“不好意思。”薛振华看看身边的机要秘书,有点脸红了,“女孩子嘛,总是调皮。”
“女孩子调皮是可爱的。可是,监视老公,未免太小气。尤其是你这种将来要做大领导的人,可不能把夫人惯成这个样子。”
这时,薛振华才发觉走在自己身边的机要秘书确实很漂亮,她穿的那件丝质品薄裙在机场上的风中抖动着,飘扬着,有时候鼓起来,像是春天里开放的花朵。强烈阳光照射下,显出她纤细的身材,泛着柔润光芒的胸、浑圆的手臂、起伏的腹部以及脖颈、脸、眉毛,她窈窕可爱,浑身的色彩让她变成了一个彩色女人一般。她紧贴了他的身体,他感受到她晒得滚烫的胳膊和脊背,甚至听到了她有点儿狂烈的呼吸声。这让他一下子想到了充满活力的张晓丽。
这个孙水侯,为什么先把卖地的事儿告诉了张晓丽呢?是不是篓子捅大了?怕自己修理他,求张晓丽说情?如果张晓丽真的为他说情,自己会接受吗?
想着想着,薛振华笑了。他觉得,来前不告诉张晓丽,真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一辆推土机轰隆隆地开着,驶入了重机厂那片地皮。薛利厚坐了新购置的宝马跟随着后面,到达了施工地,车子停下,他下了车,得意地点燃了一支烟,几乎想大喊一声:我薛利厚又回来了!他想,一会儿,在自己重新夺回来的这片土地上,马上就会出现一幅火热施工景象。
可是,事情并不像他想像得那么美,推土机刚刚开动,只见厂区涌出一股人流,直奔施工机械而去,这些人手里拿了棒子、棍子,大声叫喊着,像是要把推土机从这儿赶出去。
推土机立刻停止了轰鸣,驾驶员朝他们这儿求救的看着,像是请示他:怎么办?
“你是谁?”薛利厚立刻大踏步过去,问那个带头的人。
“我是装配分厂厂长李金铸。”那个壮年汉子拍拍胸膛,自豪地回答。
“李金铸?”薛利厚想了想,似乎记起了有这么一个人,接着问道:“你们为什么我们施工?”
“这是我们重化机械厂的土地。你们凭什么在这儿施工?”李金铸大声质问。
“因为,我们已经买下了它。这片地皮,归我所有了!”薛利厚得意地告诉他。
“这事儿,我们工人不答应!”
“工人,工人算老几?我和你们厂长孙水侯签订协议了。”薛利厚说完,又强调了一句,“这协议书,是在政府签订的。市长就是见证人。为这,你们孙厂长还得了一百万奖金呢!”
“不管是谁签的协议,也不管谁是见证人,背着我们工人卖地。我们坚决不干!”
“你们厂长是法人代表,他有权力处置工厂资产。”
“可是,他没有召开职工代表会议商量这件事儿,我们认为这事儿不合适。”
“不合适,可是合法。那张协议书在法律上是生效的。”薛利厚依然居高临下地教训着说:“今天,我来施工,请你们配合,不要捣乱好不好?”
“不行!”李金铸斩钉截铁地回了他一句,“他为了自己得奖金,就这么随意处置国家财产,我们坚决不干。薛老板,请把你的施工机械马上撤走!”
“我就是不撤。你敢把我怎么样?”薛利厚自恃有理,当然不答应李金铸的要求。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金铸说完,胳膊一挥:“哥们儿,砸!”
工人们听到李金铸一声令下,纷纷扬起手里的棍棒,朝着驾驶室乱打乱砸起来。
可是,推土机毕竟是钢铁器械,工人们的“暴行”,根本伤不了它一根毫毛。
还是李金铸有办法,他从一个小伙子手里夺过一条钢钎,一下子插进推土机的履带,这一下,这个钢铁庞然大物一下子爬窝了。
“妈的,给我冲过去!把这些王八蛋全碾死!”薛利厚看到这儿,疯狂地喊叫起来。
听到薛利厚的喊叫,推土机驾驶员一下子犯了难。看着站在推土机剪报的那些工人,他岂敢冲撞他们?可是,雇
用自己的老板又在那儿发疯似地吼着,他又不敢不服从。想了想,便用了在居民区强行拆迁用过的伎俩,将方向杆一拐,让推土机斜着冲向前去。
恰巧李金铸站的位置比较靠前,那推土机上履带上的半截钢钎碰了一下他的身子,将他一下打倒在地……
“*妈,我和你拼了!”他的徒弟、分厂长团委书记看到这儿,顺手拣起一块砖头,在手里扬了几圈,人们原以为他会砖头抛向驾驶室的,没想到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将砖头朝薛利厚身上砸过来,薛利厚惊慌地一躲避,砖头落在他锃亮的宝马车上,将车前盖砸瘪了一大块。
“妈的,你们依仗人多,敢砸呃,敢砸呃的新车?!”薛利厚气急败坏地说起了陕西方言,“呃这就叫警察,把你们都抓俅起来、关俅起来!”说着,他顺手掏出手机报警喊了110.听说受困的人是前来投资的陕西大老板,公安巡警以极大的热情开车飞奔而来,但是,队长一看与这位大款对峙的不是别人,而是大名鼎鼎的全国劳模李金铸,禁不住胆怯了几分,他走上前,怯生生地喊了一声“李叔,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二驴子,你带来这么多人,是要抓我这个全国劳模吗?”
“可是,李叔,人家买了地,施工是正常的呀!你有意见,可以找厂长提,不能这么干呀!”
“找厂长,我们找得到吗?”李金铸一听警察队长的话,更来气了,他自从来当厂长,一天到晚就知道花天酒地,什么时候听过我们工人的意见?”
呃!听李金铸这么一说,队长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不下手吧,那个薛利厚不干;下手吧,面前的职工都是乡亲,李金铸还是他的长辈……算了,把这情况反映给市局吧!
其实,遇到这种棘手的情况,市局也没更好的办法,三转两转,问题就转到了市政府。
“什么?重机厂工地上发生了冲突?”市长一听,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急忙喊来分管工业的副市长,一齐商讨办法。商量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高招儿来。于是,副市长自告奋勇:干脆,我到现场去一趟吧!有什么新情况再请示你。”
“好吧!”市长点点头,心里想,你早应该去了!
其实,他这个副市长来现场,不过是给薛利厚这些大老板做个姿态。这其中的问题他是解决不了的。厂长卖地,工人不同意,这事儿在锁阳不是一起两起了。前些日子东北公司出卖重机,张洪阳那些劳模去政府跑了多少次,最后还不是卖给了薛利厚?
这个薛利厚也是,投资干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盯住这个重机厂呢?
来到现场,他先找李金铸对了几句话,没想到几句话他就败下阵来。他讲的安定团结大道理,工人们讲的是个人利益。风马牛不相及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这个分管工业的副市长与工人就没有共同语言了?他讲官话,工人们讲人话,一对话就显得驴唇不对马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