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
男子最先开口,蹲下身来,仔细打量叶芷的五官,眉间轻蹙:“不对,你不是百里,百里是不会露出这么傻的表情。”
哗,男子一开口,叶芷听到了自己什么被打破的声音,瞬间收起残留得那点惊艳之情,背后按在松软土地上的那只手悄悄的抓了一把泥土。
叶芷眨眨眼,浅笑道:“不对。”
“恩?”这次换男子呆住。
“我是……”叶芷凑近了些许,轻声道。
“你是什么?”男子没有丝毫危机意识,傻傻的顺着叶芷未完的话,接道。
叶芷突然闭上眼,猛的伸手一扬,一把土没有丝毫偏差全落到男子那双风流的凤眸里。
听得男子惨叫,叶芷闭着眼,但仍是第一时间,循声抬脚,一脚直踹胸口。
“我是你姑奶奶。”
踹翻男子后,叶芷背起筐子,毫不犹豫拔腿就跑,要知道,敲人闷棍这事,跟酒鬼学了这么些年,便是没有学到十成十,也学了八/九分。
“你,你给我站住!”
等男子的咆哮传来时,撒开脚丫,铆足劲儿跑的叶芷已经看到深山的入口,明晃晃的光线喻示唾手可得的胜利,她将要逃出生天了。
面色阴沉的男子怒火冲天的望着叶芷的逃走的方向,风流的凤眸里一片势在必得。
“逃?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里去了?”男子玩味的轻笑,猎人,猎物什么的,他可一直都是猎人的角色。
嘴边笑意未退,男子后背被冷汗浸湿,冷凛的凶器不知何时架到了他的脖颈旁,顶着一头乱糟糟长发的,抱着个脏兮兮酒葫芦的大叔一幅醉醺醺的模样,持剑的手意外的沉稳。
“破鸟,我记得,我有说过你不准滚出你那个鸟窝半步吧?”
“……姓沈的,别以为你跟我有点交情,我就忍你肆意妄为!再怎么说我也是一族之王……”一听酒鬼大叔提起那个称呼,黑衣男子额角青筋直跳。
“就你的那两三只破鸟,能做什么?念你死皮赖脸跟我攀交情的分,我就给你提个醒吧,再不滚回你那鸟窝,估计就连那两三只破鸟都保不住!”酒鬼仰头喝酒,理也不理完全炸毛的黑衣男子。
闻言,黑衣男子眼中的凶光一闪而逝,“那群混蛋又来了?”
“谁知道?”酒鬼仰头倒酒,神色间一派事不关己的淡漠。
“那你呢?你打算一直这么放纵自己?沈慕卿”黑衣男难得正色的问。
酒鬼的动作微微一顿,手腕一转,收剑入鞘。“……无所谓,她怎么样都是她自己的事。”而那他所做的,不过是遵循百里的意愿,至于那个名字,以及那个名字所代表的过去,早在十三年前的那场大火里,被埋葬了。
“沈慕卿!”黑衣男像是被对方的自甘堕落气到了,幻手为爪,气急败坏的一爪子挠了过去。“你他娘的,能不能有点志气?十三年前,那个扬鞭策马、安定天下的沈慕卿,到底死哪去了?我凤华可不认识这么一个丢脸的酒鬼。”
“我也不认识一个明明是只鸟,却总是喜欢和猫一样挠人的家伙,至于沈慕卿?他……死的时候,沈慕卿就一道死了。”士为知己者死,现在活下来的,不过是个酒鬼而已,酒鬼旋身,轻描淡写的躲过黑衣男的爪子。
凤华和酒鬼心知肚明,那个他到底是谁,本来是想打醒堕落的沈慕卿的凤华却突然下不去手了,因为他明白,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人,如沈慕卿对百里长安那样,他陨他亦死。“你……百里,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
“那就等我到了奈何桥,再向他道歉吧!”酒鬼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邋遢的发须掩盖下,是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眸。
“算了,你们那堆破事,老子管不了,也不管了,”凤华泄气地一摊手,对上他,他总是没辙,就算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惊才艳艳的沈慕卿。“那她呢?你难道让她一辈子窝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小山村?难道,你不想复仇?”
凤华对沈慕卿的心思猜的很准,只可惜,现在,在他面前的是酒鬼,而不是当初的沈慕卿。
“百里以命换命保下来的血脉,可不是让你用来报仇的。”酒鬼冷冷瞥了凤华一眼,“少打她的主意,赶紧滚回你的鸟窝,不然拔光你的鸟毛。”
雄鸟永远都是最看重羽毛艳丽,酒鬼这个威胁可谓是直击要害,凤华却突然勾起了嘴角,百里,百里,不管何时,不管是作为沈慕卿,还是作为酒鬼,有那么一个永远不变的逆鳞,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那我就等沈慕卿来找我好了。”兴许是心情好转,凤华眼波流转间自带了风流韵味,“绝对会有这么一天的。”
“但愿你死之前,能见到。”
听见破鸟一幅胸有成竹的声音,酒鬼眼也不抬一下的说。
将破鸟踢走,酒鬼叹了口气捡起被遗忘的药锄,晃悠悠地沿着叶芷离开的方向走去,“说你丢三落四,一点都不亏,居然连吃饭的家伙都忘了……”
想起刚刚旁观叶芷流畅得敲闷棍的过程,酒鬼又是叹气,跟了他十几年,却只学到这点皮毛,这让他怎么放心撒手啊!
一路跟旋风一样跑回家,叶芷气喘吁吁地关上门,捂着胸口狂跳的心脏,暗暗心道:那男的到底什么来头?刚刚就在即将出山的时候,她差点有了男子会追上来的预感,实在是太恐怖了。
“嘶……嘶。”蛇吐信子的声音拉回叶芷的视线,叶芷怔忪的偏过头,她记得她家没养蛇啊!
“啊!”叶芷惊叫一声,这才想起昨天她抱回的那个蛇蛋,抬眼瞧去,只见阳光静好,蛋不见,连个蛋渣都没剩下。
阳光静好,叶芷只觉得她心里哇凉哇凉的,几欲咬牙切齿,咆哮出声哪混蛋偷了我的蛋时,脚边传来微弱的嘶嘶声。
叶芷低头瞧去,正好对上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白玉般的小蛇,可怜兮兮的盘卧在她的脚边,叶芷没反应过来,眨眨眼,仔细一瞧,才发现自己很不厚道地踩在了小蛇的尾巴尖上,难怪叫声听起来这么可怜。
“对不起啊!”叶芷心虚地抬起脚,暗叫庆幸,还好蠢萌的蛋孵出蠢萌的白蛇,这要是换成山里的野蛇,被踩了一脚,咬你一口没商量,果然还是她家的小白乖。
尾巴得了自由,小蛇不长的身子转了个圈,委屈地衔着自己的尾巴,黑曜石般的眼睛哀怨地盯着叶芷。
噗,叶芷不厚道地嗤笑出声,好蠢,真的好蠢的样子。
像是听懂了叶芷的嘲笑,小蛇的眸子更加哀怨,叶芷敢打赌要不是蛇没有眼泪,估计此刻它的眼里一定盈满水雾。
叶芷蹲下身,试探性的伸出手,“乖,小白乖,来爬上来。”
小蛇偏了偏脑袋,也不知道是听懂还是没听懂,迟疑不定的将尾巴从嘴里吐出来,微微扬起脑袋,乌溜溜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伸到眼前的手。
半晌,小蛇又抬头看看浅笑的叶芷,才缓缓地游走到叶芷的手心,细密的鳞片划过肌肤的触觉,叫叶芷心底觉得痒痒的,但是又怕吓到小蛇,只好忍着笑,慢慢得将手收了回来。
小蛇在叶芷手臂上,四处乱瞄,兴许是身体腾空的缘故,细长的蛇身静静地缠绕着叶芷的手臂,勒得她都有些刺痛感了,不过这点刺痛感,跟小蛇带了惊喜完全没法比,叶芷将手臂平举放在眼前,仔细地审视着小蛇的模样。
其实小蛇和平常的野蛇长得没什么二样,只不过小蛇通体雪白,如果不动,精致的让人误以为是条白玉雕的假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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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真漂亮。”叶芷夸赞了句,大着胆子轻轻去亲了亲小蛇的脑袋,小蛇愣愣地吐着信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叶芷便又大着胆子去摸小白的蛇身,细密滑凉的鳞片,摸上去的触感竟比她上次在镇上的绸缎铺摸到的绸缎触感更好。
“似乎捡到宝了?”摸着摸着,叶芷的想法就变了味,鳞片这么漂亮,肉质也一定更加鲜嫩,叶芷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在养小蛇和蛇羹之间犹豫不决。
“蛇……羹啊!”叶芷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小蛇乌眸眨了眨,倏地竖起身子,叶芷疑惑看了过来,突然眼前泛起刺眼的白光,可白光内的景象让叶芷宁可眼睛被白光刺激得泪流满面,也不愿移开视线。点点荧光,蛇鳞为衣,白玉的小蛇竟变成了白玉的人儿?
触感是滑凉的肌肤,叶芷半晌没回过心神。
“完了,不管大蛇小蛇都不能吃蛇羹了。”当时,叶芷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