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雾色朦胧像是被人蒙上一层轻纱,叶芷迷茫的眨眨眼,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她记得她不是……不是,咦,她怎么记不得自己之前在做什么了?
“你终于来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柔柔地说。
“……”叶芷想问你是谁,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她想伸手碰碰自己的喉咙,可四肢像是被人废了一样,一点都用不上劲儿。
女子好像看出叶芷的惊慌,轻声说:“莫怕,我不会害你,且跟我走。”
走?去哪儿?叶芷迷糊中被女子牵着手,像是腾云驾雾一样,愣愣地看着周围景色的飞逝,琼台楼阁,奇珍异兽,她这是到了哪里?
一路上,不断有看不清面目的跟女子打招呼,女子皆是颔首以对,叶芷越发好奇拉她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突然,女子停下脚步,转身对她说:“进去吧!”
进去?叶芷抬眸,这才发现女子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之外,明明她什么都看不清,可偏偏由心底生出一种敬畏。
“进去吧!”
女子再次开口,轻轻的伸手一推,叶芷就跟张纸片一样,轻飘飘地飘向宫殿,手持兵戟的门卫像是根本没看到她一样,任由她这么飘了进去。
进了大殿,叶芷像只提线木偶一样,木呆呆地跪在地上,可她觉得自己糊涂的脑子好像清醒了点,她能很清楚地听到坐在最高位上的那个人问话,如金石交鸣,黄钟大吕般,带着远古的虚渺气息。
叶芷木然地跪着,虽然她能感觉到扼住她喉咙的束缚消失了,但还是一言不发,她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在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时间一长,久久不见叶芷答话,周围响起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叶芷想抬头四顾,可偏偏脖子像被人扼住了,怎么都抬不起来。
殿外女子见叶芷一直不答话,急了。
“认错!快认错!”
细弱蚊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叶芷认得这个声音,这是方才带她来的那个女子,只是她让她认错,认什么错?
月色朦胧,酒鬼照例是将血茧搬出来吸收精华,轻轻地抚摸着那外面那层血色硬壳,酒鬼的眸色又暗淡了几分,“笨丫头,我都等你一年了,还不出来了?”
咔嚓,细小微弱的声音让酒鬼脸上喜色大涨,“终于要出来了吗?”
咔嚓,咔嚓,从血茧顶部开始,裂痕向下蔓延,随着里面动静越大,不断有有拳头大小的碎片掉落。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最先出现在酒鬼视野内,酒鬼微点头,他养的丫头就是漂亮,在血茧里面待了一年,居然连皮肤都变得比以前光滑细腻了,不冤枉他费尽心思替她找的那些天材地宝。
看似柔弱无力的手轻轻地用力,血茧的右半边如沙堆堆砌一般,碎成一地红色碎片,而酒鬼也得以看清出来之人的真实面貌。
散落的白发如上好素绢,玉石白润的肌肤上,斜飞入鬓的眉如墨画。狭长犀利的眸子带了蛇样的冰冷,似挑非挑的眼尾,眼波流转间予不经意中,引惑着芸芸众生。兴许年少,并不分明的棱角,平添三分雌雄莫辨的艳色。这样的皮相,便是最为挑剔的人来看,都无话可说。
“怎么会是你这个臭小子!”一年的时间,在血茧中叶白早已长成少年模样,两人皆是弓着身子,身形又差不多,久而久之,酒鬼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叶白哪个是叶芷了。
如幽冰寒潭的乌眸微微一转,叶白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旁边还静静沉睡在如玉血茧中少女身上。
“叶芷。”
“叶芷……叶芷。”
飘渺的声音像是穿越了亘古的时空,叶芷无神的双眼在那一刻陡亮,一直束缚她的力量消失,叶芷转头四顾,大声叫出那个名字。
“小白。”
殿外女子幽幽地叹息一声,无奈苦笑,命中注定,怎么都改不了吗?
叶白隔着血茧细致地勾勒着少女的五官,至于身后的酒鬼,完全被他无视掉了。
“好歹我也是救了你一命,小子你就是这样对付救命恩人的?”酒鬼抿了口辣酒,心口那点不忿才消散了些,臭小子都出来了,叶芷还能沉睡多久?
酒鬼因醉意微微眯起的眼睛,在看清叶白做了什么之后,顿时大怒。
“小子,你敢!”
叶白轻偏了下头,躲过酒鬼射过来的一道符咒,漠然地扫了他一眼,一掌击碎了叶芷所在的血茧,伸手横打抱起还在昏睡的少女,抬脚向周围唯一的房子走去。
“蛇妖,你要做什么!”酒鬼脸色阴沉的挡住叶白的路。
“三生契,生死相连,你觉得我会害她?”
酒鬼一时倒把这茬给忘了,讪讪的喝了口酒,“这倒是。”
叶白抱着叶芷进屋,酒鬼跟在身后,见叶白一脚踢开木门,酒鬼的眉毛挑了挑,“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叶白充耳不闻,只是沉默的凝视着还沉睡中的叶芷,眸色变幻不定,旁观的酒鬼察觉到叶白身上透露出来的虚渺沧桑的气息,诧异扬眉,他家的丫头捡了个不得了的小蛇呢!
叶芷一直没醒,叶白也一直没有变过姿势,直到最后,酒鬼最先扛不住屋里沉闷的气氛,溜到了外面,真是个怪胎蛇。
酒鬼前脚刚走,后脚叶白就注意到叶芷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面无表情的容颜上出现点点欣喜,他回握住叶芷的手,“叶芷?”
“小白?”
生死迷途好似大梦一场,叶芷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神智还没彻底清醒,眼前的俊美少年让她觉得陌生,可那妖异的白发又让她眼熟,会是那个人吗?
“小白?”
“是我!”
叶芷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比她还高了半个头,容色出众的翩翩少年郎,“你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不是突然。”叶白,伸手抱住一脸错愕的叶芷,将自己的脑袋埋到对方的脖颈里,喃喃道:“我等了很久!”
被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抱住,叶芷有些不自在,可在她的心里,叶白还是记忆那个软软的,连话都说不清的奶娃,犹豫再三,叶芷还是伸手轻揽住了对方的腰,感到少年身子一僵,叶芷淡淡一笑,果然,小白还是小白,单纯的不能在单纯,只是叶芷心中疑惑她是死了还活着?
想起被匕首刺穿心脏的瞬间,叶芷的身体不由自主轻颤,叶白清楚察觉到叶芷的变化,眉目间一抹凶煞转瞬即逝,那笔血账他迟早会像那个少年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醒了?睡了一年,也该醒了。”听到动静的酒鬼倚着门框,淡笑地看向那浅笑的少女。是多久,没看到她如此鲜活的模样了?
“恩,那个……”突然对上酒鬼,叶芷有些手足无措,如果不是她不听话,半夜带着叶白偷跑出村,也不会有这么一档子事,酒鬼大叔现在若无其事,不会等着秋后算账吧?还有叶白,酒鬼大叔又打算怎么对付叶白。“我不是死了吗?为什么又活过来了?”
“这该怎么说呢?”抿两口小酒,酒鬼玩味的看了看垂眸不语的叶白,叶芷死后他的癫狂,他可是丝毫不差全看在眼中,也不知道叶芷跟他纠缠不清是好是坏??
虽说口里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事实上,酒鬼三言两语就把所有事情给交代清楚了,只是隐瞒了叶芷死后叶白的表现罢了。
听到自己跟叶白性命相连,叶芷神情复杂,听到酒鬼称自己睡着的一年中,姜家村人居然各自离散,叶芷嘴巴微张,她不明白怎么一觉醒来,变化这么大?
“那个……大叔你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叶芷想起了那日遇见的陌生少年,声声称呼自己百里叶芷。
“不是瞒,是当初的你还没到知道的时候?”
“那现在到时候了?”
酒鬼点头,神色是少见的肃然,“这还要从凤溯朝一个不为人知的传承说起,凤溯朝一直是贤者为帝。因此才传承数千年,至今繁荣昌盛。只是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凤溯朝有一条不为人知的规矩帝命天授。”
“帝命天授?”叶芷疑惑,旁边的叶白却是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不屑。
“不论何人执政,只要继承帝命的人出现,必须禅位让贤,不过最近数百年间,没有帝命者的现世,导致越来越多的知情人,将这条规矩遗忘,一直到十四年前,天降异像,瑞气千条,凤舞九天,天命选择了你,一个尚在襁褓的女婴,来成为凤溯朝的下任女帝。”
“开玩笑的吧?”叶芷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叶白闻言轻微蹙眉,幽深目光转向身边尚且稚嫩的少女,其实若她愿为帝,他愿为她以白骨堆砌王座。
“别插嘴!”好不容易酝酿的气氛让叶芷三番两次的打岔给搅和没了。酒鬼微怒,他讲个故事容易吗?
叶芷乖巧点头,示意她不说了,酒鬼这才接着开口说:“你的出现是个意外,但凤安帝百里决意传位予你,甚至为本是孤儿的你,贯上姓氏百里,只是当时,已经定了现任凤穆帝姬黍离即将继位,就像兽群里已经默认了下任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