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石涛沉浸在他的梦幻之中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却不知道杨琼已经离开了南辕公司,回到了海市。
本来杨琼在南辕公司财务工作还算是正常,可是后来发现财务越来越难干了。难干的原因主要就是资金问题,总部资金的紧张影响着各分厂。
郎崴颇再大的本事他也手大捂不过天来,在数次银行贷款之后,他其实也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
可他毕竟是一个不服输的人,他把这个压力下放,将贷款的任务下放到各个分厂,由各单位自行想法解决。
杨琼作为南辕公司的财务负责人,理所当然的要由她出面负责贷款事宜了。
这让杨琼这个平时不善交际的女人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与当地银行的交涉并不是多么的顺利,毕竟南辕公司是个新厂,贷款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也就是说银行并不是不给贷款。
要知道向银行贷款是需要完善一些必要手续的,那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成的,从申请到放贷需要一定的时间。
就在这一段时间里,南辕公司出事了。
在以前,每个月都按时发放工资,这也显得单位运营很正常,现在不能按时发工资了。
对于这种情况,作为中部省海市来的老职工对企业困难表示理解,虽也有怨言,并不急着催公司发放工资。
当地的二百余名职工情况就不同了。
当地人消费观念与北方人不太一样,他们没有存钱的习惯,特别是年轻人基本上都是月光族,挣一分花一分。
如果不能按时发放工资,他们就没有花的,生活会出现困难。
上班而领不到工资,谁都会有怨言的,于是人们就有了情绪,有人开始消极怠工了。
这让车间领导以及各班组管理遇到了困难。岗位上的工人出工不出力,安排下去的任务,难以及时完成。
虽然各个管理层对工人们当前的情况表示理解,但是理解解决不了问题,解决不了职工的情绪,调动不了工人的工作积极性。
幸好还有海市来的一百多名技术骨干坚持盯岗,使得公司生产还能正常运转,不至于停下工来。
当车间主任把这些现象反映到公司经理那里的时候,公司经理也是唉声叹气,一筹莫展。
虽然经理多次到车间现场,向当地职工做思想动员工作,但是收效甚微。
公司经理直接向汪费仁请求资金支援,想先把当地职工的工资发下去,安抚职工,以免生出事端。
汪费仁马上就答应了,但一时半会儿也筹集不到资金,资金到位还需等上一些时日。
杨琼在这一段时间里,日子并不好过,不像最初来的时候,工作可以按部就班的进行。资金的压力,让她深深地感受到了工作之难。
她甚至受到了威胁。办公室的防盗门,有人会无端的砸几下,都可以看到铁皮门上的凹陷小坑。
办公室的玻璃窗,也会有人投来砖头瓦块。玻璃窗都已经换过两块玻璃了。
这更让杨琼感到胆战心惊。
经理对这种情况也无可奈何,只得叮嘱杨琼注意保护好自己。
杨琼一个弱女子,她又如何保护自己呢?
她担心自己会受到无缘由的伤害。在外出办理业务的时候,经理会派警卫跟随。
杨琼在班上本来就深居简出,现在更加小心翼翼了。去食堂打饭,她会跟后来来的出纳同行,不敢一个人独自行动。
这种如履薄冰的生活和工作状态,让她脆弱的心灵越来越感到心力憔悴了。
她想起了石涛,如果石涛在,她那心中的苦恼郁闷和担心,最起码还有一个诉说的对象,当然她更希望来自石涛的安慰和保护。
然而石涛毕竟没有在身边,她孤独和无助的感觉日益增强,整日里郁郁寡欢,对工作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更加重了他的恐惧心理,这使她决定了一定要离开南辕公司。
有一位叫寡子的当地职工,因为工资的事情,在经理办公室闹了起来。
最初还只是吵吵嚷嚷而已,在经理劝说无果的情况下,还爆粗口,对经理以及前来劝说的人,开始谩骂。
寡子闹事自然惊动了保卫处,先是来了几名警卫,强子随后出现了。
强子是作为警卫来南辕公司的。本来今天不该他值班,当听到吵闹声,好奇心驱使,他便上了办公二楼。
强子原本就是一位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主。他也曾不服管教,自从郎崴颇教训了他一顿之后,已经收敛了很多。
今天见有人闹事,他便想插手管一管。他觉得自己立功的机会来了,更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正义之举。
强子来到经理办公室,发现已经有几个警卫在那里站着,目的就是防止寡子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寡子对几名警卫在场,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他不但没有收敛,反倒变本加厉,继续对经理拍桌子瞪眼。
几名警卫依然保持着笔挺的站姿,强子却出手了。
强子并不搭话,上前一把攥住寡子的头发,就要摔他。寡子哪里是强子的对手,挣扎了几下,就被强子摔倒在地。
躺在地上的寡子依然不依不饶,一边蹬着腿,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强子的气儿大了,便对寡子身上抡了几拳。寡子失去了反抗能力。
寡子闹事被制止了,可这个事情还没有完。寡子不再说工资的事,以被打伤了为由,要求公司赔偿。
看着寡子受伤的脸和红肿的胳膊,经理无奈,先派车把他送去了医院。
对于强子的行为,经理也是说不出什么。
说他伸张正义,可他不免过于鲁莽,给公司惹下了事端。
可是要没有强子出手,寡子不定闹到什么时候。
只能说他过于冲动,没有考虑事情的后果。
经理觉得他再在南辕公司待下去,不知道是不是还会惹出麻烦。
考虑再三,经理怕寡子找后茬对强子不利,便劝说强子回海市。
强子依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觉得自己做的很对,最初并没有打算回去。
当听说寡子的家人不愿意,坚决要找强子报复的时候,强子没有害怕,经理却担心起来。
最终在经理和保卫处长以及几位警卫的劝说下,强子还是走了,回了海市。
寡子的事情,对杨琼产生了很大的震动。她更担心自己的安全,如果有人到她办公室来闹,她将如何应对?
杨琼的情绪一落千丈,整日的心绪不宁,她已经无心工作。坐在办公桌前常常发呆,一听到有人敲门就会心惊。
她要先问清来者是谁,才会去打开防盗门。
下班之后,回到宿舍更是房门反锁,绝不会再出去。即便是一个人躺在床上,也会不断的胡思乱想。
她担心有人破门而入,或者是悄悄的从窗户里爬进来。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几乎是零,但她常常就这么想。
这种日夜担心的忧虑,让她的神经每天都是紧张的,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恐惧症,或者是抑郁症。
再加上工作上越来越困难,同样也是让她大伤脑筋。
杨琼对工作一贯是认真负责的,她对自己的工作一向追求完美。但她现在发现,无论自己怎样的努力也左右不了当前的局势。
她对当前的工作失去了热情,对现在的处境日益担忧。
在这种困苦的时刻,她更会联想到自己的遭遇,她深深感到自己的不幸。她唯一安慰自己的方式,就是思念石涛。
她想念石涛在南辕公司的几乎与她朝夕相处的时光。有石涛在,她感觉很安全,哪怕是只看上一眼。
现在石涛不在身边,她都没有地方诉苦,又何求安慰,更别说寻求安全了。
她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白天上班根本就没有一点精神,原先的粉脸变得苍白,那双美丽的大眼再也没有昔日的神彩,人变得有些萎靡。
坐在对面的是后来来的出纳,年岁比她大一些的中年妇女,看她这个样子,便出言安慰。
可是无论怎么说,也平复不了杨琼内心的恐惧,或者说她不单单是恐惧,还有她对自己的悲伤。
可这一切,外人是无从得知的。
公司经理看到她,也对她表示担忧。经过一次长谈之后,杨琼决定调回海市,离开这个让她担惊受怕的地方。
公司经理终于同意了,但他需要层层请示。
经理向无机公司汇报了南辕公司的近况,以及杨琼想要调动的想法,汪费仁又反映到了郎崴颇那里。
郎崴颇闻听也是异常气愤,但他还是指示对于伤者要做好医治安抚工作。却夸奖强子做得对,恶人自有恶人磨。
强子在回到海市之后不但没有受到处分,而且还受到了郎崴颇的表扬,当然只是口头表扬,并没有发什么物质以资鼓励。
在郎崴颇的安排下,杨琼调回了海市,焦化厂车间刚好也需要一位财务负责人,便让杨琼到车间去管财务了。
杨琼回来后便更换了新手机号,这也是为什么石涛联系不上杨琼的原因。
杨琼并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另一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