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他们的鬼运太好,本以为要排到夜幕的长龙,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他们了。
酒青一脸兴奋,激动的念道:“进去阎罗殿就可以看见艳骨大人和狐禾公子了。”
……你到底是来应聘判官还是看男人的?
他两在门口的鬼差那里报了名,后被另一鬼差引进了阎罗殿。
在流景的认为里,阎罗殿应该很阴森恐怖,结果相反,阎罗殿里香味熏馨,气派雄伟,长明灯高立,光线明亮,照的没有一丝阴暗。
在大殿的最里边,一张足有两鬼张臂排开宽的书桌,桌案上书文高叠,而在桌案后一点红的,正是这阎罗殿的主人,艳骨。
此时他坐在椅上,左手肘撑着扶手,手掌托着下巴,姿势慵懒,不知是因为视线被书文缓冲了的原因,只觉得艳骨望过来的目光百无聊赖。
流景本探着目光想望进书案后,却被排在前面的水鬼嘀咕的声音拉回了心思:“什么嘛,自己长得美就嫌弃我们这些死鬼,身为阎王,也要以貌取鬼吗?”
一开始是没明白他嘀咕这句话是何意思,但是在流景和酒青站到了阎罗殿的正中心后,原本像是没有腰骨瘫在椅子上的艳骨直起了身子,长手抬起,指尖指了过来,听着像是没力气的声音却在大殿徘徊,落入每个鬼的耳中:“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就他了。。。”他的手指在流景和酒青身上来回,最后落在酒青身上,话语也停住了,一会又问道:“你们两个,是谁应聘?”
后来酒青想,当时艳骨停住话语换了一番,估计是因为他的那套你长得太吓鬼,会破坏地府形象的说法在他身上用不过去。
流景抢先应道:“两个都。。。”
结果还没说完的话却被酒青打断:“大人,我是陪他来的”
流景一时怔愣,看向酒青的目光有些不解,不是说他也来应聘的吗?
酒青回头朝流景笑了笑,苍白的脸色依旧触目。
艳骨点点头,一副省了他一个大麻烦的模样:“那就你了,叫什么来着,流景。”
在流景还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即震惊又高兴的多重心思下,他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艳骨一语点中,成了地府的判官。
结果地府的应征,根本没有上演他所设想的多次考问多重考验。
而还来不及多问一句,艳骨留下一句话便消失在阎罗殿中:“你且先回去,待会自有鬼差将诏书送至你家中。”
这是流景第二次看见一个鬼在眼前无声无息的消失,第一次是在彼岸花海,只是还不敢肯定,这个阎王是否就是在那如梦似梦的花海里所见到的。
酒青松了口气,也许是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他伸手扯了扯流景的袖子,将还在神游中的流景拉回了现实:“走吧。”
......
流景并没有回去茅草屋,而是和酒青去了他在忘川河旁无遮无掩的露天摊子,在那里,见到了很意外的鬼。
那时前尘尽忘,早已经将见过的忘得一干二净,以为是第一次见黑白无常,而在没有记忆的记忆里也没有他们的样子,只是酒青曾经描述过,加上自己的想象,见到真尊后,尽管有些出入却也是八九不离十。
酒青说,黑白无常是异性兄弟,两人都是重情重义,死后一起在府里当差,白无常叫谢必安,身材高瘦,面白如粉,喜笑颜开,一条鲜红长舌垂直肚腹,头戴高帽。上边写着“你也来了”四字,虽整体形象恐怖,但是因着帽子上面的字却平添几分喜感。
而黑无常,俗名范无救,比起谢必安,范无救要严肃些,这可能和他紧绷着的脸有关,他身材健硕,面色稍黑,却也不失大气,比起谢必安的“你也来了”,他的“正在捉你”让人平白生起一丝恐惧,就因如此,流景便没想过,这两个鬼差是难得一见的帅鬼。
但是流景不明白,这两个大忙鬼不去勾魂守着这个破摊子是作甚?但是还没等问出来,酒青就先给了答案。
刚一走到他们跟前,酒青就感激的说道:“辛苦二位爷了,百忙之中还得抽空帮我看摊子。”
听完此言,流景一时间无语,这两位爷开小差开的这么明显真的好吗?
先回答酒青的是范无救,和他的严肃不一样,他的话充满和善喜气,这给流景的第一感觉是很怪异:“说什么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必安的事,既然是我们的事,那就不用客气了。”
流景的目光出奇意外的落在了谢必安的身上,他虽不说话,却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无奈和宠溺,大概是注意到了流景的目光,谢必安也望了过来,顿时,四道目光在空中接触,谢必安开口说话,和酒青说的一样,他的舌头很长,却不影响:“他就是流景?”
对于能这般流利的说话,流景很是佩服。
虽被注视着,可这话问的却不是流景。
酒青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却还是很快的接上他的思绪:“是”
“选上了?”
酒青再次点头:“是的”
谢必安的目光从流景身上挪开,目光晶亮,这样反而更猜不出他的所想。
一直站着不说话的范无救跳到流景的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眸映着那露出疑惑的面容:“这么说,以后就要叫你一声判官了。”
按地府的规矩来说,判官的地位次于阎王之下,他们是该这么称呼。
流景一惊,不擅长交际的应道:“是我以后要麻烦两位爷了。”
黑无常讪笑出声,不在意的说道:“谈不上麻烦,以后要共事的太多,都要互相照顾。”
酒青的声音插了进来:“既然二位爷赏脸,不如今夜来我家,我为二位爷煮几个小菜,我们几个兄弟好好聊聊。”
而不多话的谢必安也插嘴说道:“既是如此,我和无救就先去忙了。”
估计是开小差开的也够久了,范无救没反驳,而是弯身捡起被他放在地上的手镣脚铐,临走时又不忘加一句:“你记得买酒。”说罢和白无常消失在烟雾里。
无常二爷走后,酒青走到大锅旁,握住勺子,在汤里滚动,流景不敢靠近,一是对锅里的东西有阴影,二是大锅靠近忘川河,那里腥风扑面,令人恶心。
流景在酒青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占地而坐,目光落在了忘川河对面的黄路上,在烟雾笼罩的对面,只有些许诡异红光,它穿过浓烟,落在了眼眸上:“酒青,对面是什么?”
“啊?”酒青正往肉汤里加佐料,听见流景这话先是啊了一下,然后说道:“那是黄泉路,黄泉路过后便是忘川河,奈何桥就在河上。”
“奈何桥?”流景左右望了望,烟雾笼罩着周围,竟没有看到忘川河上的奈何桥。
酒青又搅了搅肉汤,细弱的咕噜声在安静的空间散开:“地府阴森,常年都是浓烟大雾,奈何桥就在烟雾后,它就在上边。”
听他这么说,流景有些不解:“孟婆不就是在上边送汤吗?你在这里卖汤,能有生意吗?”
酒青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只是眨眼就消失不见,他放下勺子,转过身,看着流景笑道:“哈哈,难怪你奇怪,是我没跟你说清楚,我做的生意,不是为了那些死鬼,而是府里的鬼差,还有地府的阴鬼,在地府里,不止有刚死的人,有鬼差,有生来就是鬼的,和人间一样,有本地人,有外来人,阴鬼和鬼差就是本地人,那些刚死的,就是外来人”流景慢慢消化着他说的,同时记住:“在地府里,如果不想投胎,那些刚死的人也可以不用投胎,不用经历十八层地府的苦痛,成为地府阴鬼一员,就像之前见到的那个水鬼一样,他们还可以成亲,生下小鬼,这就是地府,和人间没啥两样。”
流景点点头,半知半解的附和道:“如此说来,地府还挺不错的。”
酒青重新拿起了勺子:“除了不能随意回人间,的确很不错。”
流景的目光四处望,不知怎么的,又回到了黄泉路上的诡异红光,他站了起来,走向前,顿时腥味扑鼻:“为何黄泉路上有红光?”
酒青也望了过去,一会后回答道:“那是彼岸花的光,在黄泉路的两旁,有彼岸花海,彼岸花有灵气,自然会显光。”
彼岸花海?那是他醒来的地方。
知道自己名字之后,却忘记问艳骨,为何会在彼岸花海里醒来了。
不过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那些身世,那些种种,都有机会了解
......
因着怕鬼差送诏书上门没鬼在,所以酒青早早收了摊口回去,刚到家门口,鬼差便凭空出现在了身后,那是两个长着獠牙,头发披肩,面色鲜红的鬼差,他们将一纸诏书交到流景手上后,再施以一礼又消失无踪。
流景来不及多看一下,就被诏书忽然渗进掌心消失不见惊吓到,以为是掉在了地上,结果地上转了几遍也没发现,酒青在屋内见流景像寻宝一样好奇的走了出来,问清发生什么事后大笑出声。
“哈哈,诏书就是一种身份认证,一旦交到你手上就是认同了你,它代表着你,自然就和你合为一体了。”酒青笑的眉眼弯弯
流景一头雾水,挠着头问道:“可是它是一张纸,跑进身体里不会有什么事吗?”
酒青真觉得他是个活宝:“你都死了,能有什么事?”被酒青这样一问,流景顿时塞了嘴,是啊,都死了还能有什么事。
“你在家等我,我去鬼市里买点小菜,虽然你做上判官了,但是要麻烦两位爷的地方还多着,打好关系了也不怕日后有什么难处。”说罢他又从厨房背着他那个小竹篓走了出来
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在地府大半个月,都是他在处处照顾,凡事都为之设想:“我也跟你一块去吧。”流景喊住他的脚步道
酒青转过身,笑着道:“你要是不怕你就跟我来。”
知道他是打趣,也知道确实没什么好怕的,但是一想到那些千疮百孔的尸体,还得被阴鬼分尸,流景就恶寒了:“虽然是想同你去,但是想着家里没个鬼看着也确实不好,我还是在家等你吧。”
酒青被流景一番慷慨正义的话语逗笑,就算有鬼贼,也不会光顾到他的小茅草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