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泽的脸僵了僵道:“你有那个能耐就去大理寺坐着了吧?”
崔泽和苏方回被刺一事,因为关系到丝绸西售,又有辅国公府一干势力影响,朝廷极为看重。
不过查来查去,也没有查出什么眉目。
皇帝陛下一怒之下,斥责禁军守护京城有失,撤换了禁军统领。刑部尚书已到致仕之年,皇帝体恤之下没有责罚。然而却把协助禁军查办此事的刑部侍郎罚俸三个月,责其懈怠之罪。
若再查不出,恐怕此事会变作千古迷案了。
林钰一笑,拉过凳子,坐在了崔泽对面。
“我有消息啊,”她笑嘻嘻的,“你说说,那些刺客,是不是西北人士?”
崔泽嗤笑一声道:“还以为是什么消息呢。那日里为首的那位,就是西北口音。这消息还不是苏方回跟你说的嘛。”
“不对,”林钰笑道,“口音和真实的出身是有差别的。有的人擅长学习,口音也可以作为伪装的手段。”
“这倒也是,”崔泽点了点头,“其实刑部那边,已经查出来那些人来自西北。不过所依照的,是西北送来的通缉画像。”
“哦,”陈管事在一旁惊道:“原来那群匪徒,是惯犯吗?”
崔泽点了点头,“都是些西北道上犯了命案的,不知怎的纠集到了一起。功夫倒是有两下子,奈何小爷我一人可敌万军、英勇无畏……”
众人这次没有打断他,安静听了十几个他自吹自擂的成语。
崔泽对他们的表现表示满意。
“所以,”林钰道,“既然是来自西北,便不会是私仇。那么十有**,这些人是被人雇佣。这被雇来杀人,总有个由头。要么是杀你,要么是杀苏师傅。不过我想来想去,还是杀你的可能多一些。”
“怎么可能?”崔泽拍着桌子道:“我这么英俊潇洒、善良大度……”
不过这次他的话很快被林钰打断了,“所以这次林氏若有望擒住匪徒,崔世子可否愿意帮忙。”
“这个嘛,”崔泽在温暖的阳光里打了个哈哈道:“这套衣服不太合身,我还是回府更衣吧。”
说完竟然便站起来准备走。
“这次不需要崔世子动刀。”林钰看着他的背影,扬声道。
崔泽的身形一顿,笑了笑道:“那也不行!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家就我一个独子。”
“事若成了,你便不用去敦煌了。”林钰又缓缓道。
崔泽在门口止步,旋即扭过头来,肃然道:“什么意思?”
“此事若是成了,我保证你不用去敦煌。”林钰道。
崔泽转过身来,眯着眼睛打量了林钰片刻,终于含笑道:“一言为定。”
……
……
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小屋子。
说它没有窗户,不如说是密室更为妥当。
屋子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临时搭起来的床,一张低矮的方案,案旁几只蒲团,算是临时的坐榻之处。
室内坐着三个人,他们个子高大,但是其中一人正低头解开肩膀上的伤口,查看刚刚结痂的伤口。
那伤口很深很长,大夫吩咐了他不可妄动。
另两个人正抬头盯着墙壁上的一处,那处有个门形的缝隙,正是从外面通往里面的密道之处。
方案上的蜡烛忽明忽灭的,他们几个口唇干燥。虽然这里看不出晨昏,但是通过饥肠辘辘的肚腹知道,外面应该已经天黑了。
“娘的,都躲了一个多月了,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坐在蒲团上的一个人愤愤道。
“骆安大哥,”另一个看向查看伤口的那人道:“也不知道咱那几个兄弟怎么样了。”
骆安重新把肩膀上的伤口包扎好,淡淡道:“行动之前咱们身上都带着毒药,当时已经说过了,只要是被擒后服毒自杀的,家属都有厚待。”
地上那人点了点头道:“咱们辛辛苦苦,还不是为了家人。当初劫道也是杀人,现在接活儿也是杀人,没什么两样。就是不知道那雇主是否守信。”
骆安抬头盯了屋顶一刻,嘴角勾了勾道:“他那样地位的人若不守信,整个大弘便完得更早些。”说完嘎嘎笑了。
笑声未落,墙面上咚咚两声,接着是转动机括的铁链声。过不多久,墙上豁然露出个门形空洞,一个人手持蜡烛,自洞外而入。
密室内的人忙站了起来。
骆安当前一步道:“大人。”
“嘘”那人冷然制止了骆安的寒暄,他一手把蜡烛放在几案上,一手把提着的食盒放下来,淡淡道:“在里面憋急了吧,实在是没办法,城里这些日子紧得很。”
“咱们也没有把那两人怎么样啊,怎么还家家搜查起来了。”一人问道。
来人脸色冷冷的,解释道:“劳动你们去杀的那两个人,现在正是朝廷的红人。你们放心,该给你们的酬金一分不少。”
骆安喜道:“刺杀任务失败了,没想到大人您还”
来人挥了挥手,一笑道:“谁说任务失败了?今晚便有个机会。事情成了,你们一可以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二可以赚得双倍的酬金。”
骆安先是一喜,接着又有些迟疑道:“可是那人功夫实在不错,我担心……”
“不要担心!”来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骆安受宠若惊般矮了一下身子,好让这人拍得自然些。
那人一笑,又道:“今日里我给你们又添了五个人手,另外,据可靠消息,那日的护卫今日都被调离。城外那个庄子里,眼下不超过五个人。”
“真的吗?”一人面露疑色道。
“说来也是巧,”那人颇有些自得,“今日那庄子正好要交付给礼部一大笔货物,护卫们护送着那些货物,午后便尽数离开了。那日我吩咐你们去刺杀的人,这会儿正好在林子里狩了几只斑鸠,趁着劲头,在庄子里要烤肉下酒呢。”
骆安低头一刻,又抬头道:“既然是喝酒,那便更好办了。”
那人言尽于此,笑着点头道:“所以今日里就看各位的了。眼下无酒,不过稍后回来,会给各位庆功。”
骆安点了点头,吩咐另两人打开食盒吃饭。
他亲自把来人送至密道口,方一礼作别。
来人手持蜡烛走出,又关上密道。转身穿过一排书架,又绕过书案,到得门口。开门出去,一个幕僚打扮的男人正站在门口等着他。
“怎么样?”那人抬头恭谨问道。
“好说,”来人笑了笑,眼中几分阴鸷,“今晚要么崔泽死,要么崔泽命大,死不了。不过不管崔泽死不死,这里面的,都得死。”
问话的人打了个寒颤,低头躬身随这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