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陆易城,见他不动声色,她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摇头,“还没!”
年轻妈妈打量两人,似乎也意识到了冒昧,连忙转移话题,“那边花开得不错,我家这孩子最喜欢看花了,我先过去了!”
白苏忙点头,“好!”
直到看着那个年轻妈妈走远了,白苏才吁了一口气。看向陆易城的衣服,“你还好吗?”
岂料她一转头,刚好对上陆易城若有所思的眼神,白苏心一跳慌忙别开头,抬手指了指另外一边,“我好像看见我妈了,我们快过去吧!”
陆易城并没有被她拙劣的转移话题能力打断思绪,好一会儿,他突然问道,“你很喜欢孩子?”
白苏顿时脸一热,“没有!”
同样,她的反驳也并未对陆易城的思考带来任何影响,他想了很久,突然郑重的看向白苏。
“如果你是因为我之前说过,爷爷喜欢孩子这个原因的话,其实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那时候是因为你的处境我才那样说的,现在爷爷那边你不用担心,所以……”
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安,迫使白苏抬手打断了陆易城的话题,“如果我说是我自己的想法呢?”
陆易城闻言淡笑,“那我也尊重你的想法。”
这话说的十分官方,并不是白苏心里想要的答案,她索性又逼近了一步,“那你呢?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我?”陆易城犹豫了一下。
白苏突然觉得心里凉凉的,生怕听到让她难过的回答,她轻笑一声结束了这个话题,“你想多了,我只是上次经过这里看见这孩子很可爱逗了一下,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做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决定。”
闻言,陆易城点了点头。
白苏说完直接转身走了,陆易城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有一股闷闷的感觉。
小区里有人在舞剑,苏明依和刘佳看的兴致勃勃的。
尤其是苏明依,看见白苏走过来,她兴高采烈的拉住白苏,“以前你外公每天早上都要舞剑!”
这还是苏明依第一次和白苏说起苏之航,白苏细细的观察,见她脸色如常,并没有什么不良的情绪才放下心来。
身后陆易城已经跟了上来,就站在距离白苏一掌的地方。
他让她觉得,触手可及,可是又好像相隔万水千山,远的她几乎看不见他的一切。
刘佳看苏明依喜欢,不知道和那些人说了什么,拿了好几把道具的剑回来,说人家邀请他们一起。
苏明依难得心情好,笑道,“苏苏,我们一起去,我教你外公以前喜欢耍的那套。”
白苏看了看正在锻炼的,全都是四五十岁的老人,虽然心里有些抵触,可是难得苏明依高兴,她就任由着她了。
岂料苏明依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叫道,“易城,一起来啊。”
白苏没想到苏明依连陆易城都不放过,以为他肯定会很为难,毕竟他平时的傲娇包袱还蛮重的。
谁知道他只是愣了一下便笑着点头,“好啊!”说完,他快步跟在身后。
苏明依回头一看,四个人几乎排成了一队,像是小学生过马路似的,她责备道,“你们俩又吵架啦?怎么隔得这么远?”
白苏没吭声,陆易城上前一步牵住了白苏的手,“没有!”苏明依这才笑眯眯的收回视线往前走。
四个人找了一个比较角落的地方,苏明依从刘佳手里接过道具剑,一板一眼的挥舞起来。
以前白苏只知道苏明依会下棋,懂得诗词歌赋,没想到还会舞剑呢,真不知道要是她的外公苏之航还活着,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全才。
小区里散步的人和刚才也在锻炼的人都被苏明依吸引了过来,等她一套舞完,围观的群众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有人提出要和苏明依学习,苏明依欣然同意了。然后,陆易城就被点名,要将刚才领悟到的舞一遍。
陆易城虽然面露尴尬,可也没有拒绝。只是几秒钟后,人群中爆发出了齐整整的哄笑声。
即便他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可是他从来没舞过剑,还是很笨拙。
白苏站在人群外看着他像个公园里锻炼的老头子,突然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要是他们现在就老了,那该有多好。
这样,即便若即若离,也相当于陪伴一生了。
可是下一秒,有人穿过人群拉住了她的手。白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拉进了人群中,陆易城将另一只道具剑递给她,示意她一起。
白苏别开头,小声嘀咕,“谁要跟你这个广场舞大爷一起!”
“当然是你这个广场舞大妈!”说完,他不顾白苏的反对,硬是将她拉入了局中。
于是,当天上午位于花城市中心的知名高档公寓式小区内,有一对年轻男女和一群大爷大妈轮流舞剑,舞的不亦乐乎。
尤其是舞到后来,那些大爷大妈都很喜欢陆易城,非要他换上他们的队服一起锻炼。
在陆易城的强烈要求下,白苏也没能幸免,两人换上了大红大绿的队服,相对笑抽。
苏明依很尽兴,尤其是陆易城的捧场,让她很高兴。
中午吃完饭后,白苏不得不尊重约定跟随陆易城出门,苏明依经过上午的事情后对陆易城是更加的喜欢。
一听说两口子要出去玩,她十分赞成,弄的白苏连一点耍赖的机会都没有了。
陆易城已经换了新车,所以这一次不用开白苏的甲壳虫出去惹人笑了,可是白苏还是比较喜欢她的甲壳虫。
对于她来说,那辆小车现在不仅仅是她的座驾,更是她的朋友,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其实花城是没有海的,两人需要开车到相邻花城两小时车程的江市。据说杜振邦和周乔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由于上午累了,所以上车没多久,白苏就睡着了。
等到她被陆易城的叫醒的时候,天边的夕阳已经印红了大地。车窗外的码头上,一排排游轮停在整整齐齐的。
其中一辆私人游艇上,杜振邦像个痞子似的冲他们挥手。白苏推开车间走出来,看见杜振邦的身后不远处,周乔正看着夕阳发呆。
大概是听到杜振邦喊她的名字,她也看过来,继而冲着白苏挥了挥手。
陆易城将车子停好,便带着白苏往码头上去。
两人还没到跟前就听到了杜振邦的埋怨,“你们俩可真是够磨蹭的,太阳公公都等不下去要回家睡觉了!”
白苏本就不想来,现在听他这么说,没好气的堵了他一句,“你要这么说,我也回家去了!”
“别啊!我怕了你了行吗?”说完,他指了指身后,“周乔一直等你呢!”
白苏这才越过他,朝着周乔走了过去。
上了甲板之后,整个视野都开阔了很多,从这边看过去,远处是深蓝的海水,海天一色。周乔整个人都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中,几乎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直到走近了白苏才发现,她最近又瘦了很多。
难道真的是因为杜振邦的事情吗?可再一想显然不是!如果是的话,她就不可能来赴约。
想不明白,白苏上前和她相互拥抱了一下,“好久不见。”
周乔本来就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寒暄之后就沉默了。
白苏心里也有些事情,所以也没有找话题,两人就一起看着夕阳直到天黑。
眼前是黝黑的海面,以及游艇开过海面的水声,远处星星点点的亮着灯火,在这暗夜中忽明忽暗。甲板上的灯突然亮了起来,陆易城和杜振邦两人开始忙活。
这船上除了开船的人就剩下她们四个人,所以事情都需要自己动手去做。
桌子是原先就放好的,食物也是开船之前叫人做好了放在船舱里的,他们只需要端出来摆好就可以了。
红酒是杜振邦精心准备的,拿出来的时候白苏才看见,竟然是之前陆易城在普罗旺斯唐尼酒庄提过的红颜容,只不过这不是陆易城说的那瓶就是了。
给每人倒上酒之后,杜振邦正想说些什么呢,周乔已经一杯酒下肚了,硬生生的将杜振邦到了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等到周乔要喝第三杯的时候,白苏抬手盖住了她的酒杯,“不要喝的这么急,会喝醉的。”
周乔拿来了白苏的手,“没事!”紧接着又是一杯酒下去了。
白苏想了想,拿起自己的酒,“周乔,我陪你!”
周乔笑了笑,灯光下绝美的容颜带着一丝忧愁。“好,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说完,她举起自己的酒杯幽幽的念了句,“黯然回首花尽处,一抹清香红颜来。”
看周乔的样子,杜振邦应该没戏。白苏想着不由叹了一声,“言到红颜难相会,举酒邀约独自醉。”
白苏这句几乎说到了周乔的心里,她举杯和白苏撞了一下,两人一起仰头,一饮而尽。
陆易城皱了皱眉,拉了一下白苏的胳膊。
白苏知道他是在提醒她不胜酒力,可是她今天好不容易不用想其他的事情,就想像周乔一样一醉方休。
杜振邦看着面前两个牛饮的女人,顿时有些懵圈,他看了看陆易城,“你是不是惹你家小苏苏不高兴了?我叫她来是劝人的,怎么现在一起穿越了?”
陆易城被白苏无视了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更是没好气。
杜振邦直接被无视了,原本准备好的甲板烛光晚餐,变成了两个女酒鬼的盛宴。
周乔的酒量还好,至少喝完之后,她还知道哪跟哪,自己就起身回房间去了。杜振邦怕她有事,就跟着去了。
白苏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就是几杯酒就醉的体质,刚才又一通牛饮。等到大家散了之后,连自己是谁都不认得了。
陆易城过去扶她,她还逞强,说要自己走。结果陆易城一撒手,她就噗通一声倒在了甲板上。
气她不听话,陆易城本来想拔腿就走。
结果她抬手抱住了他的腿,嘟囔了一声。再然后,就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陆易城,“……”
站了几秒钟,陆易城妥协了,和一个喝点酒就睡觉的醉鬼置气实在划不来。只是上次她起码还有点清醒,这一次却是彻底成了一滩泥。
无奈,陆易城蹲下企图掰开她的手,毕竟她这样抱着他的腿,他根本无法活动啊。
可是他低估了醉鬼的力量,不管他怎么弄,他都不肯撒手。要是他硬来的话,她就抱得更紧。
陆易城只好试图和她商量,“白苏,你放开我好不好?不然我怎么带你回去休息呢?”
这一次,白苏动了一下,可她也仅仅是动了一下便再一次睡去。
陆易城无语,只好另外在想办法。
或许可以试试用她心里重要的人的口气来跟她说话,看她会不会听。她心里最重要的人,当属苏明依无疑了。
思索了一下苏明依的语气,他先是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出来,他柔声道,“苏苏,你放开我,我带你回去休息!”说完他自己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而白苏只是乖巧的将脸往他的腿上蹭了蹭,像是一只挠痒的小猫儿,继而她微笑着叫了一声,“妈!”然后就继续睡了。
陆易城,“……”
看来得找一个她不喜欢的人来试试才行,喜欢的她哪里会撒手?
陆易城想了想,又用杜振邦的口气说,“小苏苏,你再不放开我就要跟你家陆总告状了!”结果陆易城话还没说完,白苏一个拳头就挥过来了。
幸好他躲闪的快,不然明天就好看了。
可是打归打,她还是没有放开他,而是狠狠的掐了他一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身后的船舱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毫不掩饰的嘲笑,“你这么坑我,以后还能好好做朋友吗?”是杜振邦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若无其事的周乔。
看见两人,陆易城脸色微变,毕竟刚才他的模仿秀被人看见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周乔却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她上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抱着陆易城大腿的白苏,说道,“你为什么不用你自己试试呢?”
显然,陆易城根本没想到自己。
白苏最亲密的人,已经试了苏明依,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白苏讨厌的人?他想他肯定不是。
周乔见他不动,又高深莫测的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说完,她轻咳一声,尽量用陆易城的口气说道,“白苏,你还准备抓着我多久!”
周乔的话音一落,白苏攸的放开了陆易城的腿,并且还努力的往旁边滚了几下,好像要离他很远似的。看着睡得浑然不觉得白苏,陆易城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原来在她的心目中,他竟然是她如此避之不及的存在?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周乔不忘补刀,“我说对了是吗?”
陆易城弯腰抱起了白苏道,“你觉得一个醉鬼有判断能力吗?”
周乔淡笑,“很显然,这是她内心深处的本能,你已经成为她内心深处的伤痕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陆易城闻言嗤笑一声,“你只是个演员,不必跟我讲哲学!”
说完,他抱着白苏回房去了。
周乔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声,“等你失去了,你就懂了。”
***
陆易城将白苏抱回房间后,直接丢到了床上。
只是一转头,白苏又抓住了他的手。陆易城心里有气,忍不住的咬牙叫道,“白苏,你……”
话到一半,眼前再一次浮现刚才周乔学他说话之后白苏的反应。心里突然间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他又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白苏却仍然抓着她的手不放,索性他也累了,就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
似乎意识到旁边有人,白苏往前靠了靠。可是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皱了皱眉,滚到一边去了。
陆易城看着她瘦削的后背,眼底的痛色越加明显,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突然将她拉过来,霸道的搂进怀中。
白苏稍稍挣扎了一下,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白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紧紧的被陆易城搂在怀中,而她的脸就卡在他宽阔的胸膛上,鼻翼间还能闻到他熟悉的体香。
她往后缩了缩脖子,瞪大眼睛努力的想要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想了半天只想到四个人在甲板上喝酒的画面,后面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拍了拍脑袋,有些懊恼,竟然喝断片儿了。
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衣服也不是昨天穿的那套了。陆易城更是简单,就简单的裹了个浴巾在腰间。她的腿大喇喇的横在他的腰上,刚好将浴巾撩的半开,露出了小半片风光。只一瞬间,她慌忙别开视线,脸色微红。
眼前的胸膛动了一下,白苏抬眼一看,刚好对上陆易城的眼睛。
未免尴尬,白苏率先讪笑着说道,“早上好!”
陆易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脸色臭臭的应道,“我不好!”
好吧,白苏闻言,快速的闭上了嘴巴。陆易城起身去箱子里拿了衣服,然后进了浴室。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整理的一丝不苟了。
白苏这才壮着胆子问道,“昨晚喝完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陆易城哼了一声,“有个醉鬼喝醉酒抱着我的腿不放,你说还有什么?”
白苏有些赧然,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和陆易城的衣服。这一次陆易城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看了一眼垃圾桶的方向,闷声出去了。
白苏撇了撇嘴,起身梳洗换衣服。
出来的时候经过垃圾桶旁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酸爽……
她忍不住的捏紧了鼻子,原来昨晚她吐了……
怪不得陆易城的脸色那么难看,像他那样连一个小孩子的口水都会嫌弃的自大狂,被她吐了一身一定气得发疯。
想到刚才陆易城的脸色,白苏很没有良心的笑了。
船舱里的卧室不大,白苏不想留着这些垃圾在这里继续发酵,便硬着头皮将垃圾拿出去丢了。
等她回到甲板上的时候,杜振邦和周乔已经开始吃早餐了。而陆易城站在船头那边,面对着海风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来白苏还在担心周乔会因为昨晚喝酒的缘故不舒服,没想到她压根儿没有半点影响,而白苏自己头却嗡嗡的疼。
看见她出来,杜振邦笑道,“小苏苏,你出来啦?过来吃早餐?”白苏唯恐避之不及,连忙摇头,心里还是很想吐。
周乔白了杜振邦一眼,倒了一杯牛奶端了过来。“喝杯牛奶吧,宿醉是很难受的。”
白苏谢着接过了,又仔细的打量了几眼周乔,“你酒量真好啊!”
周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酒量好并不值得羡慕,一个真正被宠爱的女人可以什么都不会,只有没有人爱的女人才需要十项全能。”
白苏不置可否,像她这样什么都不会的,还不是没人喜欢?掩住心里的失落,白苏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说道,“那我跟你学喝酒吧!”
花刚落音,周乔和杜振邦都齐刷刷的看向陆易城,白苏这话太明显,就是在表明自己也是个没人爱的人啊。
果然,陆易城的脊背僵了一下,紧接着他转身黑着脸咬牙叫了一声,“白苏,你过来!”那语气,大有一种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的意思。
白苏扶额,突然猛地仰头,将手里的牛奶一饮而尽。
杜振邦看着她的动作,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人家喝酒壮胆,你这是喝牛奶壮胆啊!”
周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还不走?”杜振邦立刻了然的跟着周乔屁颠屁颠的走了。
陆易城刚才说完话之后,又转过身去了。白苏上前几步看着他的后背,清晨的阳光从海平线上照射出来,黄的有些发红。
有海风在甲板上游走,陆易城的头发被风吹的肆意,有一种苍凉的悲壮感,白苏缓了缓心神走上前去站在他的身侧。
两人都没有说话,良久陆易城突然开口说道,“你很讨厌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