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住进医院
为婆婆出完殡,从三里店地里回来,到了大院的二道门,魏淑仙已经是累的迈不动脚了。
听到家里还有个嗷嗷待脯的闺女在饿着哭呢,魏淑仙硬撑着回到了屋里。
可魏淑仙再解开怀,让小胖丫头吃奶的时候,她的小嘴使劲的嘬,就是没有奶水出来,哇哇大哭,急的魏淑仙骂也不是,打也下不去手,心里有了不祥,恐怕是自己太伤心了,回奶了!
魏淑仙到了半夜就开始发起了高烧,第二天一早,吴之夷叫着爷爷,就把吴掌柜喊到了屋里,吓的吴掌柜不轻。
一个糟老头子站在屋里,看着一个半大小子,一个饿着要奶吃的婴儿,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魏淑仙昏昏沉沉中,伸出手来,叫着吴之夷:“小宝,叫你娟儿姨来,我有话给她说。”
吴之夷听了,赶紧就跑出屋去找赵晓娟了。
“吴掌柜,麻烦您到街对门药铺买几片退烧的药,我是实在没力气起来了。”魏淑仙有气无力的说。
“好好,我这就去。”吴掌柜答应着也出屋去了。
不一会儿,吴之夷进屋来,垂头丧气的样子,甚至于有点委屈要哭出来的意思。
“小宝,怎么了?没把你娟儿姨叫来?”魏淑仙艰难的抬起头,问走进屋的儿子。
“我,我去了,到了娟儿姨家说娘病了,娟儿姨连头都没抬,就说她一会儿要上班呢,下班再说吧。任小星看见我也不正眼看我,还骂我没出息的家伙,带我出去串联算白瞎了!”吴之夷说着就掉起了眼泪。
魏淑仙听了,感到一阵昏厥,怎么可能?赵晓娟和自己亲如姐妹,听说病了,她竟说没时间来看?院里院外七八步远啊!不知道赵晓娟是怎么了,婆婆一死,就翻脸不认人了?
其实,任家从昨晚就开始了一场家庭混战。任小星临近吃晚饭了,才姗姗来迟的进了家门,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小星,你干啥去了?怎么才回来?中午吴家的熬菜你也没吃上!”赵晓娟见儿子回来了,一顿的埋怨。
“你就知道吃!”任小星瞪了娘一眼,气哼哼的怼了一句。
“怎么和娘你还顶嘴了?”任老婆子训斥着孙子。
“坏了儿子的大事!娘还帮着人家解围,找人把我那帮兄弟撵走,他们都不愿理我了!”任小星委屈的说着。
“啊?儿子,是你找的人来吴家闹事啊?”赵晓娟忽然听明白任小星的怨气来自何方。
“龟儿子,都一个院的,你咋就能办出这样缺德的事儿啊!千不该万不该在吴老太太的出殡上给人找麻烦啊!你这是给人家伤口上撒盐啊!会遭报应的。一会儿给你仙儿姨道歉去!”赵晓娟厉声的质问任小星。
“我不!我没错。上次去北京串联,我没干什么,倒落得他们家老人埋怨。这次又大搞封建迷信活动,根本没把我这个革命战士放在眼里,我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任小星气昂昂的说。
“那你也不能找人来闹啊,人家停丧出殡都是不吉利的事儿,儿子,知不知道啊?”赵晓娟还是不原谅儿子的鲁莽行为。
“好了,当娘的不带这样咒儿子的!小星,以后咱不做了啊!”任老婆子说着媳妇,护着孙子,打着圆场。
“你们都知道什么啊?”任小星一下子急了,气的把脚下的凳子踢一边去了,“我在学校大队里没一点的成就,还想当副大队长?这不让我赶上了,要是抓了吴家这个典型,上报成了,县教育局的领导知道了,我不就当上了响当当的大队长了!”
“哎哟,奶奶不知道误了孙子的大事儿啊,你早给奶奶说,连吴家以前的事儿一块报,保证俺孙子当上大官!”任老婆子怂恿着,逗孙子开心。
“娘,你这样会害了你孙子的。”赵晓娟着急的说。
“你怕啥?吴老婆子死了,这院里谁还怕谁啊?以前她仗着老主子的的淫威,在这个院里飞扬跋扈!仙儿也是个不省油的灯,对谁都不服气。现在好了,没人给仙儿撑腰了,还巴结她干嘛?怕她不成?俺孙子就是要给他家个下马威!出出以前的恶气!”任老婆子有些解恨的说。
赵晓娟听了婆婆的话,一时无语。正在这时,任艺庆下夜班回家了,他一进家,就感觉气氛不对劲儿。
“怎么了,谁跟谁又吵起来了?”任艺庆看看娘,又看看媳妇,以为是婆媳闹矛盾呢。
“都是你宝贝儿子干的好事!”赵晓娟看男人回来了,就有了底气,说话也抬高一个音量。
“我没错!”任小星见当爹的回家就没把他当成家里的成员对待,更是火上浇油似的,把自己的脖颈子挺得更直了。
任艺庆这才看见儿子站在一边生气那:“呵呵,好大的气啊!啥事就说自己没错?”
“说了你也不懂!”任小星连爹也怼了一句,他心里好苦闷的。
这场运动兴起,作为一员闯将,任小星很被一位校领导器重,作为重点培养对象。本指望当爹的起初在工厂风生水起,作为副司令,助自己一臂之力,谁知昙花一现,被人打下去嚣张气焰,一蹶不振,他就有点看不起这个当爹的了。
“混账话!毛头小子,你懂个蛋!”任艺庆被儿子看不起,也是脸上挂不住,训斥着儿子。
“你看你儿子现在还服谁?你问他干了啥事!”赵晓娟致使着任艺庆问儿子。
“不会是在学校惹出啥大事了?”任艺庆看着儿子问。
“咋了?不就是告发吴家搞封建迷信活动嘛,有啥大不了的!”任老婆子说着,护住了身边的孙子。
“啊?我说抬棺的时候,一直没看到小星,我还以为不愿看热闹,跑出去玩了呢,你小子咋就干出伤天害理的事儿了?”任艺庆一听就知道了,昨天中午院里的那一出闹剧原来是儿子找人来的,他说着就要举手打儿子。
“你敢!”任老婆子护着孙子厉声叫到。
“娘,吴家死人了,人家仙儿现在是孤儿寡母的,咱邻居帮不上忙,也不能找麻烦啊!添乱不成?要是叫人家知道了,还不恨死咱!”任艺庆懊恼的说。
“瞧你都熊成啥样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儿子都比你强!”赵晓娟听了,好像是自己男人同情魏淑仙,就起了醋意,翻转开始向着儿子了,“哈,还仙儿孤儿寡母,你咋不去帮人屋里忙啊?她家以后没男人了。”
“说什么嘛?你不是和仙儿关系好嘛!”任艺庆搞不懂女人之间的关系,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好什么好?这是俺儿子,俺任小星是对的!”赵晓娟一把把儿子拉过来自己身边,“看谁敢动俺儿子一根手指头?俺跟他没完!”
任家就这样护犊子,全家人昨晚饭没吃好,所以吴之夷到任家要赵晓娟去看他娘,自然是正赶上气窝子,没有好气等着他了。
赵晓娟其实平常和魏淑仙关系好也是相同的年龄,前后脚进的王家大院,任艺庆和吴子仁也是从小玩大的邻居和朋友。但赵晓娟关键还是迫于吴大娘的威严,她是个投机人,有了和她儿媳妇的良好关系,院里的其他人也是不敢惹任家的。
现在吴老太太不在了,自己任家也是翅膀变硬了,该是不看别人脸色活着了。所以当小宝让她去瞧瞧仙儿病了,赵晓娟就有意的怠慢些了。
魏淑仙不知道这些啊,就躺在炕上,开始发着烧生闷气,心里还感叹真是世态炎凉,人情淡薄啊。
魏淑仙每一次遇到难处,都不怕过不了这个坎,总觉着身后有个无形的靠山,头顶上有一片天罩着,那就是婆婆,她会在关键时想出解决的办法,会有贵人出现。
现在婆婆不在了,自己的男人吴子仁也不知死到哪里去了,没了依靠,身边缺了说说心里话的人,她多么盼望着有个贵人马上就降临在自己的身边,替她遮风挡雨,排忧解难!
魏淑仙知道心中的“贵人”是徐达年,可怎么去告诉他此时心中的郁闷和难处?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连娟儿都嫌弃她们娘儿几个了,这日子该怎么熬下去啊?
吴掌柜买药回来了,刚在屋外问魏淑仙可以进来吗?就听见小宝惊慌的喊着:“娘,娘,你怎么了?醒醒啊!”
吴掌柜也顾不得许多了,就进了屋,发现魏淑仙躺在炕上已经昏厥过去了。
他赶紧上前用自己的指甲掐着魏淑仙的人中,叫小宝不停地喊着他娘。在炕上一直没奶吃的胖丫头是真饿了,哇哇嚎叫着。
过了一会儿,魏淑仙从昏迷中又醒过来了。
吴掌柜伸手一摸魏淑仙的眉头,都烫手了,吃惊不小。他赶紧把买来的退烧药拿出来,叫小宝给倒碗水,给他娘把药吃了。
魏淑仙吃完药又昏睡过去了,吴掌柜和吴之夷爷孙俩守在屋里束手无策。
一直到了中午,都过了晌午有一会了,赵晓娟下班都吃过饭了,她才给任艺庆嘟囔了一句:“仙儿说病了,恐怕是累的吧?”
任艺庆一听,就问媳妇了一句:“你咋知道的?啥病啊?严重不严重啊?”
赵晓娟马上就撅起了嘴,连讽刺带挖苦的说:“哎哟,看心疼你的!要不你去瞧瞧呗,万一要背着人家上医院,你心里还不乐的屁颠!”
“你这人咋这样啊,仙儿找你肯定是信任你,和我有啥关系?”任艺庆不耐烦的说。
任艺庆的一句话,还是唤醒了媳妇的良知。
赵晓娟和魏淑仙平日里在这个院里还是不错的关系,既然仙儿叫儿子来找她,不找别人,就是相信她会帮忙的。至于孩子的事儿,那都是另一层意思了,谁能理得清对错?
想到这,赵晓娟就赶紧去里院仙儿屋里去了。
到了屋里一看,眼前的一幕着实把赵晓娟吓得大大的一跳。吴掌柜在炕边走来走去,还不时伸出手试试魏淑仙还出不出气儿。
吴之夷在炕上跪在娘的身边,用湿毛巾沾沾水搭在娘的额头上,这边还把小碗里的米汤用筷子头沾沾,抹到妹妹的小嘴里。
“哎呀,仙儿怎么了?病的这么重啊!仙儿,仙儿!”赵晓娟摇晃着昏睡的魏淑仙。
魏淑仙努力的挣开眼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娟儿姨,我娘已经发烧一晚上了。早上娘叫我去叫你的时候,回来就昏过去了。”吴之夷有些不高兴的说。
“你这孩子,咋不说清楚啊?这不行,要出人命的!小宝,去,赶紧喊你三叔叫人来,得送医院,晚了,就没救了!”赵晓娟这样一说,吴掌柜和吴之夷也是吓得手忙脚乱。
还真是叫赵晓娟说着了,任艺庆进到魏淑仙的屋里,他还真有一把子力气,媳妇要他背着仙儿赶紧去医院,他不知哪里的劲头,背上仙儿,一口气就到了二里开外的县医院,赵晓娟领着吴之夷在后边根本撵不上。
到了县医院,医生一看,就说住院吧,观察一下再说到底是什么病。
赵晓娟就说:“三儿,你陪着小宝在医院,我回家去看看胖丫头,估计是仙儿结奶了,孩子恐怕早饿了。”
“行行,我没事!”任艺庆爽快的答应着。
“三儿,出来!”赵晓娟把任艺庆喊出来病房,“在这里老老实实,不许碰仙儿!”
“走你的吧,你把我看成啥人了?”任艺庆一把把赵晓娟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