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家接到赐婚圣旨那天是个晴天, 但这道圣旨无疑成了晴天里的一道霹雳。楼贺琏面色铁青,看着那黄色的绢布半天没有动作。到是二子楼孝深知官场的世故,心里虽不情愿, 还是先劝弟弟楼义接过圣旨, 重金打发了传旨的一行人。
“二哥, 皇上怎么突然想起咱家这门亲戚了?还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就指了门亲事?”楼孝心中千百个不满, 口气自然也就重了。
楼义只能苦笑, 道:“皇上的心思,岂是我能猜到的。这皇上的意思违背不得,现在该想的是怎么对秦儿说。”
“怎么说!怎么说!秦儿的脾气你们也都知道, 要她奉旨成亲,后果比抗旨还严重。”楼孝不停地摇头, 看着妻子和嫂子们也是愁眉不展, 转向楼忠问道:“大哥, 您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实在不行……就让秦儿逃婚吧!”楼忠一言既出,大厅中更是炸开了锅。轻咳一声, 楼忠向着妻子说道:“夫人,你觉得呢?”
不等金汐开口,游若恬抢先说道:“大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秦儿一旦逃婚,就成了通缉犯, 这辈子都要偷偷摸摸的生活啊!”
徐离晴叹了口气, 也道:“大哥, 这件事关系的不只秦儿一人, 还有楼家上下这几十来口人。我实在不能……”
不理会游若恬的眼色, 楼义插话道:“三妹,与皇家扯上关系的是我。如果皇上怪罪, 我一人承担就是。”
游若恬眉头一皱,怒道:“楼义!你什么意思?娶了我你委屈了是不是?”
眼看矛盾就要激化,楼贺琏使劲拍了下桌子,道:“好了!都别吵了!老二,等会儿孩子们回来了,你叫希儿澈儿护送秦儿去梓渃山庄。老大,以前这时候你都该去云南收茶吧?今年也该让雷儿锻炼一下了。”
楼忠先道:“爹,依我看,您也跟秦儿一起去梓渃山庄吧!”
“胡闹!秦儿逃婚,哪有爷爷跟着的道理!我也一把年纪了,不想离开扬州了。总之一会儿孩子们回来,都给我装成没事儿人,叫那些下人们也都注意自己该说什么。要是谁走漏了风声,惹下麻烦,我就派谁去陪嫁!”说完,楼贺琏气冲冲的走回自己房间。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怀心事回了自己的住处。
卧房中,游若恬望向楼孝,但楼义却连头都不抬,捧着一本《庄子》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最终,游若恬说道:“楼义,别装了!我看还是把先皇赐的那块免死金牌拿给秦儿吧!这样一来,就算皇兄找到秦儿,至少能保住性命。”
楼义身子一僵,摇了摇头,道:“当年慕阿姨将你托付给我,就是想让你远离皇族。那金牌是你保命用的。若是没了金牌,皇上再拿你的身世做文章怎么办?”
“都这么多年了,皇兄早就坐稳了龙椅,没人会在意我的身世了。”
“那好,先皇曾赐给慕阿姨三道免死金牌,你只要再找到一块免死金牌我就同意。”楼义将书拍在桌上,脸上的表情告诉游若恬这条件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你明知这根本不可能。你带我来扬州时已经用了一块,剩下的那块在我姐姐身上,而她现在生死未卜……楼义,我求你还不行么?你我一定要分的这么清楚么?秦儿也是你的侄女啊!”
“就因为她是我的侄女,我才不能拿你的金牌。不然你要是有个意外,我怎么向慕阿姨交代。”
看楼义脾气竟然这么犟,游若恬气道:“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我以后有没有事还不一定,但秦儿逃婚是抗旨、是欺君,那是杀头的大罪。”
“按律法,这还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恬,如果真的出事,楼家所有的人都跑不了。这金牌只能救你,不该用在楼家人身上。”
“……我难道不算是楼家人么?”
“行啦!别再说了!”楼义揽过游若恬,叹了口气,道:“别老把事情往坏处想,这事能拖便拖,咱们寻常百姓家,规矩哪有这么严。这孩子长大了,跑到哪玩去咱哪里管得到。拖到三王爷和皇上都不耐烦,自然会换人的。”
“换什么人?”
低沉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吓到了正要甜蜜的二人。楼义迅速转头,正对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楼尹澈的脸。“澈儿,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其他人呢?”
楼尹澈难得象个孩子,恭敬的答道:“哥跟大哥还在马场陪忆秦。你们刚刚是在说皇上赐婚的事情么?”
游若恬瞪大了眼睛,惊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筠姐昨天晚上来时说的。”
楼义也愣了一愣,问道:“小筠来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前阵子三王爷上缴了兵权,龙城跟徐离家的关系也变得更紧张了。筠姐接到三王爷要求皇上赐婚的消息就立刻赶来了,因为怕龙城的人起疑心,所以没有声张。”
“也苦了这孩子了。”游若恬皱了皱眉头,望向丈夫,道:“看来已经瞒不住了。”
楼义只能苦笑,问道:“秦儿是什么反应?”
“大哥说最好先瞒着忆秦,不然以她的脾气,没事也会闹出事来。我就先回来通知大家,不过看来是没必要了。”
“既然如此就好办了。澈儿,你收拾一下,跟希儿一起尽快带着秦儿去梓渃山庄暂避一阵。如果……”停顿了一下,楼义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反而笑了笑,道:“如果皇上始终没有取消赐婚的意思,你们也别着急。反正他们不知道你们的长相,你们放心的在外面玩就是了。”
楼尹澈向来不善言辞,但也听出父亲话中有着几许无奈,道:“爹、娘,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
“放心,皇上明白事理。秦儿不在,总不能拉着我们嫁到龙城去吧!”
听着丈夫说得歪理,游若恬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道:“别给孩子讲歪理了。澈儿,别忘了娘也是平安公主,皇上不会为难我们的。”
楼尹澈点了点头,应道:“那澈儿这就回去准备。”
“等等,小筠昨晚就来了,怎么现在还不见人?”
“她找救兵去了。”
“救兵?”
“就是去天若山庄……找慕少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