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坐北朝南,分中院、东院、西院以及后院。初建于唐代开元年间,原名天长观,金明昌年间重修此观,改名为太极宫。而后全真派道长长春真人丘处机奉元□□成吉思汗之诏驻太极宫掌管全国道教,遂更名长春宫。至天会五年丘处机逝世,其弟子便在长春的宫东另建道院,取名白云观。而后长春宫毁于天火,白云观却独存了下来。
朱棣领着众人拾阶而上,只见山门前矗着石狮、华表,棂星门外设一砖砌照壁,壁心嵌“万古长春”字样的琉璃雕砖,十分的古朴。再看那山门,却是面阔足有三间,单檐琉璃瓦歇的山顶,汉白玉雕花拱券的石门,檐下额书“敕建白云观”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陈珪一路随在朱棣身侧,一边笑着解说:“殿下,这白云观以山门朝北为线,一字排开有灵官殿、玉皇殿、老律堂、丘祖殿、三清阁,两侧均有配殿、廊庑,规划得十分齐整。山门内便是灵官殿了,这灵官殿原却不叫灵官殿,而是称为四帅殿。”
说话间朱棣等人已是缓步踱了进去,只见这灵官宫面阔三间,进深一间,里面供奉的却是王灵官像。灵官殿后东西两侧有钟鼓楼,东为鼓楼,西为钟楼。再往里走一处清凉处,名叫玉皇殿,殿面十分开阔,足有五间:三间列于月台,灰筒瓦歇的山顶,殿内供着玉皇大帝。穿过玉皇殿的石板长廊,直通一处偏僻的小楼,楼门口的正梁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七真殿”三字,七真殿比之玉皇殿却要窄了许多,勾连搭的一个建筑。朱棣等人四下看去,这才发现此处殿内供奉的竟是全真道祖师王重阳的七大弟子塑像,其中又以长春真人丘处机居中,惟妙惟肖,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穿过灵官宫,再往上便是一处千阶石,直通白云观的正殿。
陈珪见朱棣兴致勃勃,没有丝毫回走的意思,便耐着性子一路解说:“殿下,此处便是唤作千阶石,嘿嘿,名为千阶,可听说有人数过,乃是三百三十三阶罢了。想来是取三九大阳之意。沿着这千阶石,便到了白云观的正殿,清阁、四御殿、丘祖殿便是在上面了。”
正当陈珪说话间,高处却忽然传来歌声,声音辽阔,似能通天。
仔细听去,却原来唱的是一首词,词曰:“大元飘远客,拂拂髯如戟,一曲上天梯,可当飞空锡。回思访道初,不转心如石,弃官游海岳,辛苦寻丹秘,舍我亡亲墓,乡山留不得,别我中年妇,出门天始白,舍我丱角儿,掉头离火宅,人所难毕者,行人已做毕,人所难割者,行人皆能割,欲证长生果,冲举乘仙鹤。后天培养坚,两足迈于役,悠悠摧我心,流年驹过隙,翘首终南山,对天三叹息。天降火龙师,玄音参一一,知我内丹成,不讲筑基业,赐我外丹功,可怜谆告切,炼己忘世情,采药按时节,先天无斤两,火候无爻策,只将老嫩分,但把文武别,纯以真意求,刀圭难缕晰,十月抱元胎,九年加面壁,换鼎复生孙,骑龙起霹雳,天地坏有时,仙翁寿无极”。
听这歌中隐约有洒脱神仙之气,朱棣等人不禁都吃了一惊,对望了一眼,便加快了步子攀了上去。但见三清阁门前的一处大铜鼎旁,一名衣着邋遢的中年道士拿着笤帚正若有若无地瞧着朱棣等人,嘴角透着一丝笑意。
朱棣细细打量那人,只见他瘦高个儿,无须,额上头发十分稀疏,黑得木炭似的皮肤,生着一张大长脸上生着短鼻头、招风耳,嘴和鼻子都凑到一处了一般,面相十分的不雅,只淡眉下的那一对三角眼灼然生光,极为锐利。
“不知歌声可是道长所唱?”朱棣抹了抹额头细汗,拱手问道,态度却极为恭敬。
那道士咧嘴一笑,却答非所问道:“哦,贵人来了,嘿嘿嘿。”
朱棣不禁一愣,旋即淡然一笑,便顺着他的话头谦道:“在元始天尊前,何来贵人之有?我等都是凡夫俗子罢了。”
那人盯着朱棣许久,见朱棣敦实沉稳,态度甚恭,眼中却喊着逼人的气宇令人不敢直视,不禁点了点头,嘿嘿一笑道:“嘿嘿嘿,贵人就是贵人,何必过谦呢?既是贵人,便有天命,岂可与凡夫俗子相提并论。贵人不可擅残金躯啊。嘿嘿嘿”。
朱棣听他话中透着玄机,正要在问,那道士却嘿嘿一笑撇下众人,拿起笤帚将个院落扫得灰尘漫天。
朱能一边抚着朱棣往里走,一边朝那道士怒道:“呸,哪儿来的泼皮?好好的三清阁被你搅闹得这许多灰尘,不长眼么?小心老朱我一脚将你踢下这千阶石,呸呸呸”。
朱棣见朱能作势要打,不禁嗔道:“朱能不可对道长无礼!”
言罢转身作礼,转身领着众人往三清阁踱去。
却不妨那道士忽然在身后远远笑道:“贵人此行危矣,万多珍重才是,嘿嘿嘿”。
朱棣听了一愣,忙驻足转身要问个明白,却见那道士已然拿着笤帚飘然走了。
“殿下,一个疯道士罢了,莫与他一般见识”,陈珪觑着朱棣面色,以为他心中气恼,便转开话头故意笑道:“殿下,这白云观有三宝,不知殿下可曾听说?”
朱棣正自沉思,听了也不禁回过神来,好奇道:“三宝?本王未曾听说。却不知北平府的这偏僻西北一角能有何宝物?”
陈珪嘿嘿一笑,闪着小眼,掰着手指道:“白云观虽小,却是藏着三宝。其一,唐代石雕的老子坐像;其二,大书法家赵孟頫的《松雪道德经》石刻;其三,《阴符经》。”
朱棣于老子石雕未曾听过,可大书法家赵孟頫的名头他也曾知晓,听说这白云观居然藏着赵孟頫的《松雪道德经》石刻,也不禁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