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秋的日头,有些明媚也有些耀眼,碧天万里,看过去,如同湖水的平静。
这是难得的一个好天气,然则,这样的晴日,尽管有着阳光的和煦,但是李颐却没有在心底有着丝毫的温暖,也并没有带给李颐的心中一点的享受与安和,反而会压抑,会不安,所以,这个时候,他便从书房中走了出来,却又忍不住叹息着回头,看那些,书房中静静摆放的从临淄下达的那些“死守城池”之类的竹简通讯。
心情烦闷,步履的去向不由自主,那时,不知不觉,便出了自家的院门,四周一片的寂静,静得可怕,静的像他的心。
抬头仰望,碧蓝的天际,感觉上,与这个季节毫不协调,秋,原本拥有的是萧条肃杀,所以,它展现的天空的色调不应该是碧蓝蔚蓝,而是一种深灰色的沉重。
就好像自己现在的心情!
那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哭声,李颐一愣,哭声在耳中听着那样熟悉,沉思,突然想起这不就是月儿的哭声吗,心中突突,慌忙间,四顾看去:难道月儿出了什么事情?
不由得想起,这几天,听说城中来了不少的难民百姓,都是他仁慈放进城中的,然则,战乱不断的世道,这些难民中很可能便混有敌军奸细,不乏对月儿不利。
一念及此,他心中更加急了,走到转角处,下一步的时候,视线中,便看见月儿正揉着眼睛哭泣,身旁不远处,站立两个男子,一个青衣,一个蓝衫,李颐看见蓝衫男子的面貌的时候,身躯突然一震,那,不是师哥吗,这几日为了军中的事务,倒是忘了要去摆放师哥的这样的一件事情。
忽而,视线中的这一幕,让他心中又猛地一凛:莫非师哥,对当年的事情仍旧耿耿于怀,要对月儿不利吗?
想到这里,李颐再也顾不得许多了,急促间,一个箭步,一双手掌,化掌为拳,他本来擅长的兵器是长枪,但是此刻长枪没在身边,临时化了几招枪招,以拳代之,化作拳劲的汹涌。
那样的一种急中生智,自然的也有着一番韵味与果断,使得对手不能忽视。
而,他的目的很明显,先发制人!
那时,在师哥身边的男子,他是霍平,从与义兄结拜的那一天,便一直常伴义兄左右,义兄的危机,他当然不能视若罔顾,所以,在他的身体上,明显的有所行动,那表示的便是,他发现汹涌过来的敌情,要与之一较高下。
而且,顾及到义兄的伤情,他也未曾有着片刻的犹豫,掌去,风起,自带空气的躁动,迎上去,拳掌相撞的一刻,再分开,李颐的先发制人,演变成他们之间的平分秋色,使得各自退后半步。
霍平,微微有些不解,稍候又有些生气:“兄台,为何突然袭击我们?”
李颐一愣,那时,哭泣的月儿忽而抬起头来,看见自己的爹爹挡在了自己身前,顿时跑进李颐怀中,哭道:“爹爹,有坏人!月儿好怕!”
李颐轻抚月儿发丝,柔声
安慰道:“有爹爹在,坏人都会被打跑的。”
霍平一愣,回看义兄,一脸迷雾。
李颐将月儿护在身后,转过身来,冷笑道:“师哥,多年不见,你,当真是变了好多了!”
蓝衫男子面色苍白,脸上的平静,太过诡异,尤其那一种极其凌厉的眼神,逼视着李颐,让李颐心中有愧,不敢直视,那时,他在心中思量:就算我当年对不起你,也是我的不对,你却要对月儿不利,就凭此,我也不欠你什么了。
猛地抬起头,再不惧怕什么,愧疚什么,直视蓝衫男子,蓝衫男子早已将视线移开,半响,忽而大笑:“李颐,你以为我是要害你女儿么,你把我穆天恒想成什么人了?”
李颐心中一突,才意识到这中间的误解,那个时候,月儿,忽而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爹爹,两位叔叔不是坏人,方才,是叔叔们打走坏人的。”
李颐脑中轰鸣,心中悔莫能及,真的便是误解,可是,自己如何去辩解,只能知道,自己再一次的伤害了,曾经一直护他保他的师哥了。
霍平却不明白其中的曲折,疑惑的看着两人,常人都能看出义兄,与眼前的这个人认识,而且,关系不浅。
“平弟,我们走!”叹息一声,未及李颐的劝留,冷漠的转身离开,可是,那时,在李颐的心中,想不出半个理由,去劝留住师哥,再一次的伤害误解,让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霍平忽而有些明白了,不满的看了李颐一眼,眼神中饱含对李颐的无礼,再转身,视线隐没在背后,紧紧跟随,直至消失,独留着悔恨中的李颐。
那个时候,回过神的李颐,看着两人的离开,却找不出挽留的借口,果真是讽刺,离别数十年,相逢却是这样的场景,一时,心中是苦涩,是愧疚,那时,月儿扯着自己的衣角,想要说些什么,李颐俯下身子,月儿纯真的道:“刚才的两个叔叔好像生气了,爹爹,你去安慰他们一下好不好,就像你一直逗月儿开心一样。”
李颐苦笑,默立良久,他怎样去开口,怎样去辩解,怎样去面对再一次被自己误解的师哥。
那时,只能牵着月儿的手往回走,与之同时,身后响起一个熟悉声音,粗狂有些豪迈:“李将军,原来你在这里,我们发现有军情了!”
天空蔚蓝蔚蓝,驱赶一片笼罩着整片大地的忧伤,那些,原本萧瑟的迹象,消失无余的时候,告诉了我们,他们原本属于这里,却为人忽略,但是,终会有那么一天,它会重返这片大地,绝望与悲伤并存,才是最好的生存原则。
那时,一个季节的秋,与,一个秋的季节,似乎,不会有多大的区别。
可是,这些对于,现在的牧非来说,都不是很重要,他的世界里,现在都是光明,没有黑暗、忧伤。
一个人,独自,坐在一块青石上。
青石上的色调,是不同于蓝天的蔚蓝,是一种妥协,与,温和。
“喂,你一个人,在
这里想什么呢?”从破庙走出来的夏侯瑶,在牧非的身侧坐下。
牧非眯起一只眼,看着眼前的那片天空,云的徜徉,倒映在他的眼中,看不出的神采,是牧非话语中的出乎意料的正经:“你看,这天空多蓝!”
那时,公子昇走了过来,坐下,在牧非的左边,附和:“是啊,这样的天空,多么白的云,很少有这样的机会,惬意了。”
夏侯瑶问道:“很少是什么意思?”
公子昇笑着,目光看向很远,深邃的眼底,看不出内心是怎样的情感:“以前,天下太平的时候,百姓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今,天下乱了,很多人,都被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疲于奔命,谁,还有心思,看这样蔚蓝的天空,看这样白净的云朵……。”
听出的是忧伤,免不了也被感染,夏侯瑶的感伤:“是啊,如今,历下已然处于危难中了,许多人,又要流离失所,许多将士,又要牺牲流血了……真不知道,这样的时代,要什么时候结束?”
沉默一时!
风过!
那侵透一切的可能,将所有的哀愁锁紧,在深色的季节里,挥霍生命的时候,它们就将要开始长久的征途,或许,不能回来,或许,可以回来,但是,一切都会改变了,在选择的时候,已经身不由己,便,已经,由不得自己,来选择了……
那个时候,气氛的渲染,让牧非心中有些酸涩,他不习惯于这样的感觉,突然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不满两人将好好的气氛搞得伤感:“算了,与你们聊天,尽说些伤心恼人的话题,爷爷说过,人不可以太过贪心,过着今天,却想着明天的是,所以,要得过且过,一天是一天!”
度过且过?
可以吗?
也许,像牧非现在这样,是可以的。
然则,事情不会一尘不变,当所有的事情都在那一刻发生后,好的,或者不好的,那时,你承受了许多的时候,你许诺了许多的时候,你背负了许多的时候,真的可以得过且过,一天是,一天吗?
深邃而长久的风拂过,不留痕迹,他们茫然而来,却终于获知而去,不过,这却不是极好的事情,反而是一种负累,一种欠缺。
别离处,独到而深刻的意图,在秋的天际曝露无遗。
“嗯……我要回去了!”牧非背对着夏侯瑶与公子昇两人,摇摆着手,风中的感觉,是一种洒脱,与不羁,可是,那份洒脱,他现在可能拥有着,以后,却未必还会拥有。
夏侯瑶忽然朝着那背影喊道:“喂,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裘儿从小径上追上去,扑到牧非的怀里,夏侯瑶有些出神,望着牧非远去的身影,渐成小径尽头的一个黑点的时候,心中会祈祷,会相信,会希望,他,记得自己的承诺。
然则,承诺的背后,也有着沉重,有着辛酸,因为,已然许诺,便不会有从前的洒脱,负担多了,也会多出一种疲倦、厌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