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裴将言芷轻轻地放到了床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摸了摸她的脸颊,忽然自言自语地说:“这张脸可真讨厌,小芷,我想看看你,好好地看看你,你不会拒绝吧?”
言芷躺在床上,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心里发急,只好眨了眨眼睛,萧子裴轻笑一声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说着,他从屋外叫人打来了一盆温水,用手巾淬了水,慢慢地在她耳后摩挲起来,渐渐地,她耳后的发际处的皮肤出现了一丝裂痕,萧子裴屏息伸出手去,顺着拿到裂缝轻轻地往外撕了起来,果然,一张薄如蝉翼般的人皮面具出现在他手里。
“小芷,你可真狠心啊,”萧子裴长叹一声,“把我骗的团团转,这样是不是很有趣?看着我为你伤心难过,几欲成狂,是不是很有意思?”
他轻轻的用手巾擦拭着言芷的脸,手势温柔,渐渐地,那张在午夜梦回过无数次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眉如远山,眸似秋水,似嗔似喜,唇角微翘,仿佛有无尽的轻哝细语“非默小芷”萧子裴的眼中有片刻的迷乱,他俯下身来,在她的唇角轻轻吻了一下,眼角隐隐有水光浮现。
“小芷,这一年多来,我真以为你死了,恨不得随你下了阴曹地府去,你居然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相思成狂?你好狠的心!”萧子裴轻叹了一声,“你难道讨厌我到这种地步?居然需要诈死来躲避我吗?”
言芷在床上挣扎了一下,眼里隐隐流露出哀求的眼神,萧子裴怔怔地看着她,忽然伸手挡住了她的眼睛:“别这样看着我,我不会放了你的,我一放了你,你就又远走高飞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不一会儿,他又挪开了手,凝视着她的眼睛,喃喃自语说:“我要把你绑在身边,让你再也走不了,还不能让你说话,你一说话就伤人,我受不了,小芷,要是你亲口对我说你根本就不爱我,根本就是骗我玩玩的,我会受不了的”
言芷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呜呜”的轻鸣声,她恼怒地看着萧子裴,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萧子裴失意地笑了笑,说:“你是不是担心你的小殿下?也是,你都愿意为了她们母子出生入死,怪不得一听说小殿下要出使大楚就赶来了,你是不是怕他有危险?你放心,楚天扬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他下毒手。”
他轻轻掖了掖被角,温柔地俯下身子,吻了吻她的眼角,和衣躺在了她的身边,不一会儿,他侧过身,将自己手臂放入言芷的脖颈下,把她整个人都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让她的头搁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他的手臂用力地搂着言芷,整个人都微微发颤,半晌才松了开来,将脸紧紧贴在她的发髻:“小芷,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
这一夜萧子裴睡得分外香甜,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睡在旁边的言芷已经醒了,正瞪着眼睛看着床顶。萧子裴侧过声来,盯着言芷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在她的耳垂上轻吻了一下,顿时,言芷白皙的皮肤上渐渐地泛起一层粉色。
萧子裴慢吞吞地起了身,吩咐萧浅把早膳端到门口。萧浅不免有些好奇,问:“公子怎么喜欢到房里用膳?”
“这些日子都这样,记住,谁也不可进到我的屋子里来,你也一样。让我发现一次,你就直接留在大楚,不用回去了。”萧子裴冷然说。
萧浅缩了缩脖子,点头答应了。“公子,近天怎么没看见莫急先生啊,往日他都该端着药汁催你服用了。”萧浅忽然想了起来。
“这几日我派莫急先生出去办点事情,你就不用惦记他了。”萧子裴淡淡地说。
萧浅顿时有点高兴起来:“走得好,这下就没人和我抢公子了。”
萧子裴有些失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尽胡说八道。”
粥有些烫,萧子裴端着吹了一会儿,把言芷从床上扶了起来,靠在床头,柔声说:“小芷,该用早膳了,今日煮的是皮蛋瘦肉粥,很香。”
言芷闭上眼睛,不想理他。
萧子裴想了一下,说:“你若不想我拿勺子喂你,不如我拿嘴喂你?”
言芷倏地睁开眼睛,恼怒地看着他。
萧子裴将勺子递到她的嘴边,看着她无奈地张开嘴把粥咽了下去,快活地说:“小芷,你心里在骂我吗?没关系,我听不见。”
这一碗粥喝了将近小半个时辰,到了最后,言芷实在腹中饱胀,紧闭着嘴巴,可怜地看着他。萧子裴叹了一口气,摇头说:“小芷你的食量实在太小,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瘦弱,等回了大衍,我要把你养得肥些。”
说着,萧子裴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长榻上,自己也搬来一把凳子,坐在她旁边,问:“小芷你闷不闷?我早上出去摘了些花来,你闻闻。”说着,从桌上拿了个花瓶过来,里面插了几株茶花,花色艳丽,带着一股浅浅的香味。
言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观鼻鼻观心,打起坐来。萧子裴有些失望,拿着花瓶的手不由得抖了一抖,自言自语地问:“小芷你还是讨厌我吗?你有没有一点喜欢过我?也对,我一开始的时候一直找你麻烦,你一定很讨厌我,都是我自己太自以为是,还以为以为你心里总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他振作了一下,从书柜中随手取出一本书来,笑着说:“小芷,我读书给你听吧,你别嫌我的声音烦。”说着,他随手翻开一页,慢慢地读了起来。这是一本传奇话本,讲的是一个女子和一个书生一见钟情,私定终身,最终冲破重重障碍终成眷属的故事。
“笑吟吟一处来,哭啼啼独自归。归家若到罗帏里,昨宵个绣衾香暖留春住,今夜个翠被生寒有梦知。留恋你别无意,见据鞍上马,阁不住泪眼愁眉”萧子裴读到这里,渐渐地声音轻了下去,到最后几不可闻。
言芷心里略有些诧异,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他呆呆地看着那本书,眼中隐隐有水光浮动,不由得心里大恸,暗自咬了咬牙,气沉丹田,将真气灌注到指尖,终于发现自己的手指动了一动。她暗自高兴,张了张嘴,叫了一声“子裴”,虽然声如蚊蝇,但终于不是那种“呜呜”的叫声了。
萧子裴微微一震,从话本中回过神来,眼神古怪地看着她,良久,他默默地站了起来,取来了一杯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罐子,从里面倒出了些许粉末放入茶中,对言芷说:“小芷,来,喝点水。”
言芷心里气极,怒视着他,吃力地吐出了一个“不”字。萧子裴苦笑一声,自己喝了一口,俯身吻住了言芷的唇,轻轻摩挲几下,舌尖轻轻地撬开她的齿关,将口中的水度入言芷的口中。
言芷脸颊绯红,几滴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萧子裴一一吻去,低声问:“小芷,还记得天宝酒楼的楼顶吗?这一年多来,我无时不盼着回到那一刻,我喜欢着你,你也喜欢着我,多好。”
言芷积聚多时的力气终于化去,斜靠在长榻上,忿忿地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萧子裴轻轻一笑,想着久远前的惊鸿一瞥,想着久远前的初识,想着久远前的怦然心动,想着这一年多来的刻骨相思,良久他怅然说:“小芷,你给我下了什么药,让我这么喜欢你?如果我从来没有认识你我还是那个快意恩仇的大将军,嚣张跋扈的小王爷,怎么会把自己弄得那么惨”他顿了顿,轻轻地抚着言芷的脸,温柔地说,“小芷,我真恨你。”
言芷的身子微微一颤,微微下垂的眼睫毛颤动着,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萧子裴痴痴地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门外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他心里一惊,沉声问:“谁?”
“公子,大楚太子殿下请你和太子殿下到他府上做客。”萧浅高声说。
萧子裴沉吟片刻,说:“好,你去回禀殿下,我马上就到。”
门外的声音远去了。萧子裴抱起言芷,将她放到了床上,盖好被褥,迟疑片刻,又将纱帐放下。“小芷,我去去就来,你等我。”
言芷睁开眼睛,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张了张嘴,目光略略祈求。
萧子裴心里不舍,却硬下心肠说:“不行,我再也不信你了。”
言芷心里着急,深怕他去楚天扬的府上会有什么意外,又连眨了几下眼睛。萧子裴却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别怕,我叫高天在门口守着你,还有两个暗卫,擅入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