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萧子裴看言芷答应了,心里大喜,说:“这下我不怕了,就算楚天扬来了,我把你带在身边,气也气死他。”

言芷奇道:“他来干什么?”

萧子裴笑着说:“你还不知道?这次漠北可成了香饽饽了,西凉人派了他们的小王子蒙拉卓,据说是西凉最骁勇善战的勇士,他出行前立下军令状,说是不夺回漠北绝不回去;你的死对头萧鸿突然冒了出来,凭借远亲西北首富冯大章还有西凉人的助力,居然纠结了五万大军,屯聚在漠北的左侧,和西凉人遥相呼应,他发了一个讨剿檄文,写得文采并茂,骗倒了一大片人,搞得对敌的我军将士束手束脚,前两天大败,丢了左侧的大亦。”

“那和楚天扬又有什么关系?”

“大楚的军队异动,二十万大军集结在渭河以北,看这架势,是想乘火打劫。”萧子裴哈哈一笑,“他来也好,我正好会他一会,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

言芷心里好笑,说:“行军打仗,他一定不是你的对手。”

萧子裴心里顿时像喝了蜜一样,甜滋滋的。“你不是在哄我吧?”他高兴了一会儿,回过神来。

“哄你干什么。只是我想着这样开战,不知道要死多少平民百姓,又有多少人要流离失所。”言芷叹气说。

“他大楚如此挑衅,要战便战,我们大衍也不是什么缩头的乌龟。”萧子裴冷然说。

言芷想了想说:“如果说大楚只是在观战,并没有下定决心和大衍对敌呢?”

萧子裴顿时看向言芷,皱着眉头问:“楚天扬和你说了什么?”

言芷想了想说:“他说,他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如果我们能迅速平叛,扫平西凉,他就不会挥师南下。”

萧子裴站了起来,在院子中踱起步来,半晌,他郑重地说:“小芷,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这等大事,我不敢掉以半点轻心,驻守西都的剩下十万兵马也已经集结,不日即将开往渭河南岸,如果楚天扬有异动,这一仗是在所难免,你——你到时候怎么办?”

言芷心里骤然一沉,良久,她黯然说:“天扬哥哥既然放我回大衍,我信他必然言出必践。我不愿看到你们两军对垒的那一天。”

萧子裴凝视着她,心里略略有些失望,低声说:“小芷,这是最坏的结果,还没到这一天,你先不要烦恼了。”

言芷点点头:“好,等我们把萧鸿杀得片甲不留再去操心大楚的事情。”

萧子裴摇摇头:“小芷,萧鸿一定恨你入骨,你万万不能涉险。”

言芷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你还想把我藏在金屋里保护起来不成?”

萧子裴一把搂住了她,闷声说:“小芷你不要取笑我,纵然你武艺高强,可我只要一想到你有一丝危险,就恨不得把你护在我的身边。”

言芷心里感动,主动伸手回抱住他:“子裴,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我们一起白头偕老。”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萧浅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萧子裴不悦地咳嗽了一声:“风风火火的,这是什么事呢?”

萧浅忍着笑说:“公子,高校尉,哦不,应该是高都尉犯了什么事了?怎么让人抬着担架说要给言言姑娘请罪?”

萧子裴这才想了起来,哼了一声说:“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两个兵士真的抬着一个担架到了院子里,高天趴在担架上,一看到言芷,羞愧地叫道:“言大人,你骂我吧。”

言芷又好气又好笑,看了一眼萧子裴,问:“你真的打了他二十军棍?你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萧子裴笑着说:“我怎么会公报私仇,是他自己叫人打了自己十棍,剩下十棍记在账上,他说不打没脸来见你。”

“高天你怎么这么孩子气,都升做都尉了,也不怕你手下人看着笑话。”言芷皱着眉头说。

“我皮糙肉厚,过两天就好了。”高天嘿嘿一笑,低声说,“言大人,只是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情?”言芷问。

“这个,我以前都住兵营,现在这个样子,去那里住着也不方便,能不能”高天的眼睛往屋子里张望着,吞吞吐吐地说。

听到外面的动静,听云和晓风从一旁的屋子里走了出来,一看到这情景,听云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高天身边,颤声说:“你,你怎么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言芷顿时明白了,原来这厮在用苦肉计!

第二日,萧子裴带着换回男装的言芷一起登上了漠北城的西门,往外一看,只见城外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在黄土的尽头,隐隐看到黑压压的西凉军营,一旁是漠北城驻军总督侯魏因,为人沉稳,萧子裴回京后,让他执掌了帅印。

“萧将军,开春以来,西凉军就一改以往闭门不出的守势,多次在漠北城前挑衅,那小王子蒙拉卓的确骁勇,末将和他们站了几回,各有胜败,但上月末,那个那萧鸿忽然冒了出来,派人混入大亦,在城中遍贴檄文,搞得城中人心惶惶,然后他又夜间突袭,大亦的吴督侯和西都府的援军素来政见不同,早有摩擦,互不救援,结果大败,丢了大亦。”魏因一脸愧色。

萧子裴思忖了片刻,问:“他们二人现在何处?”

“他们被拘在我那里,由他们的副将暂时领兵,他们各自的士兵每日争吵,互相指责,真真叫人头痛。”

“还剩多少兵马?”

“那日都打散了,他们二人各自还剩五千兵马,这几日又回来几千人。”魏因答道。

“你且小心细作混进来。”萧子裴皱着眉头说。

魏因一凛,西凉人和大衍人形貌差异很大,而萧鸿领的兵也是大衍人,的确不得不防。“是,属下叫人重新造名册,仔细筛查一遍。”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萧子裴看到言芷站在城墙边上,正远眺着北方的天山。

“你在想什么?”萧子裴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过去,只见天山的雪峰隐约可见,在阳光下隐隐泛着银光。

“真漂亮。”言芷淡淡地说,“只可惜,不知道它能不能庇护它脚下的这块土地。”

“会,你不用太担心。”萧子裴迎着猎猎的风声朗声说道。

言芷仍有些郁郁,叹了一口气说:“我师傅曾经立下重誓,不再过问俗世之事,却被我一再破例,不知道师傅会不会在谷里骂我这个不孝之徒。”

萧子裴定定地看着她,郑重地说:“俗世之事虽俗,却牵系着天下苍生,功德无量,你师傅必能谅解。”

言芷微微一笑,将目光定在他的身上:“子裴,我们等漠北事情一了,就去拜见师傅,那时就靠你在我师傅面前多多美言了。”

萧子裴顿时有点着慌,惴惴地说:“你师傅会不会把我赶出来?”

“赶出来太轻了吧,”言芷做沉思状,“能留你一条小命就不错了。”

“这么凶?”萧子裴发了愁,“不行不行,我心虚,得先去向我师傅讨教讨教,他一定有办法。”

三个人在城墙上转了一圈,看看守城的将士井然有序,斗志昂扬,下了城楼,往中军府衙而去,一路上,魏因数次欲言又止,快到府衙的时候终于找了个机会开口问道:“将军,他是谁?”

萧子裴嘴角含笑说:“他是朝廷派来的密使,你就叫称她先生吧。”

魏因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问:“将军,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魏因向来沉稳,很少有这样拖沓的样子。萧子裴疑惑地问:“有什么话这么吞吞吐吐的?”

魏因斟酌了片刻,说:“大亦被占的时候,溃逃的士兵曾把萧鸿的檄文带过来上缴给我,里面胡言乱语但煽动性的确很强,如果流传开去,势必要造成民心大乱,将军你要不要看一看?”

府衙里,魏因把那张破破烂烂的檄文拿了出来,萧子裴扫了几眼,顿时脸色大变,萧鸿在檄文上大骂言乐之为妖后,狐媚惑君,将曾侍奉先帝的贤臣冯太尉逼死,贪污赈灾银两,培植自己的势力,设计陷害宽厚仁慈的皇子,阴毒狡诈,如果不除,大衍天下必将为她所害。檄文笔力犀利,如果不是在京城了解所有的事实真相,还真的很容易对当今产生怀疑。

“今皇子萧鸿,从京城侥幸脱身,本意遁入山林,为大衍为父皇祈福。然彻夜忧心,恐大衍、父皇被妖后所害,忿而起事,只求清君侧,还我大衍清朗。逐愿之日,便是萧鸿遁入空门之时。朗朗乾坤,以此为誓。”

“一派胡言!”萧子裴冷冷地说,“叫个文书,也写篇檄文来。”

“等等,”言芷皱了皱眉头,“这种檄文一般的文书笔力必然不济,写得不好反而让人家看了笑话,说我们欲盖弥彰。”

“那怎么办?难道让萧鸿继续在这里造谣生事?”萧子裴有些烦恼。

“要是”言芷不由得朝京城的方向看了看,“要是武阳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