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点头:“是呀!我和我二虎哥都看见有人跳下去了!”
龙井愣了一下,发出噗哈哈哈的笑声。
我又惊又怒:“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人被妖怪引诱跳井了!”
龙井好像强忍住笑:“那好吧,你说说看呗!是谁跳下去了?”
我愣住了,我看见的姐儿根本没有踪迹可寻,而表哥看见的阿月,明明好端端的在家里待着。
“可是,”我茫然的说“我和二虎哥真的看见了~”
龙井得意洋洋的扯下一条羊腿,边大嚼边说:“哦?你可有证据么?”
我低下头:“证据是没有,可是~”我抬起头:“我真的看见了!”
“哈哈哈哈。。。。”龙井喷出一口羊肉:“我要是不信,你怎么办?”
我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龙井会不相信我。
龙井像是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咬着下唇强忍着没有笑出来,然后正一正脸色,道:“你听说过蜃没有?”
我一怔:“肾?你是说腰子?有羊可吃,你居然还想吃腰子?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吃腰子的事?除了索要供奉,你能不能主动造福人间?”
龙井皱眉,左手扔下羊腿堵住耳朵,右手挥手示意我平静一下:“我是说海市蜃楼的蜃!海市蜃楼你总听说过吧?”
“海市蜃楼啊?你是说那种骗人的幻影吗?”虽说没读过几年书,一些常用的成语,好歹先生也是教过的。
“是啦是啦!”龙井一副你可算明白了的表情:“这个蜃是我的亲戚,过年了,它来走亲访友,过来看我,它又喜欢水,我就教它暂且住到青石井里了。”
“哈?这妖怪是你的亲戚?”我大吃一惊。
“什么妖怪不妖怪的,说的这么难听。”龙井像赶苍蝇似得挥挥手:“蜃可算是我们高贵的龙族的一员。”
我还是不明白,生气的说:“它既然是龙神之中的一个,为什么害人性命?”
龙井不耐烦的说:“所以说刚才我就想问你,到底有谁跳到井里了?倘若青石井真的死了人,为什么那些姐儿还天天打水用?他们看不见尸体么?”
我只好语塞,忙又问:“那我和二虎哥看见的跳井的人是怎么回事?”
“都说了蜃会制造幻影啦”龙井继续啃羊腿,还撒上不知道哪里来的辣椒粉:“你想想,你和你的二虎哥望向井边的时候,是不是满心都在想着谁?”
“这个,”我仔细想一想:“二虎哥是在想阿月姐的,我在想什么?啊,莫不是看见了穿华服的姐儿,脑子里还残存她们的身影吧?”
龙井笑一笑:“不愧是我的使者,你脑子倒也不算太笨。”
“那,为什么别人没看见过?”我想起莫先生对我的怀疑,不由生起气来,哼,还直冤枉我恶作剧呢!
“人家比你机灵,看不见尸首,谁会声张惹人笑话?”龙井讥笑道。
这么说刚才看到秋儿,也只是我心心念念想找她,才看见的幻影了?
这下要怎么跟二虎哥说呢?“你看到的都是幻觉啊少年!”他会相信吗?
龙井看我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安慰说:“不要为自己的傻自惭形秽,你可以称这为天真。”
我气鼓鼓的说:“为这个事情急的我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事到如今原来是被骗了!戏弄梅菜真是个有意思的事,对吧!”
龙井道:“倒也不是这么专程来戏弄你的,你还不知道,现在有一个妖怪,最喜欢吃人的猜忌。”
“猜忌?”
“没错!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很多时候,猜忌多的像雨后春笋。”
“真的有了这么个妖怪?”我狐疑的问。
“是啊!所以我托蜃过来帮帮我,引出这个妖怪,到时候就有好戏可看了,嚯嚯呵呵。”龙井得意忘形的说。
这个龙井这么积极的抓妖怪,可真少见啊!我怀疑的想,不会又被惹出什么风波吧?我摇摇头,心想这是肯定的。
望向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鹅毛大雪,龙井喃喃的说:“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今年又会有什么异事吗?”
我心想,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段异事。
烟雨阁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厚厚的雪淹没了一切,那个红衣小女孩穿梭在这里,冥冥之中,好像是引导着什么,到底她是谁呢?
我望向龙井好看的侧脸,心想,也许,她是另一个人的使者呢!
出了正月,天气渐渐转暖,出日头的时间也逐渐变长,云朵也不再是低沉沉黑压压,而变成一块块厚厚的棉絮一般,后面透着蓝的发亮的天。风柔和的吹拂着将要冒芽的柳条,出去走走感觉不再是冰冷刺骨,而是温暖和煦了。
春风一吹,人们最喜欢的热汤变成冷盘,此下最流行的小吃,莫过于卤猪耳朵了,快刀切成红白相间的细丝,拌上蒜片,酱油,香醋,芝麻香油,咬进嘴里先是柔滑劲道的肉皮,接着是里面脆生生的软骨,嘴里顿时弥漫一股卤香,男人们再佐以温热的花雕酒,都只赞一句别无所求。
我看见熟食铺子人头攒动,也想着解一解馋,掏出荷包,排在人群后面,翘着头张望着。
突然身后似有人唤我:“梅姑娘!”
我回头一看,不是李绮堂么,只见他穿了一件天蓝缎袍,金黄色八宝腰带,翩翩公子模样。一个多月未见,似乎高些微了。
我忙招呼道:“李公子且等等梅菜,买了猪耳朵,咱们一起吃!”
李绮堂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
买到了用干荷叶包好的猪耳朵,我快快活活的招呼李绮堂:“走走,我带公子吃好吃的去!”
李绮堂红着脸点点头,跟女孩子一样。
龙神祠后面有个小小的白石头亭子,我叫李绮堂坐下,动手剥开荷叶,猪耳朵伴着香油的味道散发出来,我推给李绮堂一半,又递过竹签:“公子尝尝!这可是紫玉钗街最出名的猪耳朵。”
李绮堂看看竹签又看看猪耳朵,仿佛下定决心似得,插了一条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我忙问:“怎么样?好吃吧?”
李绮堂笑了,点点头:“果然美味。”
我也吃起来,边问:“敢问公子以前可曾吃过?”
李绮堂摇摇头:“不曾,修道之人饮食素来清淡。”
“诶?”我慌忙问:“那李公子吃这个可有碍修道?”
李绮堂露出少有的顽皮表情:“偶尔为之,不算大碍。”
想想他也怪可怜的,虽然大户人家,估摸也只能吃点清心寡欲的白菜豆腐了。
正吃的开心,我看见西柳姑娘从楼里出来,沿着白鹅卵石小径到龙神庙来,我仔细一看,还挎着篮子,里面似是供品。
只见她摆好供品,口中喃喃祝祷:“多谢龙神爷保佑,小女子感激不尽。”
龙井居然保佑了别人的愿望,可真是罕事。
不知道西柳姑娘求的什么,但见她粉面含春,微微露着喜色,许是莫先生安排了丫鬟罢。
倒是李绮堂定定瞧着西柳姑娘,蹙眉道:“我瞧着,这个姐儿身上,倒像是有些妖气,总归有些不寻常。”
“妖气?”我皱眉:“西柳姑娘么?她可是个可怜人啊,不仅生意清淡,连丫鬟也被杜夫人给吃了,她若是妖怪,不见得会让自己这么惨吧?”
李绮堂道:“在下也不知道,虽说妖气并不重,但在烟雨阁这种地方,还是小心为妙。”
“好吧,”我点点头:“这几日,我去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晚上送宵夜,却碰到了鸳鸯姑娘的丫鬟鸾儿,鸳鸯姑娘是中原人,最喜面食,尤其爱四喜烧麦,鸾儿时常去铺子订几笼,我们也算相熟。
鸳鸯姑娘住在西柳姑娘的隔间,虽说鸳鸯姑娘红极一时,住的屋子比瑞霞姑娘的还上一个档次,鸾儿倒是个明白人,从来不仗势欺人,是个好说话的。
我忙叫住鸾儿:“鸾儿姐最近可好,近来也不见来我家订烧麦,是鸳鸯姑娘吃腻了么?”
鸾儿笑:“不过几日未去,你这小丫头居然就兜揽起生意来了,将来必是个精明强干的老板娘。”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看鸾儿姐说的,上次我爹还说呢,你鸾儿姐爱吃酥炸松子糖,叫我下次待你来铺子避开人与你一罐,这次我出来,罐子还好好的搁在橱上呢,可不是鸾儿姐几日不来了,还说我兜揽生意,冤不冤枉。”边假意赌气撅起嘴。
鸾儿忙笑道:“妹妹莫气,鸾儿姐逗你玩呢,可得替我谢谢梅二叔,这几日我们姑娘的恩客是黄河边的商贾,亦是喜爱面点,每日来俱带四色面点盒子,姑娘吃不完还赏我些呢,待这恩客回去,我再过去订烧麦,你且放心,我们姑娘只爱你家铺子的烧麦,这客人可丢不了。”
我也笑:“那我替爹爹多谢鸾儿姐照顾生意啦!不过鸾儿姐,这几个月烟雨阁发生这么多怪事,你们房里可有异常?”
鸾儿笑道:“龙神使者就是龙神使者呀,多谢关照了,我们那可好好的,从来未有异事。”
我忙追问:“那隔壁的西柳姑娘呢?也未有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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