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七先送到了杨婶家,又到了我家,娘瞧见罗七,忙丢了抹布走出来,直道:“这才叫个不好意思
。买几个白菜,居然还劳动着你特地跑一趟,快进来,大冷天儿的,你梅叔刚煮了一锅红豆圆子,你也喝点暖暖身子!”
罗七红了脸推辞,早教娘给拉了进来。
但见他只喝了一碗,说甚么也不肯再添,好像很不好意思似得,急急告辞推板车回去了。
娘瞧着他的背影出了会神,转而对爹道:“这罗七也是个勤快孩子,家里又没了人,咱家又没儿子,招上门做女婿也不错。”
我一口红豆圆子还未咽下,听了娘一说,惊的喉咙一动。生生被那团子卡在嗓子里,噎的我直翻白眼。
爹把茶壶远远“休”的一声推到我面前,道:“谁知道那孩子愿不愿做上门女婿,孩子跟丈人姓,我估摸总也不甘。”
娘看都没看我一眼,道:“确实是个好孩子,倒是不错,若是以后没有儿子,梅菜和这店,日后也可放心托给他。”
团子黏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着实难受,我好不容易用茶水冲下团子。直吵:“爹娘给梅菜招女婿,不嫌太早了么?”
娘笑道:“哎呦,我可忘了,咱们梅菜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小三子。”
爹也笑起来,我见爹娘故意拿我取笑,便咕嘟了嘴上楼去了。
压吧虎子早就不知所踪,不知道它拿了这狐狸围巾,到底想跟我说甚么。
晚上去送夜宵回来,瞧见罗七正在烟雨阁门口给云朵她们一群丫鬟叫着买萝卜。
云朵笑道:“罗七哥真真一表人才,可不比我家姑娘那些恩客差。”
罗七臊的脸红到脖颈,道:“姑娘说笑了,我一个卖菜的,怎好跟公子少爷相提并论。”
一群丫鬟见他害臊。越发肆意调侃他起来,直说的罗七更低了头不语,只顾手忙脚乱秤萝卜。
萝卜瞧上去脆脆甜甜,清脆多汁,丫鬟们买了不少,调笑够了。也就依依不舍的散去了。
我瞧见板车上有个小盘子里面盛了切出来供人尝味道的小块,也厚着脸皮自取了一块吃。
这萝卜鲜嫩嫩也没甚么渣,果然非常爽口好吃,罗七瞧着我笑道:“怎么样?萝卜辣了管换。( )”
我忙点头:“比鸭梨还好吃!”罗七笑了:“真真孩子话,萝卜怎么能跟鸭梨比?你爱吃,哥哥送你几个。”便拾了些匀称的给我。
我谢了罗七,笑道:“罗七哥哥好意梅菜心领啦!不过白拿哥哥的萝卜,娘可是要骂的。”
罗七笑道:“没事,横竖自己田里种的,花不得许多本钱,上次梅婶不也招待我吃红豆圆子,难不成我还得给钱么?”边用绳子系了塞给我,我还要推辞,
罗七佯怒道:“莫不是嫌哥哥的礼寒酸么?那我可不敢给了。”边要拿回来,我一听更不好。便忙收了萝卜道谢了。
罗七板车上萝卜也所剩不多,便收了摊子,跟我顺路一同回家了
。
我边走边问:“梅菜吃过不少萝卜,可当真都不若哥哥种的好吃,又脆又甜,不知哥哥可有甚么诀窍?”
罗七笑道:“不过是寻常的翻土施肥捉虫子,哪有甚么诀窍?不过万物有灵,你对它上心,它自也会好好报答你的。我家田贫瘠些,所以便得比别家更仔细
些照料作物,作物虽不会说话,但它自会往好处长,就如同我爹在世就老跟我说过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冬每庄亡。
我点点头,道:“哥哥说的确有道理。”
正说着,突然瞧见一个人伏在小路上,我和罗七对望了一眼,便大着胆子过去瞧瞧,不瞧不要紧,竟是李绮堂!
但见李绮堂手里紧紧握着天罡箭,已然昏迷过去,左肩的白衣被扯破好大一块,一个撕裂的伤口还在冒着鲜血,将衣襟都染满了。
我哪里见过这个场面,登时吓的目瞪口呆,直坐到李绮堂前面慌了神,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做好,反倒是罗七忙把李绮堂抬到板车上,风风火火的送到了这条街里面最出名的医馆回春堂。
还好这位神医黄先生还没睡,正就这蜡烛看一本泛黄的书,见我们抬进李绮堂,自是吓了一跳,忙问:“可是遇到匪徒了,怎生这少爷受得这么重的伤?”
我忙问:“先生可能医治?”黄先生点点头:“老夫这就给这少爷瞧瞧伤口。”
便剪开李绮堂的衣服,只见李绮堂左边锁骨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隐隐能瞧见白色的骨头,现下他依旧毫无知觉,脸色白的毫无血色,嘴唇紧闭,睫毛在蜡烛昏暗的光下投出深长的影子,着实骇人。
黄先生喷了口酒在伤口上,李绮堂“嗯”的一声,似是痛醒了,慢慢睁开眼睛瞧见周围光景,目光涣散,我忙抓了他手:“李公子,你可还好?这伤是怎生受下的?”
李绮堂没有回答,又慢慢闭上眼睛昏睡过去,我忙问:“黄先生,这位公子。。。。。。”
黄先生急着往李绮堂伤口撒药末,答道:“不知道给甚么利器砍下的,真真可怜见的。”
又麻利的给那大伤口包扎好,转身去后面成排的木柜子抓药去了。
罗七这才问道:“梅菜,看你如此慌张,这位少爷可是你的熟人?”
我点头答道:“是的,这位是李公子,人是非常好的,不晓得怎生受了这么重的伤倒在烟雨阁那边,真真教人心焦。还幸亏罗七哥哥救下,梅菜代李公子谢谢罗七哥哥!”
便行了个礼。
罗七忙拦下我,道:“瞧着公子这样子,怕是伤的不轻,谁见了都不会袖手旁观,本就是举手之劳,没甚么可谢。”
这时黄先生道:“这少爷伤口虽深,且无性命之忧,不过今夜须得在老夫这里看顾看顾,他们家人何在?”
我答道:“他家在城郊,远得很,这半夜来去不便,若是可以,梅菜愿意看顾李公子。”
黄先生点头同意,道:“待他醒来,生肌止血药也该熬好了,到时喂上一些,待他回家,该喝些黑鱼汤
。”
我忙应下了,便托罗七回家时顺路告诉爹娘,说我在回春堂照看李公子,罗七答应着去了。
爹娘闻言也过来瞧了瞧,还特地熬了一罐黑鱼汤提了来。见我忙前忙后照顾,倒夸我知恩图报,便留下我,告别黄先生,叮嘱我莫要打盹,好生看着炭火上的药。我忙笑着应下。
到了后半夜,李绮堂似是痛醒了,睁眼瞧见我,问道:“可是梅姑娘救了在下?”我忙道:“不敢当,是我罗七哥哥救的,梅菜只是照看了公子一下。”
便把药喂李绮轩服下,李绮轩似是失血过多,没甚么力气,只颔首致谢,我笑道:”李公子太客气啦!公子就了梅菜那么多次,这算的了甚么,况且梅菜也不曾出甚么力,敢问公子在何处受伤,怎生如此骇人?”
李绮堂皱眉道:“近日龙神爷不在,有一股妖气时常在胭脂河附近游荡,在下觉察到妖气不大寻常,便想过来收服,果见那妖物围着烟雨阁打转,在下怕它害人,便一路追逐至后园小径,谁想在下学艺不精,一支天罡箭竟射不中它,反而给它抓了一爪子,真真在梅姑娘面前狼狈不堪,贻笑大方。”
我忙道:“哪里!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公子还年轻,已然如此英勇,日后定是一代天师。”
李绮堂羞赧道:“哪里!败军之将,梅姑娘谬赞了。”
我便道:“公子本就气虚,还是勿要多说了,好生休息,有何事唤梅菜伺候便是,梅菜受了李公子那么多恩惠,正是略尽绵薄之力的时候。”
李绮堂吃力的说:“梅姑娘客气,在下只怕那妖怪肆虐为害乡里,待这伤好些,还需再去除妖。”
我道:“梅菜在这里跑得勤,大大小小事情好打听,若是有妖的消息,定来告知李公子。”
李绮堂这才点点头谢了我睡去了。
不知道是甚么妖,竟然如此厉害,连李绮堂都被它伤了。明日里若是有甚么异事,便定是这妖所为了。
次日我去李家通风报信,李家忙派了家丁赶了青油小车接李绮堂回去,直言要酬谢公子恩人,派人给罗七送去一坛银子,但据说罗七死活不接,只言说是举手之劳,不要酬谢。李家只好收回来,不想罗七虽穷,还真是个有风骨的。
李绮堂上车时虽说依旧面色苍白,但仍勉强对我笑一笑,再次嘱托我打听妖异的事情,我忙答应着跟他作别。
李绮堂没事,我心情大好,蹦蹦跳跳回家,路上又瞧见罗七在烟雨阁门外卖菜,我又刚想过去道谢,不想看见罗七正对着一个姐儿的背影定定的出神,我ッ一瞧,是琉璃姑娘。
我故意走到罗七背后用指头戳了他一下。
罗七吓的跳起来,见是我,不由露出一股狼狈之色。
看样子,跟小三子说顾生一样,准是甚么好球了。
我清清嗓子,道:“诶呦,罗七哥哥的萝卜今天卖的又不错哇!那琉璃姑娘可没少买。”
罗七一听,忙问:“那绿衣姑娘,原来叫琉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