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花甲国士

到底是戎马多年,郭元振竟然完全忘了朝廷的险恶。手掌生杀大权的皇帝,胡虏的铁骑,究竟哪个更可怕?曾经令吐蕃人闻风丧胆的大唐名将,可以谈笑于战场,却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因为他的命在身后那位年轻皇帝的手里牢牢地攥着。惊恐、错愕、满脸的难以置信。督操忤旨,论罪当斩?他大声狂呼着“臣无罪”。刀光一闪,咔嚓一声,唐绍的脑袋已然滚落在地,腔子里的血喷洒了一地,他的右脸上也溅上了不少。完了,郭元振已然万念俱灰,把眼一闭,唯有等死。

刀未落下,马蹄声骤然由远及近,高力士尖细的声音叫道:“皇上有旨,赦免郭元振与唐绍的死••••••”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了脚下唐绍的人头。

郭元振募的睁开眼,死死地瞪着高力士,就像是虔诚的祈福者看到了神的降临一般。高力士这才从脚下把目光移向了郭元振,以救世主般的姿态不紧不慢道:“皇上有旨,特赦免郭元振死罪。”

所有人在第二次听到赦免两字时,似乎都定了格。王毛仲不屑地瞅着高力士,武士的刀悬在半空,高高的举在自己的头顶,两个按着郭元振的武士仍是蹬着弓步,赦免令来了,可是已经有一个人变作了无头鬼,到死唐绍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高力士急了,叫道:“还不快给郭大人松了绑!”

军士们这才赶紧七手八脚给郭元振解开绑绳。郭元振伏倒在地,嘶声道:“臣谢皇上不杀之恩。”

李隆基根本没听见,他已经率着千余人的队伍向长安方向疾驰而去。

第二天,郭元振便黯然离开了长安,旨下将其流配新州。

晨风冷峭。

李隆基背负双手走在太液池九曲桥上,忽然站住,等着后面的高力士走到近前,问道:“力士,昨儿你跟郭元振宣旨时,他怎么样?”

高力士道:“回皇上,郭元振他也没怎么样,就是痛哭着叩首谢恩而已。”

李隆基沉默,双眼微眯似在啄磨什么。

高力士见他不说话,试探着说道:“皇上,奴才斗胆想说说自己的想法。”

李隆基也不看他,淡淡道:“说吧。”

高力士道:“皇上,奴才总觉得郭大人一向对您还是很忠心的,武德殿外,他一枪了解了逆贼常元楷,之后又在中书省连续值宿十多夜。说实在的,奴才当时宣完您的旨意,瞧见他的那个样子真是怪可怜的。”

李隆基嘴角抽动了几下,终于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朕对郭元振有些过分了?”

高力士忙道:“皇上,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奴才只是说郭大人他其实对皇上您是心怀忠诚的。”

李隆基道:“你的意思朕都明白。不过,他是确实忤旨来着。”话音未落,他人已大步朝前而去,撇下了怔在当地的高力士。

他真的明白吗?高力士看着渐走渐远的赤黄色高大背影,心里有些疑惑。这个皇上比起他爹和他的叔父来,还真是大不相同。渭河之畔的二十万大军,被他的龙威吓得阵脚大乱。李隆基的一声唤把他从沉思中叫醒,他赶忙快步追了上去。

李隆基等在前面,道:“力士,传旨下去明日朕要在渭河之滨围猎。”

高力士道:“是。”

李隆基问道:“对了,姚崇现在哪里?”

高力士思索片刻,道:“回皇上,他现为同州刺史。”

李隆基道:“去把姜皎找来,朕要下旨召回姚崇。”

高力士明白这些事不是他该问的,却还是脱口而出:“召回姚崇?”

李隆基道:“对,他走的时候说过,待朕围猎之时,要替朕呼鹰逐犬的。”

平野之上,有许多军校正在布置围栏,为皇上的围猎做着前期准备工作。

李隆基喜欢纵马狂奔,那种如风掣电,一马当先的感觉,对他来说只有两个字就是:痛快。龙旗猎猎,禁军将校们在后面紧紧跟随。

黄草枯木,但不缺乏猎物。李隆基正在纵马追着一只小鹿,连射三箭始将其射倒。欢呼赞扬声立时在他身后爆发出来,回响在原野上。

下午黄昏之前,李隆基回到了骊山行宫。围猎九天,今儿才是第一天。暮色苍茫之际,小太监前来禀报,说是姚崇来了。李隆基立即从榻上一跃而起,吩咐道:“传他进来。”

片刻姚崇进来跪行拜礼,李隆基叫他起来并让他坐在自己左手边。君臣相见,竟是百感交集。他凝视姚崇片刻,才道:“想不到一别经年,姚爱卿的头上又添了这许多的白发啊。”

这一句关切的问候出自皇上之口,何止是贴心贴肝那么简单,简直就是暖人心脾,令到姚崇周身热血沸腾,热泪立时涌上了眼眶,竟然激动的有些哽咽:“臣••••••已是••••••一把老骨头了,今日能再见到皇上已是不虚此生了。”

李隆基一笑道:“姚爱卿可记得当日走时曾对朕说过的话吗?”

姚崇道:“臣记得,臣走时曾对皇上说,待他日皇上引弓猎于渭水之滨时,臣当为皇上呼鹰逐犬,望皇上万勿忘臣。”

李隆基道:“今日何如?”

姚崇道:“正是用臣之际。”

李隆基抚掌哈哈大笑,道:“好!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朕喜欢。”他冲着高力士一招手,道:“力士,吩咐下去,摆酒,朕要为姚爱卿接风洗尘。”

高力士答应着下去张罗了。时间不长便将酒菜摆齐,对饮者只有李隆基和姚崇二人。

李隆基端起酒樽道:“来爱卿,为朕今日射猎满载而归满饮此杯。”

姚崇道声是,与李隆基一起仰脖干掉一杯。李隆基夹起一块鹿肉放到嘴里,边嚼边道:“姚爱卿知晓射猎之术吗?”

到此时,这位已年过花甲的大唐国士也已是满腔豪情,再不弄什么无用的虚文。他道:“回皇上,臣颇知射猎。”

李隆基似遇知音,喜上眉梢,道:“说来朕听听。”

姚崇道:“臣少时居于水泽之畔,里中乡民十之**皆为猎户,臣日夕与猎户们结伴出没于密林草甸之中,以射猎为本务,不读经史,至弱冠之年,臣已是几十里内的射猎高手,与人较量尽皆胜出。”

李隆基益发喜欢,问道:“那后来怎样?”

姚崇道:“乡里有善相者名为张景藏,见臣之后,谓臣日夕浸淫于弓矢,出没于草莽实是可惜。臣为他为何,他说依臣之相,当属将相之才,是以可惜。臣听其言,遂折节读书,以图他日为国效力。”

李隆基哈哈大笑,道:“好,若不是这位张景藏,朕之大唐岂不是失了爱卿吗?来,为朕得卿,满饮一杯。”

姚崇又与李隆基各饮一杯,道:“皇上今已当国,臣有些话想说,不知皇上想听吗?”

李隆基正在兴头,道:“姚爱卿尽管知无不言,朕定要听。”

姚崇道:“臣请陛下广布德政而不废弛法度,杜绝出国库之资营造佛寺,僧尼中奸邪之徒一律还俗,外戚者皆不得干政,功臣者皆不可委以重任。”

前面几条,李隆基听着不断点头,只有最后一条叫他眉峰蹙了起来,他道:“朕之身边无一不是功臣一并出之,朕亦心有不忍。”

姚崇缓缓道:“此事虽须从长计议,但臣请皇上尽出之。功臣虽皆有佐命之功,然治世之际,却往往以己之功高而不服成命,造成政令不行,有禁难止。臣请皇上于此事三思。”

以雷霆之势贬窜郭元振,李隆基自以为已经对功臣们做了敲山震虎式的教育,没想到姚崇提出了更为大胆的计划,他还真得思量一番。不知骊山行宫里的这番君臣密谈要是泄露了出去,叫长安城里的功臣及贵戚们知道了会怎样?历史就是这样循环着关于功臣命运的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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