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死不辞?他说得轻巧,我却有些头疼了,忙问了夏侯府老夫人安好,应酬几句,匆匆和安亦辰走到别处去。
走出老远,犹觉他的目光灼灼,只在我后背凝注。待我不经意般向后望时,他又迅速转过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安亦辰叹道:“栖情,你能不能少招惹人啊?”
正和我当初预料的一样,又怪我了!
我翻着眼,将双手伸到他跟前,道:“你把我锁起来吧!用根铁链子,锁在你自己身边,不然锁在秦王府里。”
“我舍不得啊!”安亦辰将我的手抓到他的大掌里搓揉着,道:“把你锁得哭鼻子,心疼的还是我。”
我哧地笑了,拍打他结实的胸脯,道:“出去打几天仗,怎么回来嘴巴更油滑了?”
安亦辰嘿嘿一笑,口中吐出雪白的水汽,又沉吟道:“嗯,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府里,难得出去一次,还遇到那样的事,心里一定憋屈得很。这样,正月廿八,东燕兴武帝的母亲云太后五十寿辰,刚他们还议论着,要着个皇子或皇亲的前去致贺,才显得两国修好的诚意。不如我讨了这差使,带了你去玩玩?”
去浏州玩?
浏州称帝的皇甫君卓,算来还是我的兄长,原来的大燕崩解,母亲也已去世,他便是对我母亲有甚不满,如今我已是北晋的秦王妃,也不会再将那些旧帐记到我头上来。何况雪情姐姐嫁给了那个秦先,我也想着她了。
“安全么?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儿?”
我喜孜孜地问。
“应该没问题。如今中原鼎立的三方势力中,皇甫君卓势力相对较弱,巴不得我们和南越拼个你死我活,好坐收渔翁之利,绝不会对我们不利。至于正事儿嘛……”
安亦辰嗤笑道:“父皇春秋正盛,秦王新胜之将,太子魏王,暂时稳住自己阵脚就不错了。所以,如今,怎样让秦王妃开心,让她快快为秦王开枝散叶,才是最重要的正事啊!”
我啐他一口,却是满心欢喜。
安亦辰到底了解我,知道我生性好动,怕闷坏了我,居然想到要带我出一趟远门,既散了心,又见着了亲人,只怕还想着趁机日日与我相处,好我们弥补这么多时候的分离之苦,就算是一举三得了。
这一日,我们是最早离宫的。自我在宫中滑胎之后,安亦辰对我入宫之事极是谨慎,甚至严令过茹晚凤,若是宫中有事,即便皇后懿旨,也必须找出借口来,不能让我入宫。如今即便他守在身侧,只要我在宫中,他便不肯在宫里多呆片刻了。
想来那日落胎之后,我接连许多日子命悬一线,他也受尽惊吓,从此如惊弓之鸟一般,一见我入宫,便怕得不行了。
宫中之人,大多对我笑脸相迎,又知谁是口蜜腹剑,谁又奉了命令,随时准备暗害于我?
或者,安亦辰对于京城中除了秦王府以外的任何地方,都不能放心。
身为大晋朝最尊贵的朝廷命妇,竟只有在秦王府才能确保安全,想来真有几分悲哀。
若是……若是安亦辰得登大宝,想必就不会有这种顾忌了吧?
为自己这个想法吃了一惊,但旋即想到,若我有此想法,只怕安亦辰的念头更是强烈,他本就是个雄才伟略志在天下的人物。
可即便是新胜,他最佳的行动,也应该是留在京中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势力。
晚间就寝时,我遂和安亦辰道:“亦辰,不然我们还是留在京中吧,大过年的,四处走走亲戚,也不错啊!”
安亦辰怔了一怔,侧头笑问:“你还有什么亲戚在瑞都?”
要论当日的大燕王朝,皇亲国戚自然是不少;但经历那么多年的山河动荡,只怕在瑞都之中,已无人敢自认是皇甫氏的亲戚了。
“我是没有亲戚,可你不是有很多亲戚么?你的好部下好兄弟,我也可以跟着你走动走动,帮你联络联络你兄弟那些枕边人的感情啊。”
我巧笑倩兮,趴在他厚实的肩上,调皮地往他的脖颈吹着气。
安亦辰捉下我的手,捧住我脸庞,眸如黑玉生辉,笑得煦如春华绽耀,柔声道:“栖情,你不要多想,我会把什么都处理得好好的。你只需……你只需安心做我的王妃就好。”
他的声音低了一低,更有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就如,未来,你只需安心做我的皇后。”
他并不掩饰他的野心,他内敛的霸气,那样清晰地在眸中跳动,如同每日清晨的海中朝阳,随时跃跃欲出,射出夺目光芒。
我当年竟是对的,我猜测他将在乱世中大逞身手,最终可能成为绝世枭雄,甚至是九五之尊的帝王。
而我猜错的是,他并没有成为我弟弟君羽的对手,或者说,君羽根本不曾有机会成为他的对手。
当日我一意要杀他,算是枉作小人了。
“想什么呢?不管想什么,只许想我一个!”
安亦辰很霸道地说着,略嫌冰凉的手滑入寝衣,触着我温热的肌肤,激起一层的粟粒,迫得我呻吟一声,倒在他怀中……
隔了几日,果然有了圣旨下来,让秦王与秦王妃作为大晋使者,前往东燕贺云太后五十大寿。
旨意下来,安亦辰更是繁忙了,几乎每日都是早出晚归,说是与兄弟部属饮酒作乐,背地里不知在商议着多少的大事,必然在为几日后的远行未雨绸缪,以防不在京时为太子、魏王所乘了。
我便不想他再为出行之事担心,自行带了茹晚凤、夕姑姑等收拾行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