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是错
“你觉得难堪?”白玉之微微挑开车帘,声音冷得像冰,“是我让你难堪,还是你怕了?”
她怕了?慕容芜一愣,脸色微凝:“怕就不嫁你了,我只是感同身受罢了……”
感同身受?白玉之回头玩味的看她:“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顾若莲的脸与那天的争执忽然清晰无比。
慕容芜想到,她在遇险前,便是因为这样在与白玉之争吵,白玉之护着顾若莲的样子,那份信任、那种情意、那种眼神,她恐怕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挑开另一边的车帘,望出去:“最初,我很讨厌你,我们再醉月楼初见的时候……”
“我知道。”白玉之声音低低的。
慕容芜幽幽叹息,忆起往事,似乎已经是极遥远的事情了……
“那时候觉得你高傲无礼……可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娶我?”这也许才是慕容芜心里最大的疑问。
当初,她不过和季芸赌气,嫁入白家,对于白玉之由大小姐改娶二小姐的缘由她始终都是不清楚的。
山风凉丝丝的,越是接近山下越有暖暖的气息。
万古山山路难行,马车颠簸不止。
许久,白玉之才道:“因为……我在醉月楼见了你……”
他的声音轻轻的,显然是强找的理由。
慕容芜一笑:“江岳山……是你杀的?”
经过了这许多事,她已经确认白玉之不是一般人,倾城公子的儒美与优雅,只是他的外表。
如今旧事重提,当时忽略的现在想想无比惊心。
仿佛那一个吻之后,她却更加惶然而害怕。
这个人,不仅仅再是奢望的时候,她更害怕失去,或者说如今的得到也许也只是过眼云烟,说不定他的吻里,带着某种未知的意味。
“是。”白玉之竟是没有辩解。
“我令莫言杀了他,可是莫言一时手软没有杀他,而后……他大概还是死了吧,莫言……”提起莫言,他难免凝起了眉。
那曾是他最信任的人。
他本想说,莫言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可是如今……莫言已经是御前将军,呵……他的命令算得上什么?
他对他的忠心,许不过而已。
他没有说下去,怅然的目光令慕容芜有些许猜测,她看着他道:“莫言是皇上的人,可他该是没有害过你。”
“是吗?”白玉之冷冷一笑,“昨天没有、今天没有、以后未必不会有。”
他放下帘子,转过头,迷人心神的目光带了淡淡的仇:“人心都是变化莫测的,就好像……我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谁……”
慕容芜原本苍白如雪的容颜微微泛红,他的目光永远令人不能逼视。
星光流转的明眸慌忙垂下,却闪烁异样神采。
白玉之笑笑:“你总也不敢看我。”
被他说中心事,慕容芜不语。
白玉之敛笑,望着她羞窘的样子,心里却暗暗酸涩。
她知道她心里的疑惑与不安,可是芜儿,原谅我……无法面对你的问题……
慕容芜再次掀开车帘,望向车外景色。
颠簸已经小了很多,该是要下山了。
她看见李千姝骑马而行,纤丽背影飒飒英姿,从前只觉得她高贵艳丽,没想到骑马装的她,竟别有一番韵味。
“十三公主……对你真是情意深重,会因担心你而布下这样精心的埋伏……”慕容芜似乎感慨。
白玉之却笑道:“你真的相信皇上的话?”
慕容芜一怔,不解:“什么?”
白玉之微微挑唇:“没什么……”
他亦望过去,看这李千姝的背影,沉思。
李千姝对他有情不假,可这份情是否到了让她动用兵马的地步并未可知,何况……即使她想要调动便可调动的来吗?且以李千姝能力,又怎会布局如此精密。
他看看窗外一队人马,行之有序。
左右护卫,一队断后,一队开路,李千姝的位置最为安全,绝不是她一个女子可能指挥调度的。
心里疑虑重重,却依旧笑开来:“呵,我是说……你吃醋吗?”
慕容芜美目一凝,原是深沉的话题,却被他忽然变得戏谑。
片刻,只得苦涩一笑,道:“都说了,不要让人难堪,既然看出了,就请不要说。”
“你说的难堪……是指我们之前的争执吗?”白玉之凝眸望她。
原来他还记得。
慕容芜不语,却是默认的神情。
白玉之惘然一笑,顾若莲……同样是他无法解释的一个人……
他忽然站起身来,掀开车帘:“停车。”
赶车人一惊,看向马上的十三公主。
李千姝亦是凝眉不解,看看白玉之:“什么事?”
“我想骑马。”白玉之说着,下了车,又回身伸手向慕容芜:“芜儿……”
慕容芜怔忪片刻,不明所以,但他修眉微扬,目光温煦,仿佛一瞬之间,便一扫适才的阴霾沉郁,令人抗拒不得。
她下意识伸出手,白玉之扶她走下马车。
随即翻身上马,他在马背上,遥遥向她伸出手,道:“上来。”
这一幕,似乎分外熟悉。
曾几何时,有着如此类似的经历。
某一个夜晚,某一个人,某一种眼神……
慕容芜心里忽然一悸!
为什么……为什么会想到他!模糊而遥远的记忆里,夜灵也曾是这样,遥遥地在马背上冲她伸出手来。
她面色顿时如雪,苍白里更有迷惑。
不止一次,白玉之令她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她缓缓伸出手,白玉之将她一把拉上马背:“带你去个地方。”
他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绝尘而去。
慕容芜在他怀里,眉心紧锁,她微微抬头看他,他的眼睛,明明不是他,可是为总会给他这样或者那样的错觉?
而白玉之亦是微微低眸看她,她忧虑的神色与目光,亦令他心神不安。
两个人在马背上,各怀着各自的心思,寂静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