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侧首,目光微厉,“你应该看得明白,司马衷自身难保,根本没有本事保护妻小。你跟着他,早晚赔上一条小命。”
“然则,如何?”我反问。
“容儿,听我的话。”他握着我的双手,殷切道,“随我走,离开洛阳,我会倾尽所有保全你,让你知道,当我刘聪的女人,远远比当司马衷的皇后强。”
“我可以先问你两个问题吗?”我微勾唇角。
“你想问什么?”
“你喜欢我什么?”即使上次问过,我还是要问,因为,没有无缘无故的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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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聪静静地看着我,忽而失声一笑,松开我的手,“上次在金墉城,你也问过这个问题,这几日,我不断地问自己,我为什么喜欢你,喜欢你什么。”
我听着,注视着他的眼眸。
他的眸光坚定不移,诚恳无欺。
他凝视着我,眼中的暗色越来越浓,“不否认,初次见你,我被你的美貌与气韵吸引,但是,当我把刀架在那无耻之徒的脖子上,我看见你的眼眸布满了绝望、仇恨与冷酷。一个柔弱的女子被人欺负,自然会绝望、愤怒,但你不一样,你的绝望带着刻骨的仇恨,你的仇恨带着骇人的冷酷。你拥有一张冷艳妩媚的脸,也有一双令人惊心、诧异的眼眸。”
我惊诧,就那么一眼,他就瞧出这么多?我的眼睛真的流露了心中的所思所想?
“你年轻貌美,不该有绝望、仇恨、冷酷,于是,我记住了你,想更多地了解你。”刘聪又握着我的手,言辞恳切,“容儿,我不知道你发过什么事,但我保证,我刘聪的女人,不会绝望。”
“我绝望,是因为我痛恨男人,世间所有男子,我都痛恨!”我故意恶狠狠道,阴沉地眨眸。
“为什么?”他震惊。
“你不必知道。”
“我看得出来,你不恨我,也不讨厌我。”
“你怎知我心中所想?即使我不讨厌你,那又如何?”我嗤笑。
“容儿……”刘聪着急道,“虽然我不知你究竟发过什么事,但并不是每个男子都是你所见的那样。”
“你不必再说,我不会随你离开洛阳。”我必须让他彻底断了带我走的念头。
“你宁愿留在司马衷身边,也不愿随我走?”他眸色暗沉,双眼风起云涌。
“是!”我断然道。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也看着他,让他知道我的决心。
对视晌,他坚硬的脸膛慢慢回暖,恢复如常,松开我的手。
……
刘聪说,入夜后送我回金墉城。
暮风涌起,远处有炊烟袅袅升起,郊野风光如画。
他骑马回来,手中拎着一袋东西,“饿了吗?”
“晚膳吃什么?”刚才还不觉得饿,他一提起,倒觉得五脏庙空空如也。
“我烤的鸡翅让人三日不想吃肉,想尝尝吗?”
“这是鸡翅?”我指着他拎着的那袋东西。
他咧唇一笑,将那袋鸡翅递给我,去捡柴火。
若渊黑眸因为浓浓的笑意而璀璨晶亮,他笑起来很好看,那是一种阳光般温暖的俊朗,更是一种豪气干云的心胸与气度。
我看着他忙活,想着吃完这顿烤鸡翅后就要回金墉城,不由得怅然起来。
刘聪将两只鸡翅插在削得尖细的青竹上,接着放在火上慢烤。
鸡肉的香气飘散开来,那鸡翅“吱吱”地响,我禁不住这**,吞着口水。
不一会儿,他将烤好的鸡翅递给我,“仔细烫着。”
我不客气地接过来,闻了闻烧烤的香味,馋得好像饿了五日五夜。
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鸡翅熟了,嫩嫩的,香香的,很好吃。
不知是饿了还是太好吃,我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两只鸡翅,满嘴油光,还盯着正烤着的鸡翅。
“两眼放光,还以为你是饿死鬼。”刘聪又好笑又无奈,“你没吃过烤鸡翅吗?”
“没吃过。”
“容儿,方才你啃鸡翅,狼吞虎咽,不过很可爱。”他憋着笑,不敢笑得太放肆。
“快点烤!再不烤好,我就啃你。”我威胁道。
“我不介意你啃我,你想啃哪就啃哪。”他意味深长地笑。
我明白他这话的言外之意,迫于他似有暗示的目光,转头避开他。
刘聪又递给我两只鸡翅,我一边吃一边道:“教我烤鸡翅吧。”
他笑道:“教会你了,那我岂不是无用武之地?”
我斜睨着他,“不教是不是?”
他但笑不语。
吃完后,我缠着他教我烤鸡翅的诀窍,他被逼无奈,才答应教我。
如何将鸡翅插在青竹上,如何掌握火候,他手把手地教,低声讲解着。
我试着插了一只鸡翅,放在火上烤。
烤鸡翅根本不难,一学即会,往后若有机会,一定烤来吃。
鸡翅“吱吱”地响,一面应该烤得差不多了,我转首问道:“现在要翻身吗?”
脑子一轰,一片空白,我全身僵住。
唇,正好碰触到他的唇。
这个瞬间,他也愣住了。
火光腾跃,艳红灼热,唇瓣贴合,周身滚烫。
我猛地回神,转过头继续烤鸡翅,窘得垂着头,不敢动一下。
眼角余光看见,他看着我,而且我感觉他的目光越来越炙热。
火势更加旺了,我的脸腮越来越烫。
“袖子着火了。”刘聪惊叫道。
我刚反应过来,就被他抱着往后退,他撩起自己的袍角扑打着我着火的袖子。
那只鸡翅还在手里,我被这接连的意外弄得心慌慌的,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
待我发觉他揽我在怀的时候,更窘了,羞愧于自己的失神。
之所以失神,是因为在想方才那个凑巧而短促的吻;因为失神,才会不小心被火烧了袖子。
为什么失神?
我窘迫得手忙脚乱,心口跳动加剧,慌乱地挣着,却被他抬起下颌。
那鸡翅掉在草地上,我以双手推着他的胸膛,却被他反扣在身后,他的唇严严实实地罩下来。
我紧紧闭唇,刘聪耐心地逗弄着,循序渐进,好像品尝珍馐佳肴。
温柔得密不透风,慢慢加深,慢慢霸道。
任凭我如何挣扎,如何闪避,也躲不开他的索求。
不知不觉中,他的吻变得狂野起来,我喘不过气,仿佛身子里的气息都被他吸走。
窒息般的感觉,天旋地转。
仿佛,三魂六魄散了,飘向不同的地方,我不知道发了什么事……神智回归时,我使劲地挣扎、转头,他终于松开我,眸光如火,嗓音暗哑,“容儿……”
“放开我……”我恼怒地瞪他。
“只要你应允,我就带你离开洛阳,当我刘聪的女人,给你一世安稳。”他眷恋地看我,“三日后,我再教你骑马,你告诉我决定,好不好?”
我轻轻点头,“我会好好考虑。”
他慢慢松了手,“假若你随我走,我不会让你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
刘聪送我回金墉城,没有出任何意外,碧浅说我抱恙在**,也无人怀疑。
她关心地问:“皇后,没发什么事吧,那男子是什么人?”
我靠躺在**榻上,乏得不想动,“进宫前认识的朋友,碧浅,此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碧浅颔首,“奴婢已备好汤浴,皇后是否沐浴?”
当我置身在浴桶中,温热的水令我全身心放松下来,氤氲的热气熏着脸,眼前渐渐模糊。
闭着眼,什么都不想,却不知怎么回事,脑中现出那温柔而狂野的一幕。
是刘聪强吻我的那一幕。
猛地睁眼,才发觉心怦怦地跳。我怎么会无端想起那不堪的一幕?怎么会想起刘聪?
碧浅关切地问:“皇后,怎么了?”
我摇摇头,站起身,让她服侍我穿衣,暗暗下决心,不能再胡思乱想。
之前答应他好好考虑,只是缓兵之计。
次日,我坐在书案前抄书,慢慢地抄,一张张地抄,借此让纷乱不宁的心绪平静下来。
午后的日光从窗扇斜射进来,宫砖上映了一地明亮的斑斓,殿前小苑的海棠与桃花在春风中摇曳怒放,花香袅袅拂来,沁人心脾。
传来隐隐约约的喧闹声、欢笑声,有些闹心。碧浅端茶进来,说陛下今日终于出了殿门,性情大变,笑呵呵的,吃了三大碗米饭,这会儿正与几个宫娥在花苑玩闹。
司马衷难过了数日,终于从丧孙之痛中缓过来。
碧浅看我一眼,眼眸有点怪怪的,却又什么都没说,说去膳食间看看。
我接着抄了个时辰,便信步走向寝殿的后苑,看看明媚的**。
殿廊拐角处,忽然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立即止步,仔细听着。
是碧浅和碧涵。
“你这么说,无非是嫉恨皇后让我去侍奉陛下,而没有选择你。”碧涵冷嘲热讽地笑,“碧浅,若你也想侍奉陛下,飞上枝头变凤凰,明说便可,何须拐弯抹角?”
“我从未想过侍奉陛下,我只想一服侍皇后,你自己一心想着攀龙附凤,不要把别人想得像你一样不堪。”碧浅的声音隐含怒气,“你做过什么事,不要以为没有人知道。我警告你,你再暗中使坏、存心陷害,我就……”
我藏身在拐角处的屋角,微微探头,看见她们站在殿廊下的石径上,针锋相对。
旖旎的**笼罩在她们身上,即使她们仅着宫娥衣袍,发饰简单,她们年轻的容光也如春花那般娇嫩绚烂,她们的清秀绝丽也熠熠闪光。
碧涵暗中使坏?陷害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