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很熟悉,而且带着控制不住的急切和欣喜,像一阵春风,吹散了凝滞在院子里的沉沉雾气,让正心情不好的陈宝儿和郑鹏程心头一喜,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见是花子骞公子来了,忙迎了进来。
短暂的喜悦之后,面容上依旧是挥之不去的沉闷。就连正在喜悦心情之上的花子骞也感觉到了。
“怎么啦?洛儿在家吗?”没有看到香草和陈洛儿,又见郑先生和陈宝儿心事重重的样子,花子骞猜到一定出了什么事情了。
“哎,子骞公子,你来得正好,不过,恐怕你来了,也不能让咱宝儿的姐姐心情好起来啊。”郑鹏程叹息了一声。
“这是为何?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花子骞的心里有些发慌。他可不希望他心爱的姑娘有任何的不快乐啊,况且昨天皇上才赏赐了,正是应该高兴的时候,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呢?难不成有谁来欺负他们了?
郑鹏程也不瞒花子骞,忧心忡忡地说道:
“子骞公子,我家的洛儿姑娘从早上到现在,一直不吃不喝,连话都不想说,心情差到了极点呢。我们都没有办法了,谁都不能安慰她,只得等着她自己好起来。”
“就是,姐姐还晕过去一阵子,当时吓坏我们了。”
陈宝儿忙给花子骞补充道。花子骞到宝砚斋来得多了,和他也熟了起来,加上花子骞是谦谦公子,对姐姐陈洛儿也是尊重有加,陈宝儿在心中已经十分得接受了花子骞的随时造访了,并且渐渐与他没有了多少地位上差距上的生疏感。
花子骞吓坏了,昨天晚上走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啊,?怎么才半天不见,就成了这个样子?郑先生和陈宝儿都不像是骗他的样子。况且他们也不没有必要骗他的啊。
“真的吗?出了什么事?”
陈宝儿说:
“姐姐昨儿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起来后,突然发现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玉蝉儿不见了!这下可了不得了,找了好久都找不到,结果姐姐就病倒了……”陈宝儿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姐姐是他的主心骨,主心骨倒下了,他有些无措。
“啊,这样啊……哈哈哈哈……”花子骞听了陈宝儿的话,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郑鹏程和陈宝儿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事难道有这么可笑吗?屋子里的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子骞却笑了起来。让人好不尴尬。
“子骞公子莫要笑话宝儿的姐姐啊,那玉蝉儿虽不是世上间少有的宝贝,但于姐姐来说却说的,从来没有离过身的东西丢掉了。心里难过也是正常,子骞公子何苦取笑呢?”陈宝儿正色道。子骞公子虽然地位很高,但是谁要是伤害他的姐姐的话,他还是不高兴的。
子骞笑了一阵子,这才对惊呆了的郑鹏程和陈宝儿说:
“休得再恼,那玉蝉儿,被我拾着了,今天这会子过来,就是还那玉蝉儿的!”
“真的吗?”陈宝儿不相信似地看着花子骞。这消息可是太好了,不亚于久违的太阳照到了阴暗的大地上啊。
花子骞从袖子里拿了出来那玉蝉儿,让宝儿看了一眼,却并不给他,说道:“这下相信了吧。快去叫姐姐起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家,成天躺着算是怎么一回事?我只知道这东西于她是珍贵的,却万万没想到哪此珍贵,早知如此的话,昨儿也不会自作主张地拿走了……”花子骞微笑着,对陈宝儿和郑鹏程推心置腹地说道。
见那玉蝉儿果真在花子骞的手上,又见人家是专程过来还东西的,陈宝儿浑身打足了鸡血一样,一下子高兴起来,转身朝着内院跑去,边跑边喊道:
“姐姐,香草姐姐,玉蝉儿找到啦——”
这消息惊得正呆坐着的香草一个激灵,一下子从石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还要往里跑的陈宝儿,惊喜地问道:
“宝儿,你没有诓我?当真找到了?玉蝉儿找到了?”
“骗你做什么?我都看到了!快服侍姐姐起来吧,子骞公子来了!正常外院和郑先生说话呢。”
陈宝儿行前的阴郁一扫而光,快乐和兴奋得像一匹小马驹儿!
香草知道不会有假,赶紧疾步朝着陈洛儿的闺房冲进去。
那屋子里正躺要榻上昏昏沉沉的陈洛儿也听到了宝儿兴奋的喊叫,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专注地听着外面的说话声,生怕是自己躺得久了,出现了幻觉,最后掐了掐腿,生疼生疼的,知道不是梦,便一下子来了精神,就要往起来爬。
香草此时也跑到了榻前,忙上前一把扶住了差点儿摔倒在地的陈洛儿。
陈洛儿一天没吃没喝,身体虚弱极了,起来得猛了,差点儿就摔倒在地上。
“找到了吗?真的找到了吗?”陈洛儿一叠声地问香草道。
香草激动地说:
“宝儿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我的好姐姐!听说,子骞公子过来了,正在外院和郑先生说话,我估摸着,昨儿正是子骞公子捡去了,今日又过来还的。”
香草扶住了陈洛儿,激动得眼泪又流了下来,“这下好了,姐姐不要伤神了,以后可得好好保存着,这一闹,真是让香草的魂差点儿都掉了呢。”
“扶我出去吧,我要去看看。”陈洛儿精神一下子来了,但是脚下发虚,非得让香草扶着才行。
香草却劝道:
“洛儿姐,现在既然玉蝉儿找到了,便不用这么急了。你没瞧你现在的样子,头发乱七八糟的,而且脸上也还有泪痕,衣衫也是不整,你何是以这样的面貌见过那子骞公子?这样出去,岂不是给人家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白白地让人家耻笑?”
陈洛儿一听这话在理,便忍住了想要马上冲出去的冲动,一个姑娘家的,不好以衣冠不整的样子见客的,更不消说那花子骞公子了,对这些是极为看重的。
“香草,快打水来,帮我梳洗,我要马上见到我的玉蝉儿!”
陈洛儿坐到了妆台前。
“那是自然,洛儿姐,香草一定将你打扮得整齐整齐地出去,不然的话,给子骞公子留下坏的印象,可是会坏事的。子骞公子是多挑剔的人啊。”
说罢,开心地笑了一下,然后跑出去到井里打水去了。陈洛儿笑着骂了一句“死丫头”,然后悄悄地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心里知道和子骞公子之间的距离,面上也是尊重有加的,但是,只要一听到子骞过来了,内心深处便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期盼。
陈洛儿无时不在用理智控制着自己的这种情感,时刻让自己清楚地知道,她和花子骞之间是永远没有未来的,因为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地位的鸿沟。
但那笑容,还是在没有人的时候,悄悄地无可抑制地从脸上漾了出来,像春水一样。
“只是,他为什么捡了那玉蝉儿,当时却不给我,害得我差点儿死了呢?”陈洛儿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绞着头发,用力地想着。
还没有想透,香草就拿了水盆帕子,进来麻利地给她梳洗起来。
洗了脸,梳了头发,本想化个淡妆,陈洛儿却是等不及了,摆摆手说:
“罢了,天都快黑了,就是画得天仙一样人家也看不清楚的,再说了,又不是什么事情,何必搞得这么隆重?倒让人笑话了。走吧,扶我出去,子骞公子等得久了,你赶紧得烧水上茶。”
“哎,一切听姐姐的。”香草给陈洛儿换了件干净的水儿红的衣衫,这才扶了她出去。站到台阶上,看到那花子骞已经和郑鹏程还有陈宝儿坐在桌子旁边等着她出来了。
一见她出来了,几个人都抬起头往这边瞧过来。天色有些暗了,便是人有面还是看得勉强清楚。这时候的陈洛儿,被香草扶着,竟有一种弱不禁风的美感,是包括郑鹏程在内的人都从来没有见过的。
花子骞一见,心里一动,怦怦地乱跳了起来:
“洛儿,真是抱歉,没想到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听了郑先生的讲述,才知道子骞昨儿真是做错事情了……”
陈洛儿盈盈下了台阶,弱柳一般慢慢走到了院子里的石桌前面,在椅子上坐下,这才开口道:
“洛儿见过子骞公子,子骞公子休得怪罪自己,实在是洛儿有些小题大做了……还望子骞公子不要怪罪才是。”说罢,低了头,施了一礼。
人到了,花子骞便将那玉蝉儿从袖子里拿了出来,双手奉到陈洛儿的面前,抬头一看陈洛儿,竟有一种柔弱的美,让他生出一种想要抱在怀里的强烈感觉,无奈这里不许,只得忍了:
“洛儿看看,是否是这一枚玉蝉儿?”
陈洛儿伸出纤纤玉手儿,接住那玉蝉儿,定睛一看,正是,只那绳子不是以前的了。
“谢谢子骞公子奉还,玉蝉儿正是洛儿原来的玉蝉儿,只是这绳子,似乎是换过了……”
“哦,原来的断掉了,我便寻思着,替你新换了一根,不知道洛儿还喜欢不?”
花子骞目光灼灼,目不转睛地看着陈洛儿的被衣衫映得微微泛红的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