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儿将锅盖揭起来,放到一边,然后端起放在锅里的那碗黑黑的饭,心疼地地对香草说:
“香草,你熟悉你家厨房,去看一下,还有什么,我们再根据有的食材来做饭,今天晚上,是喜庆之时,一定要让你爹爹快快乐乐地吃顿好的,瞧他平常都吃的什么啊……”
“哎,香草也正是此意,爹爹一个人在家里,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啊……”香草说完,便在厨房里到处找了起来。
找到最后,发现米缸空空如也,面缸里也没有一点儿面,只找到了一小堆小小的红薯,一看这就是平常的主食。酸菜缸里的酸菜已经见了底,大约吃了很久了,揭开盖子,一股子馊味就扑面而来,连香草都避之不及,眉头紧皱。
不过好在泡菜坛里的泡菜还有一些,勉强算是稍微新鲜的下饭菜。
“洛儿姐,真不知道爹爹平常是怎么挨过来的,家里的主食几乎什么都没有了……香草的心好痛啊……”香草的眼前,浮现出了爹爹平常一个人在家里艰难度日的情形来,不由酸楚无比,心里像有刀在扎一样疼。
陈洛儿看到香草的爹爹过得如此,心想自家的爹娘可能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她的心一样难受得很。但是现在不能光难受啊,她年龄大些,承受能力强些,理应安慰振作香草的,于是她压制住自己内心里无比复杂的感情,笑着对香草说:
“傻妮子,还难受什么呢?以前再艰难,从今天开始不就改变了吗?我们回来了,父母便不会再受这些苦了。所以,别哭了哈,好好的,笑着给爹爹做一顿好吃的,爹爹在家里支撑这么久,不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咱的香草回来吗?”
“嗯,洛儿姐,你的话有道理。可香草一见到这些,心里就一下子受不了了……你别笑话香草啊,想来真是没有出息,总是控制不了自己……”
“谁会笑话你?你是孝顺的姑娘,洛儿姐喜欢还来不及呢。好啦,咱想想今天晚上做什么吧。现在你知道洛儿姐为什么在半路上买了一只鸡和一袋面粉回来了吧?”
香草一听这话。擦了擦泪眼,又笑起来:
“洛儿姐,还是你周到些。连这些都想到了……好吧,我们想想做什么呢?”
“这个好办,反正食材咱买回来了,你就说说,你爹爹平常最喜欢吃什么吧,他喜欢吃什么,咱就做什么给他吃。”
香草说:“咱家里一直穷,爹爹也没吃过啥好吃的,所以,不存在洛儿姐说的喜欢吃什么的。不过,咱这儿的白面少。爹爹似乎是对面条情有独衷的。”
陈洛儿一听,心里有了数: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咱将鸡杀了,炖半只鸡,让大叔吃肉喝汤,再将面拿出来一些。揉了在案板上擀成面条,等会儿煮成面,怎么样?”
“好啊,这样极好!洛儿姐,不瞒你说,爹爹还从来没有吃过如此丰盛的饭食呢。”
“好,那说干就干,你现在来烧火,在锅里烧半锅水,我去杀鸡,杀了好汤,面条等到锅炖在锅里了再说。得抓紧时间,不然的话,天黑了做饭就不方便了。”
“哎,好,香草先将油灯找到,一会儿好点。”俩人说干就干,挽起袖子开始各司其责。
香草在厨房里开始烧水,陈洛儿左手提着刚才买来的鸡,右手拿着菜刀,出了厨房后门,准备杀鸡。
陈洛儿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从来没有干过这么血腥的活儿,家里的父亲,自然也轮不上她;到了京城里,在宝砚斋住下后,更是不用她来操心这事儿,操持家务有香草,杀鸡这样的活儿都是让马四叔和郑鹏程一老一少两男子帮着完成的,香草在这方面胆子小,也不敢下手,平常看都不敢咋看,所以陈洛儿决定自己来完成这个任务。
这只鸡仿佛预知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在陈洛儿的手上使劲地挣扎着。陈洛儿回想着原来看过的杀鸡时的程序,嘴里念念有词,狠下心来,一刀割在鸡的脖子上,顿时,血流如注,她吓得啊啊大叫起来!
香草从灶前跑出来,见那鸡不断地挣扎,吓得也不轻:
“洛儿姐,怎么办?”香草浑身发着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陈洛儿强忍住内心的恐惧,说道:
“没什么,好了,已经杀死了……哎,刚才都忘记了还有这一着,应该将马四叔留下的,只想着这里晚上住起不方便,便让他走了……”
陈洛儿有点儿后悔起来。心里怦怦地乱跳着,仿佛经历了生死劫一样。
不过运气还算好,一刀毙命,那只鸡挣扎了一阵,终于还是偃旗息鼓,不再动弹了。
见此,陈洛儿和香草才松了一口气。
将鸡放到一边,等水烧好了,倒进水桶里,然后冒着烫伤手的风险,开始汤起鸡拔起毛来。
“哎,今日自己做一做,才知道要吃上美味的鸡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不但要辛苦,而且还要经受内心的折磨,看来,一个优秀的厨师真是让人佩服……”陈洛儿边忙乎边调侃道。
“洛儿姐,真是对不住啊,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香草做的,不便劳你的,而且还让你心里受苦,以后香草一定要掌握这些技艺,不然的话,还要让洛儿姐操心。”
“没事儿啊,今日只是特殊情况嘛,刚才是有些怕,不过现在还好,只要动手做了一次,便不怎么害怕了,今日的事情也算是一次难得的体验呢。”陈洛儿故作轻松,其实心里还在怦怦地跳着。
鸡汤好了,露出了雪白的身体,陈洛儿让香草拿了一把稻草在外面的空地上烧着,然后将鸡放在火上面燎了一下,将没有拔干将的小细毛全部燎干净了,这才作罢。
“走吧,拿着盆子,咱一起到溪边去剁鸡。”溪边的水很清澈干净,蹲在溪边拾掇这只鸡的话,水宽敞,很容易收拾干净的。
香草家里穷,但是这一点还是好,门后有一条水量还颇大的溪流流经,生活上要方便许多。
“嗯,还有菜板我也进去拿上。”香草跑进了厨房,一会儿就拿着盆子和菜板并几个粗碗走了出来。
“小妮子,走慢些,摔着了可不好。”陈洛儿知道香草心里激动,便提醒道。
“没事的,洛儿姐,这是香草家门口啊,香草太熟悉了,不会摔跤的。倒是你,要小心脚下啊。”
“嗯,走吧,到溪边去。”
俩人一前一后往溪边走去。
陈洛儿将鸡剁了,取出里面的内脏来,把肠子也没有扔掉,而是进行了处理,她说,这炒鸡杂可是一道美味呢,一会儿要为大叔炒一道鸡杂,保管他喜欢吃。
香草高兴极了,说一定要学着做,没想到洛儿姐懂得还挺多的呢。
陈洛儿笑而不语,心想,我可是活了两世的人啊,虽然做的不多,便有些事情是见过的,只要见过怎么做的,就可以做出来。
只是这些话不能说与香草听,不然她会吓坏的,不,她根本不会相信。
将鸡处理好了,肉也剁成块状,剩下的一半鸡没有动,陈洛儿说留着明天后天香草爷俩在家里做了吃。想做凉拌鸡也行,想炖了吃也行,今晚晚上炖一整只鸡根本吃不完的。
“洛儿姐,没想到你不但砚台雕得好,在做家务方面还这么有心得,香草真是佩服得不得了!”
陈洛儿将刀洗净,看了看不远处已经看不太清楚的山说道:
“你才能干呢,咱是穷人家的孩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己不学着做,还等别人来做了吃现成吗?所以,都最逼出来的。走吧,天快黑了,咱赶紧将鸡肉炖起。”
俩人回到厨房里,将鸡肉炖到了锅里。家里没有炖鸡的辅料,增好屋子外面的地方香草爹种了一些莴苣,香草说等到鸡炖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切些莴苣块儿放进锅里,会有清香味的。
虽然做起来艰难,但是真想办法做到后,又觉得其乐无穷。
陈洛儿现在忙完了,便坐到灶前烧火,听着锅里的鸡肉煮得咕嘟咕嘟的,心里一阵安闲。香草则开始擦洗案板,准备开始揉面做面条了。
“啊,这么晚了,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呢?”香草有些不放心,边做事嘴里边嘀咕着。
“别急,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在老家的时候,爹娘也是经常很晚才回家的,有时候是做农活,有时候是上山捡柴,总之都很费时间的,香草别急。”
“洛儿姐,你说啊,爹爹若回来了,看到屋子里是这样的话,她会是怎么样得高兴呢?”香草到底是小孩子,想象丰富些。
陈洛儿理解她的心情,自己身在其中,也能感受到一种浓浓的期盼之情。亲人久未团聚,若能团聚,本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何况一回家就看到厨房里有两个姑娘在做香喷喷的饭菜呢,这种情形,没有几个人能够抵挡的。
“我想啊,大叔一回来看到他的香草回来了,一定高兴得会哭起来的,不过,这泪可是高兴的泪啊。”
“嗯,可能吧,爹爹大约是做梦都不会梦到他的香草会突然回来的。”香草憧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