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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羽笑盈盈回到他面前,“你都不肯再说,凭什么要我再说一遍?”
她方才对他说:我等了许久。以为要等很多年。他起身将她揽入怀中,“那么告诉我,这意味的是什么?”
她巧笑嫣然,却不言语。
他俯首吻上她的唇,又在她耳畔低语,“喜欢你,我喜欢你。”继而衔住她的耳垂,反复含吮。
再纵着他,他怕是会没正形地闹起来,闹过之后再缠着她询问。裴羽抬手抚上他面容,与他拉开一点距离,继而环住他腰杆,把脸贴在他心口处,“我……出嫁之前,就喜欢你,很喜欢。祖父爹娘亦是因此,当初才成全我,为难了你。”
不过三言两语,却已足够叫他明白一切。
他想起了裴老太爷临终前对他说过的话。
他想起了他没循例回正房时她的沮丧和要求——只为时常见到他的小小要求。
他想起了这么久以来,她对他全然的无条件的信任、理解、迁就。
他更想起了这么久以来,她对他渐至无微不至的照顾。
怎么不早说呢?——刚要问出口,便已明白原由。
该做的,她都努力去做,但这般实实在在泄露心迹的言语,她绝不肯先说出口。
没必要。亦是不能够。
不能得到回应的情意,等同于无,甚至于,会被无情践踏。
她不能因着自己的一腔执念,让家族都处于可能被轻视的境地。
“阿羽。”
这一声呼唤,温柔如三月里的拂面春风,其间糅杂着歉意,叫她心里微起波澜。
他抬手托起她的脸,敛目凝视着她,“日后,让我好生待你。”
“嗯。”她笑容甜美,欣然应声。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把她的小脑瓜按在胸膛,“可曾怨过?”默默付出,而得不到回应,甚至被冷落的日子里,可曾怨恨?
“没。”她语气平静,“这又不干你的事。”
喜欢一个人,只是自己的事情,在最初便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最为被动的位置。但是,不能因此怨怼。被多人喜欢的男子、女子比比皆是,难道这些人都要回馈每一份真心么?难道每一个没得到回馈的人都能因此怨怼么?
自是不能的。
停了停,她又加一句:“只要让我可以经常看到你,晓得你过得好,就够了。”
她的情意,是那么单纯、简单,正因如此,才叫他动容。“那么,今日为何要告诉我呢?”在他无意间诉诸心声之后,她便给予了回应,告诉了他诸多真相。
“不想你等。”她说。
她已等了许久,不愿意他也经历那个过程。等待的滋味,不好受。
“况且,”她抿唇笑起来,“两情相悦不是最好的事情么?”
“对。”萧错由衷地应声,“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事情。”他又将手臂收紧一些,“让我好好儿抱抱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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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用饭比平时稍稍晚了一些。再一个例外,便是摆上桌的八菜一汤,都是裴羽亲手做的。
海参烩猪筋、胭脂鹅脯、鱼肚煨火腿、红烧肉、酿冬菇盒、炒时蔬、油焖鲜蘑和一品豆腐一一摆上桌,色香味俱佳,最后是一道淡菜虾子汤。
萧错笑微微打量满桌美味的时候,发现今日所用的碗盘要比寻常用的小巧、精致许多。
裴羽笑着解释:“这种餐具,是皇后娘娘和昭华长公主平日喜欢用的,最早是昭华长公主的奇巧心思,皇后娘娘很是认可。我与张夫人、阮夫人都觉着这主意实在是好:一来悦目,二来这样能节省些饭菜开销,一大桌,横竖一两个人是吃不完的,不如减少些菜量,省下来的银子,不妨花到别处去。自然,只是私下里用,待客时还是要按常例。”
“这主意的确不错。”萧错颔首,笑,“看着就更有胃口。”
“是吧?”裴羽喜滋滋的在他身边落座,举筷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到碗里,“快尝尝,我总算有机会劝你吃肉了。”
萧错不由笑出声来,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这么记仇。”
“那是,我都让你哄得改了习惯了。快尝尝,我很认真地跟大嫂学的呢。”
“好。”萧错夹起那块色泽鲜亮的红烧肉,送入口中,细品之后,不由颔首称赞,“好吃。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真的?”裴羽生怕他是有故意捧场,连忙亲自品尝,随即才心安地笑了,“还好,还好。”
“这样看来,你下厨倒是很有天分。”若是没有点儿功底,绝对做不出这样一桌菜。他一面说,一面循例给她夹菜,先夹了几筷子炒时蔬,又夹了两块红烧肉。
“不行不行。”裴羽摆手,又对他伸出三根手指,道,“就三块,还要吃别的呢。”
他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脸,“没见过吃饭也给自己定规矩的人。”
“眼下不是见着了?”裴羽笑着反问,继而才回答他方才的话,“我虽然挑食,但是很喜欢下厨,菜肴是做鱼虾蟹比较拿手,面食也还好。对了,你要是喜欢吃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学起来也很容易。”
“时不时给我做一道菜或一碗汤就好。”萧错道,“平时该忙什么忙什么。”又打趣她,“何时瞧着面色不好跟我闹脾气的话,我可受不了。”
裴羽真就认真想了想,“那也是,整日耗在小厨房里,脸色可能真的会受影响。”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瞟了他一眼,“弄得脸色奇差怎么办?”女为悦己者容,她要每一日都漂漂亮亮的。
萧错撑不住,哈哈地笑起来,“你倒是实诚。”
“跟你这个人,说实话比较好。”裴羽笑得微眯了大眼睛,又道,“对了,我带来的陪房,有一个就在小厨房,她会做带骨鲍螺。我前些日子命人给她备齐了材料,她做了一些,我尝着味道不比醉仙楼做得差,也正在学呢。”
“行啊,”萧错闻音知雅,“日后记得隔三差五给诚哥儿送一些过去。”
“嗯,这是一定的。等我学会了,也让你尝尝。”
“好。”
用饭期间,夫妻两个一直这样说说笑笑的。
这是萧错十几年以来,最为舒心惬意的一餐饭,因着知道这里面凝聚着小妻子的一番心意。
这是裴羽嫁给他之后,最为舒心惬意的一餐饭,她看得出,他的喜悦、享有都是发自心底。
饭后,神采奕奕的如意从宫里回来,一身的毛蓬松发亮,一看就是回来之前洗过澡了,且已吃饱喝足。
它和夫妻二人腻了一阵子,便回了自己的窝。
萧错跟两名工匠给它新建的小房子已经替换掉了旧居,空间更宽敞了些——能放的布偶、不倒翁更多了些。它现在是很恋窝的大狗,没事的时候,最爱窝在自己的小天地玩儿身边的玩具。
萧错看了一会儿书,便知会裴羽一声,去沐浴更衣,转回到寝室,倚着床头看书。
过了一阵子,裴羽裹着披风回来了,一头长发已烘得七八分干,用一根银簪绾在头顶,她在床前解下斗篷,现出藕荷色的寝衣。那样雅致柔和的颜色,将她衬得更添几分娇柔。
他微眯了眸子。
裴羽只顾着沐浴之后的冷,匆匆忙忙滑进他的被子,拱到他怀里,“真冷。”
“几步的路,至于冷成这样?”萧错虽是这样说着,却放下书,将她揽到怀里。
“这还能做戏不成?”裴羽搂住他,过了一会儿,满足地叹息一声。
这就是缓过来了。他唇角上扬,拍了拍她的翘臀,“走了?”指的是她的小日子。
她轻轻“嗯”了一声。这个月不凑巧,十四来的,十五进宫那日,可真是把她熬得够呛,百无聊赖时,强忍着才能不在人前打瞌睡。
“什么时候的事儿?”他问。
“昨晚。”
“那怎么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做什么?”她嘟了嘟嘴,“又不是讨便宜的事儿。”
他轻轻地笑起来,“让你占便宜,你总不肯,怪谁?”语毕,低头索吻。
这一晚,她能感觉到他的些微不同。温柔时更温柔,激烈时更激烈,温柔时似在对待不可错失的珍宝,激烈时那份热情似要将她融化、吞噬。
自然,她亦无法忽略自己的不同往昔。以前,只是她喜欢着他,如今,是两情相悦。心头感触的不同,全然反映到了身体上。由心而身的、发生在同时的需要与被需要,是她愿意享有并沉沦的欢悦光景。
鱼水交融,大抵就是这情形吧。
昏昏睡去之前,她有些歉疚地对他道:“我请顾大夫来过一趟……她说我自幼身子骨就有些虚弱,眼下用药膳调理着最好,到底是药三分毒……”
萧错吻一吻她的眉心,“那就听顾大夫的话。”
“那……就不能很快有喜脉了。”
“不急。”萧错微笑,“孩子这档子事,随缘就行。我想要个女儿,是想着她的性子若是像足了你,那该有多叫人喜欢?我想和你一同宠着她长大,想想就是满心的喜悦。但若没有儿女的话,我们携手到老,也是一桩美事。亦或你只肯给我生几个儿子的话,那我也没辙不是,加倍地宠着你就是了。”
裴羽被他的言语引得笑起来,轻轻捶了他一下,心海却如三月烟波,荡漾着融融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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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萧错轻手轻脚地起身,洗漱、更衣、用饭、出门。
到了外院,管家迎上前来,呈上一份帖子:“是季三公子的帖子,他今日下午便能收拾齐整,离京返乡,在走之前,想见一见夫人。”
萧错略一思忖,道:“让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