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进首战告捷,为西岐这边添了不少士气。但不说今天已经出过一战,就说崇城方面死了一员大将,就算姜子牙让人再去叫阵,他们会出城应战的几率也不大。
于是姜子牙也就省了力气,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叫嚷着立马攻城的武将道:“就地整休,明日再去叫阵。”
一听姜子牙这话,还指望着能够立马出战的武将们神情恹恹,但姜子牙的话在这群武将心中的分量不低,于是他们在请战被拒之后自然不会有人违背他的命令。
南宫进见状大笑出声,理所当然的迎来一顿白眼,看那样子对拿了首功的南宫进是怨念颇深。
崇应彪并没有在城头观战,他认为要是他姜子牙手下确有良将,在此之前怎就只凭了一张嘴四处游说,而不是直接叫阵?
如今姬昌让人叫阵的行为在崇应彪看来,完全是因为姜子牙知道只凭一张嘴在自己这里没用,才万不得已的叫了阵。如此一来他们要说自保都难,又怎能说胜?
但事情的走向永远都不会遂了一些人的愿,崇应彪在听闻黄元济战死的时候惊得直接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像是他坐的那一块地突然冒出尖锐的针。崇应彪不由自主地开口又问了一次前来通报的副将:“你刚才说什么?谁死了?”
要说自大大概也是一种能够传染的病,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黄元济竟然就这么死在了崇城外,就他们所想明明应该是自己这方赢得毫无压力。但前来通报的副将,却是将黄元济与南宫进的厮杀从头看到了尾,他沉痛道:“回小侯爷,黄将军确实已经战死!”
虽说不能接受,但看着黄元济被杀的眼睛又何止一双。崇应彪重新坐了回去,他环视一周比他更先回过神的将领,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要说一句他们希望说的话。
崇应彪一拍案,道:“好,好,好!好个逆贼姬昌!既然他敢杀我手下大将,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传令:明日率大队人马出城,与姬昌决一死战!”
崇应彪这话说得很有骨气,但只有他才知道自己拍在桌案上的手掌上面,到底出了多少汗。可这都不是问题,至少他的这一句话出口,得了底下众位将领的赞同。
他们站起身来,齐声道:“遵小侯爷命!”
崇应彪闻言心中一松,想若只是说说这样的场面话,便能招揽这一批跟着自己父亲许久,却不怎么将自己看在眼中的武将的话,他倒是不在乎多说几句。
但有些话却不是能够随便出口的,崇应彪在次日一早一干武将前来通报兵马已经集齐,只等自己前去便能开城门与姬昌对阵的时候,崇应彪才惊觉有些话说出来便要承担这句话背后的责任。
崇侯虎这个人是不怎么样,但他既然位居四镇大诸侯之一,当然不会没有丁点可取之处,至少他在战场之上面对敌人,从来都是身先士卒。
都说虎父无犬子,但这句
话用在崇应彪身上却一点不合适,即便他有一个在战场之上不怕死的爹,却是有目共睹这个人真的相当怕死,然后由怕死衍生出来的一系列毛病当中,便囊括了诸如毫无担当、推卸责任之类的不让人待见的性子。
如此一来崇侯虎手下的这些将领,当然不会将这么一个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小侯爷放在眼里。
但不得不说崇应彪装相的能力还是不错,于是在这次崇侯虎远在朝歌,姬昌与姜子牙在城门前安营扎寨,崇应彪将如何出战的决定权下放,并说出那么一句相当有骨气的话之后,这些看不起他的武将,对他这个人的看法倒是有了一定程度的改观,以为他还没有无能到无药可就的地方。
但要是早知道这种改观带来的后果,是一大早就被告知必须上阵对敌的话,崇应彪情愿这些人还把自己当作废柴,连扶一把都嫌费力。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追悔莫及”这四个字从来都不是莫须有的存在。崇应彪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几个武将,吞了吞口水,终于没敢将拒绝的话说出口,他道:“诸位请等一等,我这就去换上甲胄。”
其实有些事你只需要开个头,后面的路便也不是那么难走。崇应彪被赶鸭子上架,等着真出了城门背倚大军直面西岐军马的时候,虽然一点真实感都没有,他的脊背挺得却的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直。
他听见自己深吸一口气,然后朝着西岐大军喊出一声音不抖声不颤的话:“叫姬昌前来受死!”
今天不是西岐这方主动叫阵,于是处在最前方的便不是急着大杀四方的武将,而是右丞相姜子牙。
姜子牙见崇应彪一上来便指名道姓要姬昌出来不免皱了眉,不用他开口便有替他回了话:“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凭你的身份要见我大周陛下,怕是还不够格!”
崇应彪在身后一干武将的映衬下的确稍嫌年轻,但要说毛头小子却也言过其实。但崇应彪在感受不到应有的恐惧之时,也一并没了火气。他听见对方说这话,竟一反常态的没有骂人,他道:“我乃北伯侯之子崇应彪,家父身在朝歌,崇城之内以我地位最尊,如今我身处阵营前方,他姬昌又怎好在大军之后当缩头乌龟不出来见人?”
还是那句话,崇应彪装相真的是一把能手,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甲胄之中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浸透,更不要说是离着这么远,没法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的姜子牙等人。
崇应彪这话其实说得挺精彩,他先是摆明了自己的身份,在兵对兵将对将的战场之上,若是西岐站在阵前的人没有能够与之匹及的地位,就是落了上双方的面子,但这也不排除姬昌一点看不起他,然后有意羞辱,一直身处营帐不出面的可能,于是崇应彪在最后还用上了激将。
话是精彩的,效果是显著的,至少在西岐这边因为这么一句话咒骂声四起的时候,姜子牙一挥手,道:“去请
陛下前来坐镇!”
崇应彪叫姬昌出来当然不是没有原因,他在西岐兵马在崇城外安营扎寨的时候,就口出狂言要押了姬昌去朝歌让纣王定罪,然后在黄元济死后又当着手下武将说了那么一席有骨气的话,如此一来要是他亲自出城还不能见到姬昌,又何来实现生擒姬昌,为黄元济报仇一说?
姬昌已经为王,他出现在阵营最前的时候阵仗当然不小,等着崇应彪等人看见他的身影的时候,同时也看见了环绕四周为其保驾的十数名大将,如此一来要生擒姬昌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崇应彪看着骑着高头大马被众人护在中央的姬昌,失了多余情绪的他,脑子动得倒是异常之快。他看向姬昌,猛然暴喝:“逆贼!陛下许你诸侯之位,你不思报效朝廷反倒举兵谋反,你以为满口仁义就能掩盖你的狼子野心?”
姬昌的身份摆在那里,于是在阵前大喝回应崇应彪的人必然不可能是他,而在场所有人当中,有一张能与崇应彪相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利嘴的人便只有姜子牙,于是西岐阵营当中开口喊话的人,当然是他。
别看姜子牙七十多岁,出口的话却是中气十足,他喝到:“天下皆知你父子二人恶贯满盈、鱼肉乡里,纣王无道你父子二人不思规劝反倒助纣为虐!文王不忍见天下百姓受难水火,方才以仁义之名起兵,又岂能容你开口污蔑!”
说到这里姜子牙顿了顿,他也没给崇应彪再开口多说的机会,他看向身后众位武将,道:“谁愿上前拿下崇应彪等人,押回西岐开坛祭天?”
崇应彪每多说一句话,立在姜子牙身后的武将心中便多上一层火,若不是姜子牙来此之前严令禁止擅自行动,此时怕是早有不止一人冲出己方阵营去拿崇应彪的项上人头。
如今姜子牙一松口,早已按捺不住的一群人立马上前一步,道:“末将愿意前往!”
姜子牙闻言摸了摸胡须不说话,他看着一群不分先后开口武将,倒是不知道派谁去才好。
这边姜子牙不知道派遣何人,那边崇应彪却像是在这么久之后先一步找回了心中的那点怒火,他看着对面那一群抢着要来抓自己的人,怒道:“陈继贞!”
立在崇应彪身后的一名武将应声策马出列,道:“末将在!”
“将姬昌反贼给我拿下!”
崇应彪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姬昌周边有多少人在护着他的那一条命,但正如崇应彪所说,崇侯虎不在崇城,便以他的地位最尊,如今战场之上,就是陈继贞不愿意,也不能违抗军令,他应一声诺,策马出列。
眼见着地方已经点了将,姜子牙却还在摸他的胡须不发一语,西岐这边的武将见状急得不行,也就在陈继贞立于两方阵营当中的时候,终于有人不再等姜子牙的命令,直接策马出阵,喝到:“口出狂言倒是顺嘴,让我辛甲来会一会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