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姜嬷嬷估摸着时间敲门,听到门内应声方入内。
初初迈入门内,姜嬷嬷就顿住, 屋内可闻淡淡的血腥味。
“……王妃。”
床帐微晃, 响起迷糊的应声。
姜嬷嬷走去, 大力掀开床帐, 看清床帐内的一切, 松口气有很快提起。
床帐内,襄玥半睡半醒拥着大氅,可见其上格外暗沉的部分, 床榻上零星有干涸的血迹。
光洒在襄玥面上,她不适地轻声嘟哝:“嬷嬷, 再睡儿。”
姜嬷嬷无奈:“王妃, 这大氅可是王爷的, 王爷受伤了吗?”
“嗯。”再没有声。
襄玥眼下青黑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可见昨夜累坏了。
姜嬷嬷轻叹一声, 给襄玥掩好被子,轻声退出去,到底不放心,自己又往云竹院去。
姜嬷嬷走后不久,侍卫交接换班, 无人瞧见扶月阁一角快速掠出抹黑色人影, 消失不见。
襄玥站在打开的窗扇前, 紧握的手缓缓松开。
那年一封旨意, 召襄玥入宫赏花。世人皆知燕王昏庸无德, 好美色,性暴戾。襄府众人, 燕王独召正待年华的襄玥入宫,目的可想而知。
襄府以仁德教府,皆是气高洁之人,怎肯弯了脊梁骨。而抗旨不尊的后果,便是不多日后的“襄府谋逆,当斩全族”。
襄家姻亲离家为襄家求情,却被权宦挑拨成协同谋逆,满门被抄,襄府诛人观刑。行刑日离家人的血染红了一条街。
也是在那日,襄玥知晓,不久前随他们一路回府又离开的少年,是魏国皇后之子。
他成了真正坐实襄府勾连他国,谋逆叛国罪名的证据。
襄玥回身,打开屋门,大步走进阳光里,暖暖的环住她。
她连奢求也不敢,不想有一日她竟看见了活生生的离郴,听到了幼时熟悉的“月牙牙”。
…………
姜嬷嬷到云竹院时,一众王府幕僚刚刚离开,显是在此商量了一整夜。
姜嬷嬷见周景安面色不好,便问起是否伤了,顺带提到王妃,不想周景安一听到襄玥就变了脸色。满是风雨欲来地直奔扶月阁,姜嬷嬷见状不妙慌忙跟上。
只晚几步,却见周景安在门前不入,满面怔然。
周景安望着阳光下恬然笑着的人,满腔怒意和质问忽都说不出口了。
贼人狡黠,使得好一手金蝉脱壳,经过一夜审问抓来的黑衣人,周景安才终有头绪。然所有的指向都是,贼人藏身扶月阁。
事发突然,可因为襄玥在那,周景安几乎立刻就派遣了侍卫去守好扶月阁。贼人能无声潜入扶月阁且在不间断的侍卫巡逻下掩藏好,周景安不得不去多想……
周景安握了握腰间佩剑,走上前。
“王爷。”姜嬷嬷开口,神色郑重:“夫妻之间最怕离心,老奴今日大胆逾越说一句,请王爷三思而行,莫做了伤人心的事情再追悔莫及。”
周景安冷脸看姜嬷嬷许久,蓦地笑了下,“嬷嬷多虑了,本王怎么舍得伤她心,且若是无关紧要的人哪里伤得了心……”
周景安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近乎呓语。
襄玥早就看到了周景安,悄悄打量一番见他神色不明,也就没主动凑上去。
此时见周景安迈步走来,方仿若刚刚瞧见般笑着唤人:“王爷怎么来了?”
“本王来不得吗。”周景安一瞬间心思百转千回,愈发想是她藏了人,不想他来。最后都表现成了不愉
只是正常寒暄的一句话,襄玥见周景安的反应不正常,细想着打哈哈过去:“王爷说的什么话,王爷来不来得不都是您说了算。”
周景安抿唇。又是这般,每当他以为两人之间近了些,襄玥总会刻意拉开距离,表现出疏离。
周景安停住脚步,笔直拦在襄玥身前,微眉蹙直直看着她。
襄玥有些受不了这种氛围,她垂眸,望着地上的影子不觉走神。
周景安很高,她只到他的下巴,以致现在她整个人都被拢在周景安的身影里,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亲密无间。
可不是这样的。
念头一起,襄玥脑中就冒出刚刚看到的周景安的样子。微蹙着眉,看着很不开心,往常气势汹汹显得逼人的眼眸暗沉沉浸了难过。
好像她欺负了他。
她哪里欺负他了。
襄玥抬眼瞪回去,眼里明晃晃地在说“看什么看”。
周景安别开眼,闷声道:“外面冷,我想进屋。”
话落,周景安却站着没动,眼又直愣愣盯着襄玥。
襄玥站着就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暖意,她实在不能理解周景安的冷怎么来的。
可周景安今日确实古古怪怪的。
襄玥绕过周景安往里走,觉身旁没人跟上,回身朝周景安招手:“王爷,进屋呀。”
不等周景安答,襄玥径直走回去扯住他的大袖袍往里走。
襄玥现在是不心虚的,周景安既然想看,那就大大方方给他看。
不过,周景安要的显然不止如此。
袖袍处传来轻轻的拉力,襄玥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宽厚妥帖的手掌就攀上来,握住她纤细柔软的小手,捏了捏。顿一会儿,甚至得寸进尺地把手指塞进襄玥的指缝里,带着强硬与她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