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静默后, 殿中响起轻轻的吸气声。
显然众人都没想到,楚国的水军统使会是一个这般年轻俊郎的个少年郎。
离郴向魏帝见礼后自然落座在秦襄岭身侧,殿内一派祥和很快掠过这一小插曲。
只除了一寻着间隙就在走神的襄玥。
不久, 襄玥与周景安低语声, 觅着醉意由宫女领着去到休息的暖阁。
暖阁前, 襄玥将人打发走, 自己在微凉的风里站了许久, 漫无目的地看着漫天碎末星辰。
襄玥想,原来同一天幕在不同地域会有全然不同的风情。
魏国是低矮夜色,浓黑的天幕, 星光仿佛就亮在发顶,抬眸一笑就能落满眼底。
而燕国, 暗夜仿似恶兽, 永远是诡谲多变的暗紫色。可却在日暮之前, 晚霞似火鎏金。
楚国的,襄玥还没有见过……
“在看什么?”温润嗓音响起时, 襄玥毫无意外。
她看着夜色下款款而来的温润公子无波无澜。
在秦襄玥的记忆里,大哥太子殿下光风霁月,是生来踏祥云流彩的天之骄子,是与生于尘埃的秦襄玥截然不同的,陌生人。
秦襄岭仿若没有瞧见襄玥面上的疏色。
“夜晚天凉, 六妹仔细着凉。”
说着, 秦襄岭接过侍从手中的披风自然要给襄玥披上。
襄玥在披风将将落在肩上时突兀一笑, 错开一步。
秦襄岭手顿在半空, 平静收回去, 笑容理解而包容:“六妹进暖阁吧,有话不妨以后再说。”
秦襄岭生来一副笑面, 嗓音清润使人闻之如沐春风,在皇族子弟里能有这样一人,当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可也是这样一人,在僻静处见着被宫婢太监责打的秦襄玥,无视见到他吓得发颤的宫女太监,自顾温润笑言:“真是可怜,这般怎可在皇祖母的七十大寿露脸。”
太监宫婢松口气,跪地恭送。秦襄玥呢,也从此再不会在身上“出现”伤痕。
怜爱所有人不喜的幼妹,善待宫婢太监。确是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
就如此刻,秦襄岭突兀出现,好脾气的给她披披风,就变成她“有话”要对他说了。
襄玥一直冷淡的面容上显出笑,蜷了蜷指尖顺从走进暖阁。
秦襄岭骄矜自然地随之走入。
襄玥抓住门,抵上,笑意恣肆地扩大:“太子殿下,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使是兄妹亦当避嫌。否则孤男寡女被人撞见,不说我如何,太子殿下雅正端方的品格定会扬名天下。”
秦襄岭淡然含笑,像面对闹脾气妹妹的好兄长,“六妹这般说是不喜兄长了?有侍从在哪里当的上孤男寡女。何况,六妹离家半年有余,见着兄长就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到最后已是有了寒凉之意。
“是说我漂泊无依,卫王府防贼般防着我,更欲随时将我除之而后快吗?还是说我深受卫王宠爱,卫王对我言听计从呢?”
襄玥呵笑出声,许久才停下。
秦襄岭站在半明半暗处,明朗笑容被分割地僵硬阴冷。
襄玥搓了搓手臂,真的感到冷,看着挡住门合上的秦襄岭真正有了几分嫌恶。
秦襄岭敛下笑意:“我记得你曾有只猫儿,白软软的十分可人。可惜了,后来被砸死,只因为分不清贵人胡乱挥了下爪子……”
襄玥目光微顿:“是呀,只怪它跟错了主人,自己也生的柔弱。”
不期然,襄玥把目光投向秦襄岭身后远处,软软一笑:“王爷来了怎的不进来。”
秦襄岭不动,待周景安缓步走上前,他意有所指:“卫王殿下来的巧。”
周景安握住襄玥的手在掌心暖着,整个人挡住吹来的风,漫不经心道:“毕竟要看好自家猫,不能被别人欺负……”
周景安眸光一闪,垂眸看去,襄玥无辜低眉,指尖却又狠狠挠了挠。
周景安笑,冷沉的眼底一瞬漾开柔波,“父皇不见楚国太子已经命人四处寻人了,太子请回。”
远处举着火把的侍卫大步行来,秦襄岭淡淡一瞥,最后目光落回到襄玥身上,“既如今六妹无话可说,那就等往后再说吧,到时六妹还可同其他故人一起说说话。”
周景安的手骤然收紧。
秦襄岭一笑,转身翩然离开。
见人走了,襄玥终于忍不住蹙眉,拍开周景安的手,径自行到暖阁深处在软垫上落座。
周景安合上挡住冷风,眼神幽怨地步入内。
“玥玥,你当感谢我。”
襄玥目光一顿,落在白皙直接上的显眼红印处,轻哼:“嗯?”
周景安几步上前强硬把柔弱无骨的手拢进掌心,细软触感软得能柔化人心。
他磨砂着,缓缓在其上流连一吻。
“不用太感谢,这样就够了。”
襄玥眨眨眼,如羽毛轻轻划过般的触感一时还甚是清晰,她试着动动手,动不了。
襄玥后知后觉气地发笑。
周景安到底从何处开始听他们说话的。还学到了自说自话,自行其是。
周景安问:“故人是谁?”
襄玥不答,周景安低头……
襄玥立时用另一只手去挡,软烫的触感轻飘飘落在掌心,襄玥猛地瑟缩了下。
周景安闷笑,张嘴用齿尖磨着轻咬,一下重又很快变得轻软缠绵。
襄玥怔指尖轻轻颤抖,竟忘了反应。
她不曾看到,周景安低敛的长睫下藏着的暴躁、戾气四溢的眼。
周景安又问:“故人,是谁?”
襄玥一把抽回手,太快太急擦过周景安的脸。清脆一声响,襄玥终于回神。
周景安偏着头,侧脸冷硬,很凶。
襄玥:“……”
襄玥伸手压过周景安的头到肩上,脑袋抵上去,蹭蹭:“不疼。”
见人没有反应,襄玥欲哭无泪地顺着周景安有些扎手的墨发安抚。许久,竟奇异觉得手感不错。
她真的不是故意想打魏国卫王殿下的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