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安本是要把陈月仪送回陈氏, 但她那一脉确实没落的,连最后一个守宅的老仆也在半年前去世了。
如此,周景安还是把陈月仪送去了京郊的一处古寺。
马车已经驶出京郊很远。陈月仪被送去的古寺很偏, 长冽也说不清楚具体怎么走, 只得寻了个押送陈月仪的侍卫之一和襄玥同去。
但此时, 看着茫茫山路间通往四个方向的路径, 侍卫沉默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 即使他们及时决定回程,但似乎也在山间越走越远了。
面对着侍卫老脸憋红,颤颤巍巍的样子, 襄玥头疼地挥手命人继续探路。
相约原打算在半天内就回府,所以没有同周景安说。但现在看着晚霞西斜, 渐暗的天色, 襄玥几乎能想象她回府后周景安暴跳如雷的样子。
惊喜的呼声打断襄玥的思绪。下一刻襄玥听到了清晰的钟鸣声, 她掀开车帘便瞧见掩映在苍翠树林间的古寺。
马车被驾驶着行近古寺,最终停下, 襄玥看着古寺高檐上大气磅礴、古韵悠香的“息山寺”几个大字,脸色难看下来。
“陈月仪在这儿?”
这息山寺怎么看都像是清修之所,或用来修养身体也不为过,送陈月仪来这儿,周景安真是“好心”。
襄玥唇边隐隐牵起抹冷笑。
刚刚平复下心情的侍卫被吓得又磕巴起来, 自觉做错了事要挨罚:“不, 不是, 不是这儿, 我带错了路, 请王妃责罚。”
襄玥压着气没有说话。
侍卫后半句话终于顺畅起来,“天色已晚, 还请王妃暂在此处歇一晚,寻僧人指路,明日再回府。”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有被惊动的僧人出来,见怪不怪地迎襄玥及众人进寺。
这般情境,确实入住息山寺更妥当些。襄玥随着僧人穿过小道来到一处院落,僧人只简单叮嘱不要喧哗,不要打扰隔壁院的客人后便离开了。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襄玥就明白僧人说的“不要打扰隔壁院的客人”的意思了,分明是不要计较、多多包容。
平平静静的到夜晚,隔壁院却突然喧哗起来,人的走动声,伴随着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的摔砸器物的声音。
襄玥头垂着眼,忍了忍还是走出了屋门,欲遣人前去询问一下。
院门虚掩着,隐隐有说话声,从朦胧的话语里可以知道是同行的其他护卫在和邻院的人交涉。
“……惊扰你家主子歇息,来日我们必将备上厚礼去府上至歉。”邻院的人是个能主事的,但态度言行明显透出急着回去处理院内的事。
护卫声音大了些:“我们卫王府也不缺一份礼,主要不能惊了主子。”
护卫话落,一直喧哗不停的邻院突兀静下来,甚至连空气都凝滞了片刻,直到响起断断续续地咳嗽。
管家回身,就见紧闭的屋门被打开,一到夜间就发病的自家王爷从里走出。身形纤瘦,在灯火下脸苍白地近乎透明,但眼满是压抑的红血丝。
周景渊站定,沙哑出声:“卫王府的什么人。”
护卫一时愣住,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