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结识了朱慕,赶赴青龙的路上,十二的心情明显比来时好了不少,虽然还是那张生人勿进的冷漠脸颊,但眉梢却染上了丝丝笑意。
“如意,你同那女皇……”凌宇寒脚踏火凤凰,飞身到火麒麟身边,冲着十二朗声问道。
“放心,她可以结交。”十二自问有识人之能,朱慕的豪爽与耿直绝不是作假,一个人的表情或许可以说谎,但她的一言一行,在细微处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却绝不可能骗得过她的眼睛。
遥想半年前,她初来乍到,孑然一身,如今……
回头看了眼坐在火麒麟背上正在斗嘴的明夜和邱楼,再看看拉着云若寒不知道在说什么的云若水,还有他。
这个用心爱着自己,且不求回报,傻到极点的妖孽。
十二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不知何时,她的身边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多人。
“主子,你可别忘了我。”
“你若敢把本座忘记,哪怕你死了,本座也定凭着契约,天上地下追杀你!”
火麒麟和诛仙剑不约而同的在十二的脑海中叫嚣道。
是啊,她如今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她有了可以托付生命的同伴,有了可以携手一生的爱人。
十二心头豪气顿起,“火麒麟,加快速度!”
她要迅速解决掉青龙帝拿到和平条约,开启四国和谈,然后回到现代,报仇!
青龙国的京师这几个月来全无变化,还是一样闹腾的街道,百姓在集市上穿梭着,众多武者来来往往,阳光明媚,十二到了青龙,便在城门口,被人拦下,那是木离的隐卫!
“司马小姐,我家主子恭候多时了。”隐卫恭敬的拱手道。
十二眉梢一挑,看来她的行踪一直以来都没瞒过木离。
“我陪你去见那尊佛,哼,省得他为难你。”凌宇寒霸道的开口,“你们先找个客栈歇脚,我们去去就来。”
云若寒拽住想要跟上去的邱楼,他看得出,十二和凌宇寒似乎与木离有什么别样的交情,他们还是别去插足比较好。
“你方才干嘛拦我?”邱楼眼看着十二消失在街道,回过头怒视云若寒,腮帮鼓成两团,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木离国师只说要请如意一人,我们跟去,也只会被引为座上宾,相信她吧,她会圆满解决的。”云若寒眯起一双碧波荡漾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十二消失的方向,温和的笑道:“更何况,有神王殿的红衣使者跟着,如意不会出什么差错。”
“最好是这样,哼。”邱楼撅着嘴嘀咕一句,转身,朝着与十二截然相反的方向离开,准备选一家客栈落脚。
进入国师府,在隐卫的带领下,绕过院落中施下的五行八卦阵,凌宇寒始终不曾放过牵着十二的手,一袭红衣艳艳芳华,他宛如闲庭信步一般,丝毫没有即将见到老朋友的紧张。
进入正厅,木离一身飘渺的白衣,端坐在上首的软榻之上,手中拿着一本孤本的边线书册,如瀑的墨发用一支复古的檀木簪子插着,箍在脑后,只留下两戳,自然垂落在胸前,手边的矮几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熏香将整个房间熏染得香味扑鼻,见二人同行进来,他略一挥手,隐卫识趣的消失,离开前,顺带将房门给合上。
“哟,木离,好久不见。”凌宇寒邪魅的笑着,一身魅惑的邪气,朝着上首的木离打招呼。
“我们确实有七八年没有见面了。”木离勾起一抹清浅的笑,眸子波澜不惊,仿佛这天底下,没有什么能入他的眼,无悲无喜,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飘渺出尘,一身圣洁。
两人简直像是两个不同的极端,一个妖入了骨子,一个素净、清雅。
不得不说,两个人共处一室的画面,的确夺人眼球,十二的目光时不时在他们俩之间流转,神色晦暗。
“坐。”木离轻挥衣袖,指着下首的两把花梨木椅,嗓音清润,甚是悦耳。
凌宇寒拽着十二在下方落座,姿态慵懒,软软的靠在椅背上,一只手不停摩擦着十二的手背,媚眼如丝,斜睨着木离:“你的卦可告诉你,我们来青龙的目的,恩?”
青龙国国师木离,一手占卜术,可上窥天机,下算命数,早已天下闻名。
木离飘渺一笑,眸光深幽,似一泓不见底的深潭,“自然知晓。”
“那好,别妄想阻止我们觐见青龙皇帝。”凌宇寒话中带刺,双眼射出一道冷光,“她对霸业没有丝毫的兴趣,木离,你最好放弃想要她登基为王的打算!”
“预言之女,怎可违背命数?”木离一合手中书册,放置在一边的案几上,神色素净:“司马如意,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即使你现在强行让四国局势保持下去,有朝一日,四国也必定会统一,这是注定。”
十二眸光一冷,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我知道。”
“那你又何须大费周章?即使制定下和平条约又如何?一纸文书,怎能抵挡人的野心?”木离蹉跎长叹,“你只是在做无用功。”
“我从未说过四国鼎力的局势会延续到千年万年,”十二狂傲一笑:“至少有我司马如意在这世上一日,我就决不允许天下战火连天!”
“因为神王殿?”木离一针见血的问道,“你是怕四国一旦统一,凌驾于皇室之上的神王殿就会成为霸主的心腹大患,到那时,神王殿必将迎来毁灭。”
即使失去了斗气修为,木离依旧还是木离,心思通透,便是十二从未表露出来的心思,他也能猜到几分。
眸光一闪,十二也不隐瞒,淡淡点头:“不错,自古帝王榻侧,不容他人酣睡,四国一旦统一,神王殿危矣。”
“可若这天下霸主是你……”木离循循善诱,还在试图让十二接受所谓的天命。
“停!”十二径直抬手,冷喝一声,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话:“我一生志向不在此,”说着,她反手握住凌宇寒的五指,手指穿插进去,与他十指紧扣:“我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逍遥天下!”
凌宇寒浑身一怔,眼中如潮的爱意,几乎快要遏制不住,犹如火山版,砰地爆发!
木离清明的眼缓缓落到他们二人交缠的手上,神色淡漠,不知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那预言究竟是谁人定下,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如此执着于它,但是,我早就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天下霸主,谁乐意谁去当,但在我司马如意有生之年,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挑起战火,也决不允许任何人打神王殿,上三宗的主意!”
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带着一股子决然。
若是真有命数一说又如何?她十二大不了逆天改命!
“若你执意如此,我还能说什么?”木离整个人恍惚瘫软在软榻之上,好似一直以来的信仰轰塌,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他自幼只有一个信念,便是辅佐异世妖星成为天下霸主,可如今,他认定的皇,却宁肯逆天,也不愿接受宿命,那他操劳二十多年,究竟为了什么?
木离曾试过逼迫十二就范,否则也不会有白子旭千里迢迢赶赴神王殿逼十二插手两国战争,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尝到问鼎天下的滋味,可以让她心甘情愿接受天命,但他未曾想到,她宁肯耗尽心力,规劝四国皇帝强行制定百年和平条约,也不肯登基为王,她的决意,木离收到了,可是,心底的不甘又是为了什么?
“你明知,即使此次四国和谈成功,也不过是碍于你的存在,若你离开,四国必将大乱,神王殿也必将在统一后,成为新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她所做的只是徒劳!只能换得虚无缥缈的数十年安宁。
木离苦口婆心的劝着,希望十二能回心转意。
素来清明的眸子,迷离如雾,此刻的他,像是走进了迷宫走不到出路的人,被名为命运的丝线缠绕了半辈子。
十二眼眸中掠过一丝歉意,立场却没有丝毫的摇摆不定,依旧坚决:“那时,一切都不再与我相干。”
她唯一能做的是保神王殿数十年无忧,之后的事,与她何干?
况且,四国一旦统一,那些顶级宗派,都将沦为皇族的附庸,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在天下大定后,允许宗派凌驾于皇权之上。
不论是为了神王殿,还是为了上三宗,她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四国大乱。
“木离,”凌宇寒忽然开口,对上木离恍惚的视线:“你被所谓的预言牵绊了半辈子,还不够吗?”
木离心神一荡,双目空洞,好似被惊雷劈中:“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以来那么讨厌你吗?”凌宇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紧紧握住十二的手,背脊挺直,一身风华艳绝天下:“你太在乎所谓的预言,所谓的命数,你不会知晓,人可定胜天。”
他每一个字都说的抑扬顿挫,夹杂了雄浑的斗气,直直刺入木离的耳膜,扎入他的心脏!
“你自以为超脱尘世外,可实际上,你仍在这五行中!”凌宇寒抬起头,眸光锐利,犹如尖锐的刀刃!“如意不想做的事,谁也逼迫不了她,同样,她要做的,谁也不可能阻止!四国和谈势在必行,你妄想让她接受天命,怎知,她早就已逆天改命!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绝不是一个预言能够将其束缚住的,木离,你早已陷入魔障,渡不了他人,也渡不了你自己。”
十二顿时哑然,凌宇寒已经说出了她心里想说却又不忍说的话,她亏欠木离太多,不忍将他心中信仰击碎,可人不破则不立,预言?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她以后的路,她要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