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健康的人不会折磨他人,受折磨者才会如此。
刚刚送走这个有着大眼睛和白皙皮肤的独特女孩,思远就接到了仙水的电话,他说思远给他的几个方子已经让小茉莉有了一定的好转,但是这几天阴气太重,不适合引劫伐体,容易让小茉莉被阴气侵蚀,沾染邪气。
而接到他电话的思远此刻正愁着没人当诱饵,听到仙水的声音之后,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他试探性的问道:“能帮我个忙吗?”
“可以。”仙水没有丝毫迟疑:“如果事情很危急,就当我还茉莉的人情,如果不危急,你就得给我钱。”
危急当还人情,不危急得给钱,这逻辑乍听上去非常荒谬,但是细细推敲的话,其实可以知道这个仙水其实把人命和钱分得很开,危急的情况很可能会让他送掉一条小命,所以这以命换命则不收钱,而不危急的情况么,他是个对钱无比渴望的人,所以这人情继续欠着,但思远必须给他钱来雇佣他干些什么。
想通这一点,思远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不过至于究竟危急不危急,思远倒是让他自己来分辨。而且么,其实他愿意帮小茉莉,也并不是为了仙水的那个人情,一则是出于爱好二则也是他最看不得小孩受到折磨了。
仙水的效率很高,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来到了思远的面前,并细细的听完他的叙述,沉思片刻之后:“三万。”
“三万?”思远一愣:“就这样?”
“那五万。”仙水也不客气:“你既然嫌低了,我就多赚一点。”
“你要面对的是山鬼……”
“你别忘了我是谁。区区山鬼的话,虽然你还没找到根儿。没办法灭了它,但那种东西想伤我,倒也是不太可能。”
“五万就五万吧,不过你得请吃饭。”
“大排档,爱吃不吃。”
“吃!”
让孙林林取来支票,仙水立刻就去兑换成了现金,然后他拿着钱带着思远来到了省大学城后头的小街上找了家卖麻辣烫的摊子就坐了下来。因为宁清远晚上还有饭局,所以她只能遗憾的告别思远。最后跟着思远一起去大排档的只有被半强迫过去一起长知识的孙林林和吵吵嚷嚷要吃冻豆腐的千若。
“这连大排档都不算吧。”思远吸了吸鼻子:“真香……”
“放了罂粟壳的,味道没的说。”仙水吃了两块煮豆腐:“山鬼的形成,必然是因为无辜者被残忍虐杀,而且虐杀的程度超乎人类的想象,否则怨气不可能化作实体。”
“我查过资料了,确实是这样,山鬼的形成比水鬼复杂很多。土木本身就具有化鬼之力,不像水能养鬼。但是一旦形成的话,山鬼会比水鬼厉害千万倍。”思远夹了颗鱼丸放在嘴里,汤得他直呼啦喘:“不过上头还真没记载山鬼形成的具体原因。”
“淮南王刘安的笔记中记载过一段,在公元前140年,刘安三十九岁那年。路过当今的江西九江时,就遇到了一个山鬼。刘安大能,为了求一个解,他便问山鬼了一些问题。没想山鬼倒是回了他的话,原来那山鬼本是鄱阳湖边的渔夫。一日打渔回家发现一队落跑的匪兵正在凌辱他的妻女,其妻已经气绝头在釜中。心肺正在被野狗啃食,其女则也被剁成拳大肉块。他当时怒不可歇,准备拼命,但是寡不敌众,还没报仇就已被按倒在地。”
“然后呢?”孙林林瞪大着眼睛看着仙水:“后来他怎么样了?”
“之后,他被绑在树上,那些匪兵割下他的眼皮不让他闭眼,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吃净自己的家人,之后那些匪兵闲来无事就拿他取乐。”仙水吃了一块猪肺:“手段我就不多说了,怕你们吃不下去。反正那里头应该也是有懂得止血术的高手,所以那渔夫最后被折磨到死时,身重不过三十斤。我算过了,这基本上就是内脏加骨架子的重量,也就是说那些人把这个人的一家都吃完之后,又把他绑在树上削成了一副活着的骨架子。就是这样。”
“这听上去不可能。”思远摸着下巴:“除非有巫术。”
“不排除巫术,但是更有可能的是医术。只有高超的医术才能做到这一点。医生如果想杀人,可比屠夫残忍的多的多。”
水仙的话似乎让思远的脑子里有了那么一闪的灵光,可他怎么抓都抓不住……
“说到这个嘛……”千若突然抬起头摸着下巴:“我从大一开始就已经协助警察破案了,我接触过的凶杀案很多,他们大部分都有个共性,抛开过激杀人之外,那些为了虐杀而虐杀的案子,通常凶手都有一定的残缺,心理上或者生理上。比如九五年很有名的旧都大学碎尸案,凶手至今没有找到,但是分析称他很可能是个精通病理学和解剖学的残疾人。”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分析啊?不能是医生或者屠夫?”
“荣格有句名言,健康的人不会折磨他人,往往是那些曾经受过折磨的人转而成为折磨他人者。”千若轻轻放下筷子:“沉默的羔羊看过吧,十年前的作品了。它是我们的案例分析电影,里头的食人医生汉尼拔,因为儿时看见自己的妹妹被几个逃难的士兵吃掉,这个故事和刘安的那个故事有点相似,不过不同的是汉尼拔那时候也很年幼,他连抗争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这件事最后成了他一生的梦魇,他一生非常坎坷,历尽折磨。但是最后他成为了一个危险到极点的变态杀人狂,用很优雅的方式给受害者制造恐惧并肢解、食用他们,这就是个典型的被施暴者转化为施暴者的案例。其实大部分的案子都是这样的,你们去调查那些变态杀人狂。你们会发现他们的身世离奇的相似,这不是巧合,所以我们心理治疗师通常会把这些人的资料绕过协会直接递交给司法部门备案,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会成为潜在的杀人狂魔。”
思远听完了之后长出一口气:“那你的意思是……”
他说完之后顿了顿,接着豁然开朗,拿出电话拨给了任队长:“任队长,今天晚上安排刘家所以在场的人进行体检。”
“体检?”任队长有些不解:“为什么要体检?他们已经投诉我们了,再体检的话……”
“投诉?呵呵。”思远淡淡一笑:“你告诉他们。如果你们撤了,接你们班的会是特案组的人,让他们好好考虑一下,还有今天晚上必须对他们进行体检,一个都不许落下,要全面的检查,你安排人送他们去医院。不去的话。明天一早带他们到法医厅那去体检。”
挂上电话,思远端起麻辣烫的碗喝了一大口汤,举起手:“老板,再来两颗卤蛋,一串豆腐、两串鱼丸再来份猪血。”
“你还真是能吃。”千若擦了擦嘴:“我吃饱了,我继续说了啊。从现场分析的话。那个怪物应该是把那个女孩硬生生的吃掉了,也就是说这个三米多高的大家伙有一张直径超过一米的大嘴,还有能足够嚼碎骨头锋利牙齿,不如趁着无聊,我们回家去重演现场。”
“我就没必要看了。”仙水眯着眼笑着:“我大概知道情况了。需要我当诱饵的时候记得打电话给我就行。”
“买单。”仙水连忙举起手匆匆付了钱,接着屁颠屁颠的跑掉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要不要抠门到这种程度啊。”思远愣愣的看着仙水渐行渐远的背影,缓缓举起手:“老板,再来两串鸡心。”
酒足饭饱之后,思远带着千若和孙林林一起回到了家里,然后由孙林林负责记录,千若和思远就开始模拟起现场来。
不过模拟了半天,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思远这样感觉,千若也这样感觉,反正就是不对味儿。
“到底是哪出问题了呢?”千若坐在床边:“我记得现场的床旁边有个窗户,那个怪物从头到尾没有动过,那个女孩完全可以从窗户逃跑啊。”
“是的,我也在纳闷。山鬼不具备迷惑人的能力,它不可能让人乖乖听话,也就是说……”思远想了想:“镜妖!”
唰得一声,镜妖再次出现,墙壁上映出了上次思远看到的那个地方,那个女孩跳那个生涩的舞蹈之前,似乎喝了一杯什么。
“这个动作……有点怪。”千若让思远反复重播镜妖上的画面:“你觉得是跳舞吗?”
“开始觉着像,但是看看就不像了。”思远模仿那个女孩的动作,果然感觉无比的别扭:“这是什么情况?”
“画面能放大吗?给个特写。”
思远一拍脑袋,居然把这一招给忘记了,他连忙让镜妖把画面定格在那个已经死掉的女孩身上,千若一看就发现了问题。
“嘴唇抽搐,翻白眼。这显然不是跳舞好吗,这是痉挛症状,像是突发性癫痫。”千若摸着下巴:“这个女孩好像是正规市场的聘请来的,应该有健康证,那么就应该不存在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
思远眼睛一瞪:“走吧,回现场。”
“我们弄得跟刑警一样。”
坐在车上的时候,千若自嘲的笑着:“居然开始要查案子了。”
“或者其实我天生就有这方面的基因吧。”思远嘿嘿一笑:“她喝水的那个杯子你们检查了没有?现场没有找到那个杯子。”
“没有找到?不可能不可能。”思远想了一会儿:“从镜妖里可以看出来,那个杯子被她放到一边之后没有再动过……等等……早上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刘汉初进来之后首先就是有个弯腰的动作!”
“去现场就知道了。”
千若加足油门,一路开到了刘汉初的别墅前,这里周围都拉上了警戒线,周围还有两个警察在值班,在出示完证件之后,思远和千若进入了房间。
地上的血迹早已经变得干枯发黑,隐约散发着铁锈的腥臭味,打开灯之后在惨白色的日光灯照射下,更是触目惊心,大块大块的血迹连成一片,在晚上看起来更加震撼。
“那个杯子没有对吧。”思远找了一圈,发现并没有那个重要的杯子:“我就知道。”
因为镜妖只能从有反光物的那一侧来重现视角,所以思远并不能够随意切换镜妖的视角,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背着手环顾四周:“看来我们得去翻垃圾桶了。”
“嗯,是的……”千若抿嘴笑了:“听你的,大侦探。”
果然,在厨房垃圾桶里找到了一个玻璃杯,里头还有残留的一些乳白色液体,因为天气比较凉,所以里头的东西并没有腐败,随便闻闻还是能闻到浓浓的奶腥味。
“是牛奶杯。”思远把杯子用一个干净的保鲜膜包好放进口袋:“要不……咱们去找找宁清远?”
“为什么一定得找那个小婊砸!”
“化学分析……你会么?”
“我……”千若愣了愣:“嘿,还真让你找到一个我不会的。”
“那就只能找宁清远咯。”
幸好,这个时间点宁清远还没有睡觉,她正坐在和闺蜜坐在酒吧里聊天喝酒,接到思远的电话之后二话不说,甩下一帮子人就直奔向了实验室,甚至等思远到达的时候,她已经换好了实验服也调试好了设备。
“这个发现真的是让人很意外嘛。”宁清远嘿嘿一笑:“先让我们看看分析结果,两个小时,你们睡一会儿吧。千若,来帮我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幸好,千若在工作方面倒是不会跟她有什么叽歪的地方,二话不说换好实验服就一头扎进实验室,而思远则坐在外头的休息间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他恍惚见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还没等他说话,那女孩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并凄厉的哭了起来。
“托梦啊。”思远还是坐在那张椅子上,看着那女孩:“你也是够可怜的,放心,我给你个交代!”
那女孩仰起头,露出被撕咬得一塌糊涂的脸庞,空洞的双眼里流出眼球组织和黑红的血浆,看上去格外可怕,但是思远么虽然见识没有狐狸广博,但这种层次的东西他倒是已经接近免疫了,他只是轻轻摇头道:“去吧,耽误了时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