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站在一片星空之中,四周群星璀璨,星罗棋布。
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阵枢,烟煴一片。
一枚只有巴掌大小的圆球悬浮于身前。
圆球之中有着一块完整的大陆,大陆之中有海洋,有山川,有缭绕浮云,有苍龙白瀑,更有骄阳皓月,交替轮转。
满天星斗围着圆球绕旋,圆球溢出的灵元散入星空。
真正的圆球世界,真正的方寸天地。
唯独缺少的就是尘世间那万千生灵,缺少了那一份盎然生气,就像时间乱序中的过去之地一样,整片天地看似不存一物,万籁寂静。
墨尘这才恍然大悟,他一直以为阵法壁障能够抵挡天地乱序乃是因为阵法玄妙,灵元与阵法之间环环相扣所致,实则不然。
乱序轻则四季颠倒,重则天崩地陷,因其乃是天地之力。
在天地的面前,任何人、任何生灵、任何事物终究只是一个渺小的个体。
况且天地大力无穷无尽,人力终有所不及。
所以,唯有天地之力才能对抗天地之力!
这一刻,墨尘放下了大夏龙雀剑,他在挣扎,他犹豫了。
身后是拼死而战的众人,身前是一座方寸天地。
方寸天地之中有花草树木,有日月繁星,那是否会有生灵躲藏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这是不是就是另一处人世间,另一处苦难间?
天地之中是否有人?他们是否也在尘世间虚晃度日,他们是否也在追求渺茫天道?
是否有野兽?是否会有妖魔精怪?它们是否也在乱序之中挣扎求活?
若是其内也有着众多生灵,那自己若是手起刀落,又和邪修有什么差别?
墨尘越想越觉得胸口闷重,身后成片成片的喊杀声,哀嚎声折磨着他的思智。
他自问从试炼至今从未错杀过一个好人,就连幼年打猎时,每日也只打到可支撑生活的量,如今让他摧毁一片天地,他又如何下得了手?
这个抉择,对于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来说,终究还是太过沉重。
可就在这时,“轰!”的一声惊天巨响。
阵枢之地的围墙被撞开,墙面全部坍塌,璀璨的群星崩毁,整个阵枢暴露在外,三道身影冲了进来。
严昊提剑首当其中,赵仁成紧随其后。
两人满身是伤,浑身浴血,身体上的千万道伤痕飞溅出无数鲜血,在地面上拉出数道血痕。
赵仁成手中长剑已经只剩半截,身上法袍早已破烂,他一手抱着生死不明的姚害,另一手不停的凝结道家法印,抵挡身后攻势。
“白羊头太强,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乘他大意,将他暂时封印几息,快,破坏阵枢!”赵仁成嘴角溢血,眼看墨尘怔立在原地,着急的大喊。
墨尘握剑的手不住的颤抖:“可……这是……”
“这是什么!”赵仁成一声大喝惊醒了墨尘:“糊涂!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我也不关心这是什么,我只知道我们快死了!我们的努力快白费了!”
“就算那枚圆球是一方天地又如何,就算其中有着无数生灵又如何,我只在乎我需要守护的人,其他生灵是生是死又与我何干!?你怎如此糊涂!”
一连两个糊涂彻底惊醒了墨尘,若是眼前的人都把握不住,拯救了整片天地又有何用?
他想通了,他通透了,若圆球之内真是一方盎然天地,那以这些生灵的性命,换我兄弟、换我同伴的性命,又何妨!?
大不了独自来抗,大不了来世再还!
他不再犹豫,引剑向天,一道仿佛来自远古的电光在天际一闪,忽地而起,刺穿白雪,撕裂苍穹,如骄傲而不可一世的神魔,落入凡间,停在那燃烧的剑尖。
墨尘猛力一挥,狂暴雷刃尽数斩向圆球天地。
刹那间,圆球天地内山河破碎,大地层层塌陷,天穹崩裂,天河轰然倒灌。
岩浆从大地中窜出,星火焚烧万物,末世的灾劫无边无际的倾注而出。
就在圆球天地支离破碎的那一刻,一道数丈高的虚空转轮从圆球世界后方展开,疯狂旋转,疾速收拢,好似有着无穷吸力,将整个世界的碎片尽数吸收。
可就在这时,异变升起,墨尘识海中的妖灵位业图猛然闪烁,一股不输虚空转轮的力量赫然间涌出,两方拉扯下,剩余的碎片尽数被位业图拖拽至墨尘眉心处,紧接着眉心白光一闪,齐齐被吸收了进去。
墨尘怔立原地,位业图却还在微微闪动,墨尘读懂了它的意思,还需要更多的世界碎片。
可容不得他细想,就在碎片尽数消亡之时,脚下大地开始震颤、开始龟裂。
天空之中,原先遮天蔽日的壁障骤然绽出璀璨而不可直视的白光,但下一刻,壁障开始成圈的退去。
阵法不在,天地乱序肆意横行。
浩瀚天威无人可挡,极冰白霜平地扩散,寒风掠过,冰锥如雨,犹如灭世的风暴,南城瞬成冰霜世界。
邪修尽数恐惧地望向天空,他们的灵魂在阵阵颤抖,甚至还未有所反应,修为低下的人境修士尽数化为冰雕。
“放肆!!”刹然间,轰然巨响惊起!
大地再次震动,四周冰雪被一扫而空,无数阁楼几乎被巨响炸得腾跃而起,一道黑光疾射而出,宏大的气流挟带着腐臭之气,直冲苍穹!高亢的声音,犹如一阵绵密针雨,刺在墨尘身上,每个毛孔都隐隐作痛。
空洞,空洞至极的声音,暴怒,暴怒成狂的身形,白羊头双目赤红,仰天怒嚎。
墨尘赶忙运起灵元护住双耳,声音却仍一清二楚地刺入耳中,一声声“放肆”加上回音,竟越来越高亢,墨尘渐渐抵挡不住,脸色发白,连步伐也移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