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围观诸人那好奇的目光下直进到人群中央方才停下来,而这时皇甫钰那脸色可不是用难看得以形容!
原本听到那声音他就期盼是自己听错了,即便知道那几率极小,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愿放弃的希望。
可现在,他那点如风中摇曳烛火般的希望终于是完全破灭,因为这辆马车的的确确是他七哥府上的,还有驾车的那侍卫,远的时候还看不清,这近了一看,不正是打小陪在他七哥身边的冷风么!
特别是冷风那如同他主子一样冷漠的眸,他是再熟悉不过了的!
这三月斋的东家到底是何来历,竟然能够请得动这座大佛过来坐镇,这位可是连他父皇都敢甩脸色看的煞主啊!
更要命的是,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早知道,今天就是他闲得发慌想给他母妃买点好药香,那也绝对不会进来这三月斋随便乱逛啊!
一时间皇甫钰心思翻转,但却不敢再造次,原本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他立刻下了枣红骏马,带着小厮二话不说便过来见礼,朝着马车做了一揖,面带如沐春风般的笑,亲切温和地道,“七哥怎么有空过来这三月斋了?”
听他那声音转变得如此之快,同在马车里,且此时还被某男人抱在怀里的祁瑶枫撇撇嘴,果然只有见着他,这八皇子方才嚣张不起来,原本她可是在老远就听到他恐吓三月斋阿南他们四人的!听听现在这声音,都兄友弟恭呀!
但是可不能那么容易就放过他,要知道,这回把他请出来,她可是下了血本的呀!想起那个血本,她的脸不由得划过一抹羞红……
由着她把玩自己的手掌,皇甫锐对外面那明显讨好的问候半点情绪都没有,声音依旧十分冷漠,道,“本来在府上忙,但我听说八弟要把这三月斋封了,我这不就抽空出来看看了?”
祁瑶枫听他这话,就在马车上笑,自是笑八皇子活该!
皇甫钰听着他那一贯冷漠叫人又敬又畏的嗓音,特别是听出他话里的不耐烦,后背那冷汗就直冒出来,从小除了太子,他就怕他这七哥,从他七哥这他没有一次是得到好的,不仅没得到好的,哪一次不是被修理地得出一层皮?叫他打落牙还得和血吞下去,皇宫里更是没有一个人敢为他得罪这七哥,至于后来就算在别处野惯了淘气惯了的他见着了这七哥,那都是远远的就得躲。
后来这七哥不知道什么缘故,双腿残废了只得靠轮椅行走于地,那时候他还想狠狠地奚落他一顿,叫他知道从天上坠入地狱的滋味,也好一雪之前被他欺负的仇,可没想到那次他只是道了他一句沦为废物的话,他就差那么一点就被他这七哥给要了小命,被打他不成人样生活不能自理,最后还是他母妃昭仪娘娘求恕了他父皇,这才保得他一命。
可自那次,他是真真正正从心底里怕了他这七哥,觉得他那长得俊美如铸的脸就如同地狱里的恶魔一样,想起他那对妖异的紫眸,别人觉得好看,可他偏偏就觉得那是索要他命的死神眼眸,叫他连起一点事后报复的念头都不敢。
七哥双腿废了,再与皇位无缘,可是宫里却半个人不敢轻视他这七哥,面对父皇比往日更甚补偿七哥的圣宠,事事以他七哥为先以七哥得到最好的态度,他皇甫钰吓得胆子都差点破了!
以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如倒像一样在皇甫钰脑海中翻篇而过,清晰恍若昨日,不知不觉,他背后就冒出一层冷汗。
在他七哥面前,他实在提不起半点傲气。
见他这么久不回话,皇甫锐冷哼道,“答话!”
“……七哥,我不敢!”皇甫钰被这一喝回神过来,失措地下意识反应道,额脸边已经出现豆粒大的汗,干笑了两声朝马车道,“七哥知道我打小就贪玩,这不也是贪玩了一会么,只是我跟他们开玩笑的,七哥您不要当真。”
皇甫锐听后脸上带着嘲讽,“八弟多年前的毛病看来还是没改,总喜欢把玩笑开大,要不要我让监察史过来问问,八弟这般带上衙役出来喧嚣闹着要封人家的店这玩笑可开得?”似是想起了什么,他道,“过来我好友的店铺里闹事想必是事出有因,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冤枉你,说吧,为何要污蔑三月斋要封掉三月斋。”
“我们没发生什么事。”皇甫钰感受着怀里那值得一千两的小药瓶,这回他真觉得里面那物值得一千两了,还算俊朗的脸硬是扯上一抹笑,道,“七哥,真没事,这种小事就不劳烦您了,而且三月斋东家既是七哥您的好友,那八弟就更得化干戈为玉帛了,和气才能生财嘛,呵呵呵……。”
“这回倒是想化干戈为玉帛了!”车上祁瑶枫听着他那干笑便冷哼了声,要是她三月斋真没抱上他这条大腿,那今天可真保不住了,这麻烦来一次就够了,绝对不允许再次出现,毕竟汴京城权贵那么多,今日之事定是要给出个所以然,否则以后一天人来闹一次,难不成每次都要他出面不可?
外面皇甫钰继续拉关系,“刚刚八弟也觉得三月斋那东家是个趣人,没想到竟是七哥您认识的,可找个空儿,把他也介绍给八弟认识认识?”
这话一出,祁瑶枫就看到皇甫锐原本好了不少的那脸瞬间就垮下来了,忙抚抚他的胸口,“别生气别生气,他夸我可不就是夸你眼力好么?”
皇甫锐不为所动,只是揽着她的手紧了紧,对外面那马屁拍到马腿上的皇甫钰冷色道,“我风弟不是你能见得了的!既是误会,我也不追究八弟这次的放肆,三月斋掌柜四人今日受到的惊吓不小,我就带风弟跟你要点补偿费。”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皇甫钰笑呵呵的道,不知觉松了口气,忙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银票,笑呵呵地递过去给阿南他们,“这一百两是给四位的赔偿,算是……”
“八弟这是在打发乞丐么!”皇甫锐冷冷的打断他,透过还是车帘眸光直逼他,“一百两就想将人打发了?八弟这是把三月斋当成是什么了?”
祁瑶枫给他竖了一拇指,这话说得好。
皇甫锐佯怒地瞪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她,但是紫眸中那对她的宠溺却是怎么藏都藏不住,像是要把人给卷进他的眼眸一般。
里面的两人还能你侬我侬来一两个含情眉眼,外面的皇甫钰脸色却是煞白煞白的,他就知道事情不可能那么快解决的!
“是是是,是八弟想得不周。”担心自己给出的又不合心意,皇甫钰拂袖擦了擦汗就道,“依七哥所见,要八弟给多少为宜?”
“一人一千两!”皇甫锐与他淡淡的道,“算做你今日所做的赔偿。”
皇甫钰被这淡漠的口气差点给吓晕,事实上他恨不得现在就晕过去!
四千两,他可真敢要!
再怎么糟,他也是他亲弟弟,怎么为了一个外人就如此为难他了!
他这煞主七哥跟他口中那风弟到底是何干系,竟然会为他如此为难他!
不过他还是匆匆把怀里的银票都拿出来,数了一下,除去刚刚买药的那一千两,他身上只剩三百两银票了,“七哥,八弟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又忙道,“可叫三月斋这掌柜随八弟回府去取来?”
阿南给吓了一跳!旁边的阿严阿朱阿绿同情地看着他!
祁瑶枫忙给他使一个眼色,要阿南进八皇子府,这不是得吓破他的胆子么!
“直接送到我府上。”皇甫锐冷笑,朝马车外道,“一天利息涨一百两,八弟什么时候把四千两全送齐了就算了结。”四千两在他看来连一根毛都不值得,但是在皇甫钰看来却是一整年他府上的生活费用,要他四千两,这可不是小数目。
但皇甫钰能如何,只得承应下,然后就要带人回府去了。
皇甫锐拉开车帘,“八弟可记得了,以后不要带人就上门去随便想封谁的店,不然下次就没怎么便宜了?”
皇甫钰对上马车上轮椅里端坐着的那好多年没见着的七哥那熟悉的瑰丽紫眸,特别是感觉到其中的嘲讽与冷漠,他身子就是狠狠的一颤,连忙点头,“七哥的话八弟记下了。”
皇甫锐撩了他一眼便放下车帘,“记下就好,他日要想过来三月斋买香我会交代他们给你行个方便,毕竟你也算是他们老客户。”
以后打死他都不再踏进这三月斋!但是皇甫钰嘴上却是忙应是,多谢七哥。
他这七哥,他最好是别去招惹,即便如今他只是坐在轮椅上,出不得马车见不得外人,他这七哥也绝对不是他能招惹得了的!
当天傍晚,不知道他怎么凑的,四千两就送到了七皇子府,顺道一起来的,还有宫里传出来的一张请帖。
祁瑶枫端看了镶金边的皇宫请帖半天,这才拿到书房去给他。
皇帝圣寿,他们是去,还是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