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静寂了良久,直到微弱的烛火燃尽,床榻上的两人谁都没有出声,但彼此也都没有入睡。
不知又过了多久,赵沉重重的叹息了声。伸手将赌气的小丫头搂进怀里,手上一个用力掰过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粗粝的大手在她的气鼓鼓的小脸上轻轻拍了几下,眸色深深看着她,语气宠溺又透着几分的无奈。
“看来爷真是越来越拿你没办法了,人看着不大,气性倒是不小。”
“……”李扶月紧紧的抿着嘴角,瞪着他,就是不说话,眼里透着浓浓的控诉和委屈,看的赵沉心一阵柔软。
“行了,不生气了……”赵沉伸手掖了掖被子,低头在她的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口,钳着她腰身的大手,紧了紧,声音含糊的说,“明日一早爷就要出发了,这一去不知要多少时日才能回来,难道你想把这最后安宁的一晚,用在赌气上?”
李扶月闻言心头上微微一酸,伸手紧紧的搂着他的劲腰,回抱着他。
同时不停的在心里唾弃自己,凭什么每次只要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把她弄的丢盔弃甲?
呸,这也忒没用了吧。
李扶月微微的抬眸看着他俊逸的轮廓,凑到他的耳边微微的呵了一口气。
“赵十三,你真的太小看我了,其实我完全可以……”
炙热的吻重重的落在她的唇上,堵住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半晌后,他伏在她耳边,低低的说,“爷依了你便是,你若真想留下来,爷同意便是。”
李扶月一双手紧紧的攀着他的肩膀,声音带着娇憨说,“你同意了自然最好不过了,不过,即使你不同意那也不管用。姑娘我这辈子就赖定你了,休想甩了……唔……”
漠北的夜虽然漫长,但终究还是会天亮。
他们彼此都知道,天亮之后可能会迎来一场大战,所以倍加珍惜此刻安详宁静的时光……
翌日。
天刚微微泛着光亮,李扶月便被一阵轻微的响声给吵醒。
其实昨夜的她睡得极不踏实,几乎只要赵沉一有什么动作她就会马上醒来,一整夜神经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微微的睁开眼,见他正背对着自己,此时的他已经着装完毕了。
高大的身材,英挺的身姿,一身威风凛凛的戎装,透着绝对的肃杀之气,她看的眼眶有些微热。
马革裹尸,血溅沙场。
这样的日子他是不是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他才会如此的淡然,淡然到仿佛他等下不是去战场而是去串门一般。
似是察觉到她已经醒来了,赵沉转过身来。
深如古井的眸子微微一眯,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一声,说,“是我吵醒你了?”
李扶月心里一酸,摇摇头,上下打量着他,两条眉毛几乎快要拧成一条线了。
“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她心里其实有点舍不得,在心里不停的咒骂着混蛋老皇帝。
赵沉眸色沉沉,他轻叹一声,双手捧着她的脸,眸子热切的睨着她,放低了声音。
“在这里好好的呆着,等着爷回来,时间也差不多了爷该走了。”
略微的停顿了一下,他说,“你不用起来了,爷看你昨夜也睡得不安生,等一下在好好的睡一觉。”
李扶月伸手去抱他,脸贴着他冰凉的盔甲,喉咙有些哽咽,吸了吸鼻子,仰起头在他刚毅的下巴上轻轻一吻,她说,“不要让自己受伤,还有……要早点回来……”
赵沉回抱了她一下后,拉下她的手臂,替她掖了掖被子。
俯身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喉咙滑动了几下,却并未言语,转身大步离开……
……
漠北的天气果真如赵沉所说的那般,越来越冷,夜里最冷的时候估计能达到零下三四十度。
自从赵沉率军离开后,她每晚都睡得非常的不踏实,半月前还染上了寒疾,一连病了七八天才转好,吓得伺候她的李重新终日惶惶不安。
虽然她的帐子里已经多加了好几盆的火炉,但她依然会觉得冷,从身体一直冷到了心底。
夜里少了赵沉做人体火炉,她几乎每夜都会被冻醒好几次。而每当她被冻醒后再也无法入睡的时候,她都会倍加的想念赵沉。
平时两人腻歪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她并不觉得那个人在自己心底占据怎样的位置,可一旦他离开自己后,她才恍然发现,原来他对与她来说,竟然不知不觉中变得如此重要。
时至今日,赵沉已经离开整整三十二天了。
据说赵沉在与北海作大军战时,屡屡大获全胜,北海人被赵沉逼得一退再退。
赵沉率领的十二万羽林军,竟然将北海国的二十万大军打的节节败退。李扶月在听闻捷报时,心底对赵沉越发的崇拜,这个男人真是够强大,够爷们,但同时也为他感到心疼……
谁也不是天生的就会打仗,赵沉也是一样的,他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已,他不是神。
这些战功与战果都是这么多年来,用性命和鲜血拼出来的换来的。一想到赵沉身上的纵横交错的伤疤,她的心里倏地一痛。
据说北海国此次带兵的人是北海的太子贺兰苏。赵沉以前也曾跟北海人数次交手,但却从未跟贺兰苏交过手。
近几日的漠北连连下起大雪,漫天的飞雪将整个漠北草原,笼罩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中。
一个瘦小的身子站在漫天飞雪的雪地里,来回的跳脚张望,不用说,那人就是李扶月。
“主子,您都已经在这站了快一个时辰了。”李重新抖了抖手中的拂尘上的冰霜,哑着嗓子说,“您还是早点回帐子里面暖和一下吧,万一再染上寒疾的话,到时爷回来瞧见定会心疼的……”
李扶月头也没回的摆摆手,跺了跺脚,声音有些沮丧和焦急。
“不是说今日爷他们就会回来吗?这眼瞅着天都要黑了,怎么还看不见人影?”
昨日赵沉有派人回来传信,说今日他们会回来,战事暂时停歇。当时李扶月听到这个消息时,激动的差点没跪下给天爷磕几个。
尼玛,太不容易了,有木有?
不是三天也不是两天,是整整三十二天了呀!这些天她几乎是数着日子过来的。
李重新心里也有些犯嘀咕,按理说大营从前天就已经开始拔营了,这个时
辰应该回来了呀。
他皱了皱眉,往前张望了几下,声音有些迟疑的说,“兴许、兴许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也说不定……”
李重新看着她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子,生怕她万一被冻出个好歹,等到他家爷回来会怪罪他。
“要不……咱先回去暖和一下,说不定爷他们就回来了……”
李扶月现在几乎已经被冻透了,若是再待一会儿的话,怕是会被冻成冰人,这漠北的冷风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心里琢磨着,可不能赵沉还没有回来,她自己就被冻病了。那他定会再提送她回京师的话,她可不能给他留下机会。
所以她抿了抿嘴角,搓搓被冻得发僵的脸,大手一挥,说,“行吧!咱们回去等着吧。”
“哎,好嘞!”李重新抿嘴一笑,妈呀,这寒冷的天,可快要了他的老命哟!
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扰的她本就焦急的心情更加的不安。
刚走到帐子前,突然她脚下一滑,险些跌倒。幸好身后的李重新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她,才免去了她与土地公公来个亲密接触。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且慢着点!可吓死咱家了,您若是摔坏了,爷回来定会扒了咱家的皮……”
李扶月好笑的看着他,一想到赵沉心里一软,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
“李公公,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李重新微微皱着眉头,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着她重重的点头,强调说,“会的,爷一定会扒了咱家的皮的。”
李扶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拍拍他的肩,安慰说,“放心吧,就算是我真的摔坏了,也不会连累到你的,你的皮很安全!”
说完后,没在理会他,掀开帐帘子抬脚便走了进来,可刚走了没两步,脚下的动作生生的顿住了。
营帐里面坐着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李扶月拧着眉心打量着他……
身姿挺拔,即使是坐在那里,也给人一种压迫敢。身上披着一袭火红的大红袍子,凉凉的眼底透着一股子亦正亦邪的气息。
一张面具几乎将整张脸都遮了起来,看起来有些神秘。
李扶月心底腹诽,丫的,就这么见不得人,是长得太难看还是太好看,需要把脸给遮起来?
“唉呦……”李重新在看清楚那人时,一巴掌拍在腿上,尖细的嗓音拉长乐呵呵的说,“奴才见过尧世子!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李公公……”被称作尧世子的妖孽男人翘着嘴角,面具后面的一双眸子,带着凉凉的笑意却不达眼底,“世子爷我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漠北探望慰问下咱们大邺的将士们,公公可有意见?”
“不敢不敢……呵呵……”李重新连连摆手,虽然没闹明白他此来的真正欲意,但也识趣的没继续追问,转头对眉心紧拧的李扶月说,“主子,这位就是明王府的世子爷,明修尧,尧世子……”
明修尧微微一抬手,薄唇带着丝丝凉意,打断他的话。
“世子爷我和三小姐怎么说是老熟人了,哪里还用得着李公公来介绍?三小姐……你说我说的对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