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璟抱着百里清如,顿时急切道:“父皇,此时万万不可啊!您是知道的,如儿向来有隐疾,身子本就不好。方才又见如儿口吐鲜血,可见她是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才有今日之事!儿臣相信,此事绝非如儿故意为之,请父皇明鉴!”
皇上听罢,心中亦是举棋不定。毕竟,百里清如这张脸对他的冲击太大,总叫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叫自己魂牵梦萦的女人。若是真的将她关到掖庭里,岂不是此生都看不到了么?可是,按律定罪,他不忍心。若是就此放任,只怕亦是会如皇后所言,有损皇室名誉。
念着,皇帝越发的头疼了起来,他有些犹豫不定的开口道:“这个,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容朕想想,容朕想想。”
见状,皇后顿时开口道:“皇上,此事关乎国体,绝计不可放任!”说着,又放缓了口气,看向祁承璟,道:“璟儿,本宫知道你喜欢她,可是,这事情却是不能任由你胡来,今日百里清如所做之事,死不足惜!更何况,本宫只是将她关进掖庭而已。所以,你不用求情了,来人,将靖王妃即刻押去掖庭!”
她的话方说完,便听的门口太监尖利的声音大喊:“太后驾到”!
众人抬眸,循着声音望去,但见一宫装妇人走进,看年纪约有七十开外。一身湘红色宫袍软长极地,红袍上绣有祥云图样,细细金线将祥云的轮廓勾勒得精致无比,袍脚上缀满琉璃小珠,每每抬起步子来,便有磨沙声传出。
她的步履缓慢而沉稳,在芳华的搀扶下缓步来到皇上身边,立时便有宫女抬来凤椅。
太后不慌不忙地坐下,审视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又见地上数十个躺在地上的侍卫,缓缓的抚着自己手上的护甲,道:“人有病了,就得去治。若是有病就得被关起来,那最先被关起来的,岂不是哀家这个将要入土的老骨头?!”语落,太后别有深意的瞥了一眼身侧的皇后。
皇后面上登时有些不自然,欠了欠身,慢声道:“身子欠安原是无碍事,只是臣妾怕落人口舌,今日靖王妃这般确实……”
太后面色忽的一沉,打断皇后的说词,厉声道:“确实什么?皇后,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哀家今儿就告诉你,今日,若是有人敢对付如儿,就先从哀家身上踏过去!”
将这话掷地有声的撂下之后,太后再也不看房内众人,只吩咐了一句:“璟儿,将清如带到哀家宫中,哀家看谁敢阻拦!”便转身离去。
祁承璟闻言,深深的看了眼皇后,道了声:“父皇,儿臣告退。”随即便将怀中的百里清如抱紧,大步随着太后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内,早被太医围了个水泄不通。太后稳稳当当的坐在正中的雕花椅子上,手中握着佛珠念念有词。祁承璟则在床头放了一个小木头圆凳,坐在上面,手紧紧地攥着百里清如的手,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
王太医诊着脉,眉头也越发的皱了起来。他默了半晌,才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回禀:“太后,王妃的症状着实诡异,臣看了半日,她除了血脉逆流,导
致走火入魔之外,并无其他的异状啊!”
闻言,太后睁开眼,冷声问道:“既然她并无异状,何以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今晚太医院的人都来过了,可是每个太医诊断之后,给出的结果都是并无异状!饶是太后的脾气再好,如今也抑制不住怒气,将手中的佛珠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喝问道:“平日里个个号称是神医,到了真出事的时候,却什么都治不了,你们全都是废物么!”
听闻太后的话,屋内顿时跪了一地的太医,为首的王太医更是额头冷汗直露,斟酌了半日才颤声回道:“回太后,王妃的脉象的确是正常的,至于为什么不醒来,恕臣才疏学浅,实在是查不出来啊。”
听了太医的话,祁承璟顿时起身,道:“既然查不出来,你们全都回去吧,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太后疑惑的看了眼祁承璟,见他不似是在赌气,遂挥了挥手,道:“如此,你们都回去吧,省的哀家看了心烦。”
待得房内的太医全数退出去之后,祁承璟这才走到太后身边道:“太后,天色不早了,您还是先去休息吧。这里由孙儿守着便是。”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道:“璟儿,你是不是有些太胡闹了?这太医走了,如儿怎么办?”
祁承璟眉眼冷厉道:“既然这些人都查不出来原因,那就只有孙儿自己想办法了。他们留在这里也是无用,倒不如走了清静。”
见状,太后叹了口气,道:“有消息了立刻来告诉哀家。”
祁承璟点头应了,太后又深深的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百里清如,方才转身走了出去。
待得屋内的只剩下自己人了之后,祁承璟顿时收了脸上的笑意,回头低声吩咐了长青几句,长青应了,领命而去。
慕君彦是在脂粉堆里被长青拎过来的。
身为妓院的头儿,这繁华夜幕里的时刻,自然正在脂粉堆里陪着笑脸。近来,更有几个颇有权力的女眷前来,只专注于调戏他。慕君彦几次想发作,却碍于对方出手颇为大方,加之对方生的也很是不错。是以,这才生生的忍了下来。
长青到的时候,慕君彦的脸上已经被印上了好几个艳红的唇印。
见到长青,慕君彦的脸上顿时五颜六色,仿佛开了五彩油铺一般的热闹。
好在长青的定力很好,只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便将他一把揪了出来,不顾那几个错愕的女子,飞也似的出了青楼。
直到将慕君彦丢到马上,后者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道:“唔,你这是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长青鄙夷的看了眼他的脸上,继而将怀中的帕子丢过去,回了一句:“王妃出事了,去宫里。”
慕君彦闻言,顿时收了满脸的调笑,随意将脸上的脂粉擦掉,快马加鞭的向宫门的方向行去。
长青来之前,祁承璟曾吩咐过,请慕君彦要悄无声息。是以,二人到了宫门前,立刻下马,隐匿了身形,悄无声息的掠进皇宫内。
待得诊完了脉,慕君彦收回手,当先问的一句
却是:“她是突然发作的么?”
祁承璟并不清楚晚上的情景,倒是一旁的连翘当先回话:“小姐夜里原本好好地,是到了皇后宫中之后,皇后要将我拖出去乱棍打死的时候,才突然成这样子的。”说着,连翘顿时红了眼眶,自责道:“都是我的错,早知道就该死死拦着,不让小姐进宫的。”
连翘说的有些急,顿时咳了起来。长青见状,忙的细心抚着她的后背,帮着舒缓她不稳的气息。
慕君彦略微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王妃并非走火入魔,而是,中毒了。”
祁承璟一愣,错愕的问道:“中毒?”
“对。而且,这毒药应该是下在饭食里的。药剂的分量虽轻,可看王妃的模样,应该服用了有几天了,这加一起的分量,足以使一个常人发疯!”慕君彦一面说,一面神色凝重的看向祁承璟,道:“王爷,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此事牵扯恐怕不小。”
祁承璟还未说话,连翘当先不可置信的说道:“小姐的饭菜里怎么会有毒呢,那些都是我亲自从厨房端过来的啊。”
长青扶着她,低声道:“下毒者应该极为了解我们的规律,不然不会如此顺利。”说着,又安抚道:“这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便是你武功高强,加之十二时辰盯着,若是他们想害王妃,也是有办法的。况且你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有诸多杂事缠身。所以不要太自责了。”
祁承璟略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们在宫中守着,本王要回王府一趟,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在本王的府内如此猖狂!”
慕君彦等人闻言,顿时神色凝重的点头,目送祁承璟出了门。
太后虽由着芳华掺回了寝殿,却一夜无眠,只跪在佛像前,默默的念着祈福的经文。
忽听得一阵轻轻地脚步声传来,芳华的声音继而响起,低声道:“太后,靖王来了。”
闻言,太后张开眼,由着芳华将自己扶起来,急切的问道:“可是有结果了?”
祁承璟点点头,道:“孙儿自作主张,将之前为孙儿看病的神医请进宫了,他诊断的结果是,如儿中毒了。”
“什么?!”听了这话,太后的眉心深深地蹙起,沉声道:“你府上的人,该清理一番了。”浸淫后宫多年,太后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恩,所以孙儿要连夜回府调查。不过,那个神医孙儿留在您宫中了,还望皇祖母多加照拂,这消息莫要让有心人知晓才好。”祁承璟的担忧不无道理,这宫中到处都是眼线,若是被想要对清如不利的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太后岂有不明白的道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手,道:“好孩子,有心了。哀家虽然老了,可也没有到糊涂的地步,我这慈宁宫可不是她们随随便便就能逞能的地方。任她们天大的本事,也别想在我宫中得到一点消息。你且放心的去吧,如儿这里有哀家呢。”
“如此,就拜托皇祖母了。”祁承璟郑重的行了礼,方才大步的出了慈宁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