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玲走在往村庄的路上,心思却似回到了十二年前。
那一年,孙婆婆为了救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孙大爷死在村人的手中;那一年,孙婆婆为了救她被自己相处了几十年的老邻居赶出了村庄;也是那一年,紫玲再也不相信除了孙婆婆以外的任何人。就是那些孩子,她不知道是哪一个,但她知道就是那些孩子中的一个把她住在孙婆婆家的秘密告诉给了村里人。然后,村人们就拿着菜刀、铁锹、镰刀……出现在她们面前;然后,她看到孙大爷为了让她从后门逃走伸开双臂挡在那些凶神恶煞的村民面前;然后,她看到了血……好多血……好多从孙大爷身上流出的血……;再然后,她在她躲藏的山林里见到了被村民们赶出来的孙婆婆……。
一切仿佛就如发生在昨天,历历就在眼前。紫玲的双手又握紧了,孙婆婆慈爱的眼仿佛又浮现在她面前,那眼里有多少的悲伤,多少的痛苦?不!不!不!……我不能让你死,我已经害得你家破人亡一无所有,我已经……。我不能让你死,不能!紫玲在心中呐喊。她知道,只要把村里的大夫带到山上,孙婆婆就还有一点希望!
大夫的房子是哪一间?紫玲努力回想,但十几年前的记忆到了此刻早已变得模糊不堪,隐隐约约记得大夫似乎是住在村西的三间草庐里。那年当孙婆婆见到紫玲身上被狼咬出的百孔千疮时就带她来过,虽然婆婆让她等在外面的角落里,但她确实记得那好象是三间草庐。
找遍了村西,却没有当初记忆中的草庐。紫玲暗暗咬紧了嘴唇,要不是现在是晚上,她可能老早被村民们发现了。孙婆婆咳得几乎喘不上气来的样子又浮现在她眼前,她脸上那一抹异样的红晕告诉她,孙婆婆坚持不了多久!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为了找到大夫而惊动了村里人,在村人的阻挠下,她不确定是否能及时地把大夫带到婆婆身边。怎么办?怎么办?!紫玲急得想掉泪,但自小历尽沧桑的她知道,眼泪对事情的发生没有任何作用。
怎么办?惶急的她只能一遍遍来回。
“咔嚓……”紫玲一僵,看着脚下那截断枝。那么大的声响说不定就会引来一些人的张望。
“谁呀?”旁边房子亮起了灯。
完了,紫玲一阵遍体生寒,豁出去了!寒光从她眼中射出,手上悄悄攥紧了天蚕丝。为了孙婆婆,紫玲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对不起,大夫现在睡了。”房里那个人说,“你如果不是急事,请明天再来吧!”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紫玲喜出望外,猛地破窗而入。
门里是一片慌乱。她看到一个老夫人正披着一件外衣傻傻地站在那里,床上隐隐有人。随着她的闯入,他们都满脸惊恐地望着她。
“你就是大夫?”紫玲问床上那人。
“你,你不要伤害他……”妇人终于回过神来,张开双臂挡在大夫身前,“我,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那颤抖的声音泄漏了她内心的惶恐和慌张,但那张开的双臂却是那么地坚定。
“我只是想让他跟我走一趟,不会伤害他!”紫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但那妇人眼中有一种东西,那闪亮的东西像一把锤子,轻轻敲击着紫玲的心弦,让她不由自主开口解释。
“我……跟你走……你别伤害她……!”床上的人开口说,“是你的亲人生病了吧?别急……”
“可是……你……”妇人犹疑地看看大夫,又略带恐惧地望望紫玲,“她……,你不可以……不可以……”
“别担心……”大夫望向自己的妻子,向她笑了一笑。
“可是……”妇人几乎要哭出来,“可是你……”
“走吧!”
二话不说,紫玲一把背起床上的人,又从窗口一跃而出。
如果紫玲仔细揣摩妇人眼中的含义,细想放在大夫床头的那一碗汤药,她就可能不会那么大意。但孙婆婆的病重压在她的心头,那一种死亡的恐惧,即将独自一人的惶惑让她心如乱麻,如何还去管这些?
一出窗外,紫玲却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