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内,紫意冲霄,杀气如潮。
一股紫色的浩气冲凌空际,赫然化作一把长刀形状,直指云霄天穹!
那气势煌煌赫赫,遮天蔽日,就仿佛是要将天地割裂,以沛不可挡之势冲刷横扫着一切阴祟邪物。
此时从李轩囚牢中散出的刀气,就如同一把把锋锐绝世,犀利无匹的宝刀,所向披靡,无物不斩。让那些恶灵哪怕进入十丈之内都很困难,它们稍一靠近,躯体就被撕碎,被割裂!
在大理寺的底层,那位曹姓老者,不禁眼神惊悸的仰头看着。他身上虽被众多的锁链捆着,又钉着高达八十颗镇元钉,却依旧能洞穿一重重的石层,窥见上方的景象。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这首将军令,好厚重的杀伐之气!”
他口里啧啧赞叹,眼神不可思议:“浩气纯紫,大晋儒门中,除了于杰之外,竟然还有着这般的神人。”
“他们要害的人,是儒生?”
在老人的身侧,李鸿静的面目阴沉森冷:“那还是死了的好!那些儒生,那些当官的,都该死!都该千刀万剐!”
“上面的那一位,却与那些竖儒不同,其人浩气精纯,当是少保于杰,文忠烈公一类的人物,与害你的那些人不是一路。”
曹姓老者回头看了眼也就是面含狠戾之意的李鸿静,然后一声轻叹。
他知道这个年轻小子的遭遇,作为替死之人被送到这里,对朝廷岂能无怨?无恨?
“当今天子是英明有为之君,朝廷中也有众多忠臣良将,就比如上面的那位。安心等着吧,如今秋决已过,你至少还可以活一年,一年之内定有转机——”
曹姓老者说到这里,就忽的神色微动,将李鸿静扯开到一旁。
就在下一瞬,他们身后的墙壁,整个塌陷了下来。他们上方的石层,也被洞彻出无数的细小孔洞。尖锐的浩气冲凌而下,将地面轰击到千疮百孔。
曹姓老者不禁再次叹息:“这第二阙词,虽然文采略逊,可杀伐之气,却更胜于前!”
此时在牢狱的第一层,会昌伯孙继宗的脸已经成了酱紫色。他紧咬着牙帮,唇角处有一抹血痕溢下。
这不但是因他们至今都没有丝毫进展,也是源于东宫与仁寿宫那边的消息。
这对于孙继宗不啻于灭顶之灾,让他眼前发黑,至今都无法恢复过来。
会昌伯府的一切,都是源于孙太后,太子与上皇正统帝。
可一旦太子倒下,没有了继位的希望,太后又有了失仁的罪名,失去群臣的拥戴。
会昌伯府未来的处境,可想而知。
“这个杂种!这个孽畜!”
孙继宗头脑晕沉,竟短暂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只能反反复复的念着这一句。
衍圣公孔修德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这对他来说同样是一次重击。
“国舅,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将此子除去,只依靠大理寺的这些阴魂,估计是近不了那竖子的身。此子的这两阙词,内藏的杀伐之气简直是冠绝寰宇,配合他一身浩气,别说是邪祟,心怀恶意的生人都难近他的身。”
此时的孔修德,仅是看一眼李轩的囚室,就感觉到眼仁刺痛,元神之中仿佛被一把锋锐无匹的宝刀顶着,似乎随时随刻就会被刺穿。
他尚且如此,就更何况是那些恶灵?
那些污秽的东西,数量方面虽是无比庞大,可如果其中真有什么成气候的,也不会困居在大理寺牢狱。
它们的境界但凡高过第三门,六道司也会主动将之捕拿,转入到镇妖塔内关押。
不过孔修德也知孙继宗,他多半是拿不出什么办法的,所以把目光更多投向御剑少年:“有言道夜长梦多,以太子太后的处境,最好是不要再拖下去了。”
他们现在之所以能在大理寺的牢狱对李轩下手,是许多人明里暗里的配合所致。
可如今太子太后都失势在即,这些人的立场未必还能稳固如前。
御剑少年同样是心神不宁的状态,他怀疑那头大闹都察院与紫禁城的玉麒麟,就是他的师妹。
可少年又茫然不解,师妹的秘法化身是魔麒麟,这玉麒麟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在闻言之后,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拿出了五个瓷瓶,丢给了会昌伯孙继宗:“此为饕餮精血,出自一头大天位级的纯血凶兽,国舅你将它们泼洒过去,就可以让那些恶灵的凶性大增。”
会昌伯孙继宗这才醒过神,急忙拿着这五个瓷瓶大步走了出去。
此时衍圣公孔修德却又遥望着牢狱之外,眉头紧皱。
御剑少年见状略觉奇怪:“你在看什么?”
“文山印,我感觉到文山印的气息。应该不会有错——”
孔修德的瞳孔中,现着惊疑之意:“文山印,可能在那玉麒麟的身上。”
御剑少年的眸色微变,然后毫不犹豫的就破壁而出,离开了这大理寺牢狱。
——由于地气被抽走,这牢狱的墙壁,就等同于虚设。
衍圣公孔修德则紧随其后,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只因这个时候,孔修德感应到那股冲盈于空的清圣浩气,正在往自己的衍圣公府快速的移动。
孔修德不禁眼前发黑,胸中郁怒,他想那头畜牲,该不会是想要去撞他的衍圣公府?
——这个孽障,它好大的狗胆!
等到会昌伯孙继宗拿着五个空了的瓷瓶,走回到这间囚室的时候,却是一阵错愕。
他发现衍圣公孔修德与那御剑少年,都已不见了踪影。
这两人去向不明也就罢了,关键是他的女儿孙初芸,他的芸儿去了哪里?
※※ ※※
当李轩将第二阙《将军令*男儿行》的最后一句提于壁上的时候,只觉浑身上下都是一层虚汗。
第二阙《男儿行》的文采稍逊,引发的天地异变,远远逊色于前一阙。不过这首词的精华——‘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两句,还是抽走了李轩的大量元力,让他的一身浩气都贼去楼空,接近于油枯灯尽。
幸在这个时候,他在墙壁上书就的这三阙诗词,就如天然的城墙护盾,保护着他不受那些凶灵邪祟侵害。
墙壁上那些字迹,此时都喷薄着仿佛刀枪剑戟般的金光紫气,环绕在李轩的囚室之外,斩灭着一切邪灵。
李轩完成了这首词,就准备回到床上坐下,尽快入定恢复一些元气。
只因到此刻为止,李轩已经连续服用了三种回气的丹药,甚至使用了一整瓶来自蓬莱仙岛的‘蓬莱神浆’。
正因这些药物,他才能够撑到第二阙《男儿行》写就的时刻。
可这也意味着,李轩现在已经很难依靠丹药,恢复自身的魂力与浩气。
不过当李轩将那狼毫笔收回到小须弥戒,转过身时,却见孙初芸的身影,就立在了他的身后不远。
李轩吃了一惊,然后无语道:“怎么你每次出现,都是神出鬼没的,吓死人了。还有,孙姑娘你是怎么过来的?”
他自认为已经没有要求到孙初芸的地方,称呼又换成了孙姑娘。
“我爹暂时想不起我的事,我就跑过来了,这栅栏也拦不住我。”
孙初芸听出李轩语中的疏离,她眼圈发红,委屈的鼓了鼓脸颊,可接下来她还是走了过来,将一枚瓷瓶放在了李轩的身前:“轩哥哥你把这个吃了。”
李轩看了一眼,就一阵蹙眉:“这是太乙元露?”
太乙,又名太一,是帝星北极的别名。而太乙元露是道门修士以强大法阵,汇聚以北极为首的群星之力,后天炼制出来的一种天材地宝。
此物可以让人没有任何后患的恢复元力,壮大神魄。由于炼制过程艰难,所以价值昂贵,每一滴都需上万两纹银。
“孙姑娘拿回去吧,这不合适。”
李轩倒不担心孙初芸给他下毒什么的,是真感觉不合适。
此时他们两家已经到了你死我活,要分生死的地步,他不愿在这时候接受对方的馈赠。
“我是我,我爹是我爹。”
孙初芸咬着唇:“你放心,这瓶太乙元露是源于我的师尊,与我爹没有半点关系,也不求你原谅我们。”
她小心翼翼,带着几分祈求的看着李轩:“轩哥哥你现在的浩气,还剩下多少?我爹却与金阙天宫勾结,他们不知还有什么样的后手。你没有浩气在身,该怎么应付他们?”
李轩凝目看着孙初芸,那眼神凄切,泫然欲滴的模样,不禁心弦微颤,有了些动摇之意。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轩蓦地神色一动,看向了栅栏之外。
只见那些被逼到了十丈之外的那些恶灵,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一股无比酷烈的凶横之气,涌现于这些恶灵之中,促使着这些恶灵,再次顶着那三首诗词的浩气碾压,往他的囚室冲击。
这个时候,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左臂,那臂甲‘饕餮’将一股无与伦比的渴望之意,传达到他心灵之内。
李轩的剑眉微扬,现出了一抹凛然之意,他稍稍迟疑,就冷然道:“别站在这里,躲到我身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