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两年前相比,三石村似乎没有任何的改变,村口的香樟树依然茂盛,香樟树边一个小屋,是村子里唯一的一家杂货铺子,有村里的小孩在那儿玩耍,有大娘大嫂大姑娘捧着针线篮子在那儿捣嘴闲嗑,有男人从村外田地里扛着农具回来,看到自家婆娘或女儿孩子竟还在这里闲晃,不禁喝骂着,然后一家人或斗着嘴,或低眉顺眼的跟在后头往自家走去。
此时太阳已落山,但夏天的白天比较长,所以天还并不昏暗。
村里的男人们忙到了现在,正赶回家去吃晚饭,孩童村妇们也打算着要回家去了,所以村口香樟树下可以说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辰。
黑寡妇倚着门框跟村子里的妇人们聊着天,众妇人交口称赞着她家虎子有出息,现在可是住在了大城里面,娶了个漂亮媳妇也是十分能干,很能赚银子,黑寡妇连连谦虚着,脸上却也不禁笑开了花,口上说着这还得多亏了恬恬那丫头,不然就虎子那木头脑袋,哪里能有今日结果。
众人听着,不禁又羡又嫉,暗道当年怎么就没跟那端木丫头多亲近亲近呢?
不过一说到端木恬,刚打算要回家去的村民们就又停下了脚步,纷纷议论着端木大夫一家三口在两年前怎么就突然消失不见了,连声招呼都没有打一下巴拉巴拉……端木大夫不在了,有个病痛伤痛的都得跑去镇上请大夫了巴拉巴拉……
于是又有人说,人家儿子女儿都有出息,哪里还需要继续住在这村子里面,当然是到大城里去享福了巴拉巴拉……
黑寡妇倚门听着,笑得颇有几分得意。
她可是知道的,端木大夫其实是京城里的大贵人,是什么王爷,那官可大了去了,连皇上都能想见就见!而且恬恬那丫头刚回京城没多久就嫁给了皇子,那可是皇上的儿子,将来说不定就能继承了皇帝的位置,那到时候恬恬岂不就是皇后娘娘了吗?
哎呦喂!这可真是不得了!
不过虎子跟她说过,这事儿她一个人知道就成,可千万不能在村子里跟人说。
当时虎子说这话的时候,那表情可是严肃,所以她尽管其实很想说,显摆显摆,但想到虎子当时那严肃郑重的表情,她还是强忍着到现在都没有跟人说起,也就跟王屠夫那两口子聊天的时候,才说说这个事儿。
其实虎子他们倒并不真是不让爹娘跟村民们说恬恬的身份之类的,就怕他们不分轻重的乱说引来祸事,便干脆让他们连恬恬的身份也一并隐瞒了不得跟人说起。
正是这最热闹的傍晚时分,远处通往庆丰镇的小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将聚在村口这些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远处,有两匹马飞奔着而来,那马儿真正是俊得很,驮着两个人就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一点分量,依然健步如飞,而马背上的人,更是比那马儿还要俊了无数倍。
村口的人们举目看着那朝这边飞奔而来的三人两骑,一个个都不禁长大了嘴满脸呆滞状。
这里哪里来的贵人,怎么竟会长得如此好看?简直就像是仙人一样!
这三个人,自然就是端木恬他们。
他们从庆丰镇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黄昏,太阳即将下山,不过他们所骑的乃是最极品的好马,从庆丰镇到这里六十里路,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
远远的看到那边香樟树下聚集着大量的村民,君修染不禁放慢了速度,伏在她耳边轻声笑着说道:“这是做什么?知道本王和爱妃要来,所以就都出来夹道欢迎了?”
端木恬闻言轻笑,说道:“少臭美!不过是现在正好是村民们都回家的时辰,难免会聚在这儿聊聊天,倒是我们突然出现,反而成了他们的观赏对象。”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观赏本王和本王的爱妃,活腻味了吧!”
两人说笑着,已经策马走到了香樟树下。
村民们还在呆呆的仰头看着他们,借着天边那最后一丝亮光,看着这两个披着晚霞而来的人。
马儿俊俏,更俊俏的是马背上的一对人儿,如天仙落凡,出尘脱俗风华万千绝世无双,天边绚丽的晚霞也不过仅仅能勉强担当他们的陪衬而已,看着这样的两个人,忽然就让人连呼吸都停滞,直欲将魂儿也一同沉醉。
然而等两人走近,他们又忽然低头不敢多看,生怕他们太过灼热的目光亵渎了贵人。
步烟打马走了上来,看着这简陋小村子,不禁有些诧异,问道:“端木恬,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那显得几分生硬的话让村民们多看了她一眼,再次眼睛一亮。
这姑娘也好俊,站在旁边竟丝毫没有因为另两人太过惊艳的容色而黯然,反而有着一种不同于另两人的独特气质。
不过紧接着,他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好好的比较一下这两位姑娘,就忽然反应过来,被“端木恬”这三个字给吸引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端木恬?他们刚才不还在议论着她吗?那个听说在外面做大生意,将她父亲也给接走了的端木恬,回来了?
不过人呢?在哪呢?这里就两个姑娘啊,且都是好看得让人甚至不敢多看的漂亮姑娘!
黑寡妇听到步烟的那一声“端木恬”,便急急忙忙的奔了过来,目光在三人身上瞟了瞟,然后落到端木恬的身上,眼睛晶亮,又有些迟疑不敢确定的看着她,半饷迟疑的开口,道:“你是恬恬吧?”
端木恬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她的面前,说道:“阿婶,两年多不见,你近来可好?”
她一开口,黑寡妇就马上认出了她的声音,当即惊喜的拉住了她的手,说道:“真是恬恬,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回来看看了?我先前听虎子说你脸上的那个胎记没有了,变得可漂亮了,还一直想着恬恬到底好看成什么样了呢,今日见了,真是差点不敢认呢。”
“谢阿婶,我这次回来也是有点事,应该很快就会离开。”
“哦,这样啊。”她似有些失望,目光不断的在端木恬的脸上扫视,眼中光芒闪烁,又很快定下神来,说道,“先别说这些了,瞧你这满身风尘的,一定是赶了很久的路吧。快进屋去梳洗一下,阿婶再给你烧几个你喜欢的菜。”
“好!”
端木恬倒也不拒绝,对这个自小就很是照顾她和哥哥的阿婶,她确实是感觉很亲切的。
而此时,君修染也下了马,走到她的身边,那么轻轻的一站。
黑寡妇的目光顿时被吸引,看过去的目光满是惊艳,并在看到他那紫眸的时候,忽然愣了一下,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这是我夫君。”端木恬轻声说着。
黑寡妇又是一怔,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尽管她早就知道恬恬嫁了个皇子王爷,觉得恬恬真有本事,但也就这样赞叹几句而已,没有正面相对,她永远都感受不到此刻忽来的压力。
然后她忽然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民妇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君修染轻一挑眉,便再没有其余动作,淡然说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端木恬的眼中也忽然流窜过些异样神色,随之便迅速恢复正常,伸手将黑寡妇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道:“阿婶你这是做什么?其实在修染小时候,也承蒙你照顾的。”
黑寡妇眼前一亮,说道:“啊,果然,我看着这眼睛,就觉得是那孩子。”
说着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讪笑着闭了嘴不再多说,神色也再次拘谨了起来,并悄然的抽回了被端木恬所抓的手臂。
端木恬不禁有些怅然,君修染忽然在旁边说道:“恬恬,我有些想要去那小院子瞧瞧,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吧。”
“先吃了饭吧。”端木恬说着,转头又见阿婶神色紧张,对于面对这般大人物大贵人,似乎怎么也无法平常心,不禁略一失神,有些怅然。
君修染握住了她的手,说道:“我想,还是不麻烦人家了,有点想吃恬恬烤的兔子。”
“天都黑了,你让我上哪找兔子?”说着,她忽然一顿,诧异看向他,道,“你不是不喜欢吃肉的吗?”
“如果是恬恬亲手做的,不管是什么,我都吃。”
黑寡妇在旁边连忙说道:“民妇家中倒是养了几只兔子,王爷若不嫌弃,不如就拿了去吧。”
“如此,多谢了。”
“不敢当不敢当,王爷看得起,是民妇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端木恬于是便也点了点头,觉得还不如自己回去做点吃的自在,看着阿婶这般不自在,她也浑身不自在了。而且她也被君修染的那句话弄得有些神思不属。
知道他一向不沾荤腥,她其实很想要为他祛除心底的那个阴影,况且一直吃素对身子也并不好。所以她现在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烤兔子给他吃。
转头,看到旁边的那些村民们都在看着这边,一个个的都神情呆滞,满脸震惊尚且无法反应过来。
什么什么?王爷?什么王爷?他们这个小村子里竟有王爷驾临?
这这这……
其实还是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吧?
端木恬收回目光,尽管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禁有些失落。
君修染捏了捏她的手心,接过黑寡妇匆忙,有些慌张的拿出来的兔子,然后就拉了恬恬又上马,直接离开了。
一直到他们离开之后,呆滞中的村民们才好像清醒了过来,刹那间,三石村的香樟树下如惊雷炸响,猛的喧闹了开来,并迅速的将黑寡妇围拢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询问。
天黑了,村民们还不舍得离开回家,黑寡妇忽然一拍脑袋,说道:“哎呀,那院子里可没有油盐酱醋的,这兔子可怎么吃?我得赶紧给他们送些过去。”
有人挤到了她的面前,激动殷切的说道:“阿婶,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我给他们……呃,给王爷和恬……王妃送去!”
而君修染,策马来到了山脚下的那个小院,熟门熟路的竟一点都没有走错地方,甚至还窜了个近道,好像他并不只是十二年前在这里住了几天,而是住了十二年才不过离开几天而已。
这院子两年多没有住人,但却意外的十分干净,连点灰尘都没有落下,显然是有人时常来看顾打扫。
“这是什么地方?别告诉我堂堂大炎皇子和王妃,竟住在这样的地方!”步烟手上拎着君修染刚接到手就抛给了她的两只兔子,转头四处打量着这个小院子,天边的光线已经昏暗,但并不影响她的打量。
端木恬也在打量着这个她住了十七年,久别两年多的院子,听到步烟的话便说道:“我小时候住在这里。”
闻言,步烟挑了挑眉,似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再继续问,显然对大炎的事情,她知道得还是不少的。
然后她到旁边去转了一圈,还将两只兔子也给顺道宰了,清理干净。
不过这院子虽因为端木恬的关照而时常有人打扫,吃的东西却一点也找不到,连点油盐都没。
他们索性就在院子里搭了火,穿上兔子便烧烤了起来,期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步烟也不再如一开始的那般仇视他们,君修染甚至都解开了她的穴道,但她却并没有返身回去,而是继续跟着,说是正好可以借机游览大炎,还不用花费半点银钱。
身为大炎的邻国,对大炎多多了解是十分有必要并且有好处的。
此刻,他们围在火堆边,就着从山上吹来的夜风,盯着架在火堆上被烤得“滋滋”冒油的两只兔子,目光闪亮,仿似垂涎欲滴,其实不过是因为火光映照着眼眸而已。
步烟忽然吸了吸鼻子,说道:“没盐怎么吃?”
“你去找。”
“这里不是你自小长大的地方吗?那你对这个村子应该很熟悉才对,找盐这种事情也理该你去做。”
“本王妃,乏了。”
“……”
正说着的时候,篱栅门外有人影接近,小心的探出了脑袋朝院子里面张望。
“有事吗?”
他才不过刚探出了脑袋,头顶就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顿时吓得他“唰”一下往后跳了出去,小心肝都被吓得“扑通扑通”直跳,抬头看到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的站在篱栅门边的端木恬,又不禁有些发呆。
这真是端木恬吗?那个脸上长了可怖胎记,难看恐怖狰狞得人神共愤的端木恬?怎么会……这么好看?比他所有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们全部加起来都要好看!
他目光从她的脸上溜过,看向了她身后院子里围火烤肉的两个人,咽了咽口水。
王爷?那竟然是个王爷?真的假的?话说堂堂王爷怎么竟会娶了咱这种小村子里出去的女子?怪不得两年前这一家子都突然离开了村子,敢情都跑到京城里享福去了!
啧!这事儿可真稀奇,想当年可还有媒婆上门想要给他跟端木恬说亲事呢,结果被他当场赶了出去,没想到一转眼这丫头就长得跟仙女似的,还嫁给了一个王爷!
他的目光游离不定,端木恬看着,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不是那李铁匠家的二儿子李二狗吗?整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惹是生非,是个在附近几个村子里都有名的地痞无赖,两年前便是年纪二十二,还没有娶到一个媳妇,不知两年过去了,李铁匠是否圆满了他那个心愿。
说起来,几年前还有媒婆来给她说媒呢,说媒的对象就是这李二狗,说她那般模样能嫁得出去就不错了,跟李二狗倒是正好相配,不过听说那媒婆去李家的时候直接被他打出了门外,随后又被她哥哥整治得几乎肢体不全,来找她爹爹求医问药还被拒之了门外,从此再不敢跟人去说媒。
想到这儿,她忽然挑了下眉,出口的声音更清冷,再次问道:“你有什么事?”
她的声音有些冷,此刻更冷,李二狗听着不禁打了个冷颤,慌忙将所有的心思全部收了回来,眼珠转溜了两下拿起了放在脚边的一个篮子,说道:“这是阿婶托我给你们送来的,是一些吃食和油盐,我给你送进去。”
说着就伸手来推门,想要走入进来。
端木恬皱了下眉,眼中寒光一闪,但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他推开篱栅门直接走了进来,自动自发的走到君修染前面谄笑着行了个礼,说着:“小的拜见王爷。”
刚才在香樟树下,天色昏暗,他又离得有些远,所以并没有能看清君修染究竟长的什么模样,此刻如此近距离的一见顿时惊艳。
这王爷,怎么长得比姑娘家还好看?
然后他又看到了那双紫色的眼睛,忽然怔住。
这这这……该不会是当年那个古里古怪,还被他多次欺负找麻烦还扔石头的少年吧?这眼睛……这眼睛……
君修染看着他,眼中一抹深色,认出了他来。但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去跟这等小人物计较,平白辱没了身份,况且还是那么多年前大家都还只是小孩时候的事情。
他只淡淡的说了句:“免礼。”
李二狗当即站直,眼珠溜啊溜,他觉得他已经知道了端木恬到底是怎么勾搭上这尊贵王爷的。
肯定是借着小时候的那一点情谊,又借着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而突然变漂亮的样貌,跑去勾搭了王爷,从此草鸡飞上枝头当了金凤凰,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他生长在这个偏远小村子里面,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在外面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许多事情,况且京城里的事情一路传到这里,也早已经失去了真实性。他更不知道端木恬并不是什么草鸡,而是真正的金凤凰,当年不过是暂时流落在这小村子里面。
于是他就那般想当然的以为,对着君修染大献殷勤,觉得他若能把上了这一棵黄金大树,那以后可就真能随处横着走了,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起了那个场景。
“没想到您竟然是王爷,当年小的不懂事,多次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千万别往心里去。”他殷勤的为君修染倒酒。
君修染一脸的不置可否,也没有去动那杯酒,只淡然说着:“无妨。”
他又将目光落到了坐在另一边的步烟身上,视线着重在她身上的几片用作装饰的黄金叶子上停留了会儿,也为她倒了酒,说道:“这是小的特意回家中拿来的好酒,尊贵的小姐,您也尝尝。”
他的目光在步烟和君修染以及端木恬的身上游走,几分暧昧,还有男人对男人的艳羡。
君修染悠然坐着看兔子,看不出心情如何,端木恬在紧挨着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给兔子撒上调料翻个面再继续烤,说道:“再过一会儿,就能吃了。阿婶似乎还送了些蔬果,你若饿的话,就先吃点吧。”
“不饿。”
李二狗看着这一幕,也不知转了什么心思,忽然说道:“原来恬恬你还会烤肉呢,以前真是从来也没见过。”
君修染忽然皱了下眉,恬恬?叫得这么亲热?这小子真碍眼!
李二狗尚且还浑然不觉,又半开玩笑的说道:“说起来,当年我跟恬恬还差点就订亲了呢,幸好当时没有答应,不然岂不是跟王爷您争夺了?”
端木恬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而同时,李二狗忽然觉得有些冷,夜风吹在身上,森森的,即便是紧挨在火堆边也暖和不了一分。
君修染转头看向了他,火光明灭中映照出他的脸色晦暗,似在笑着,笑得轻柔温和,却又透着几分鬼气森然,喃喃说着:“哦,竟还有这等事?”
这小子,果然很碍眼啊,找死!
步烟漠然的看着这三人,没啥兴趣的低头拨弄火堆。袖子鼓动,她那条彩色小蛇从她袖子里面游离了出来,一见君修染就在旁边,当即迅速的游到另一边。
自被君修染一捏几乎捏散了它的身子之后,它就对这个人充满了畏惧,坚决的能离他多远就离多远。
而它这一换了位置,便正好到了那酒杯旁边,浓郁的酒香勾引着它不禁探过去喝了一口,然后身上的鳞片都不正常的闪烁了一阵,随之“啪”一声软趴趴的掉落到了地上。
它喝醉了!
步烟拨弄这火堆的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伸手将掉落到地上醉软了的小蛇给捡起,塞回到了袖子里面,而这诡异的一幕恰巧就被李二狗看到了,那在火光中反射着彩色光芒,一看便知道剧毒无比的小蛇,让他的心也拔凉拔凉的,看向步烟的目光瞬间从惊艳到惊恐,不自觉往后挪了挪。
夜枭在屋后山林里啼鸣,如鬼啸,将这夜色印衬得越发瘆人,火堆边,一饲养毒蛇的异族少女,一神情晦涩森凉紧盯着他的温雅男子,一若无其事坐着烤肉,目光清冷的女子,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的诡异味道。
李二狗不禁伸手用力裹了裹身子,觉得很冷。
“恬恬差点就与人订了亲?”三殿下的声音在这静谧空间里响起,似在轻笑着,却吓得李二狗几乎从地上跳了起来,小心肝“砰砰砰”的直跳。
端木恬依然面无表情,随口说着:“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是邻村的一个老女人,说我长得难看,这辈子能嫁得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轮得到我来千挑万选的,正好李铁匠想要给他的二儿子寻个媳妇,也没啥特别的要求,只要是个女的,只要肯嫁到他家去的,就成了。”
步烟在对面闻言抬头很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忽然笑出了声来。
不过现在,好像并没有人去理会她的表情如何,三殿下听着他家亲亲爱妃说的话,正满脸杀气呢。
李二狗不禁又紧了紧身子,却依然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后来呢?怎么没有订成?”三殿下的声音在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再次响起。
她勾了下嘴角,似乎觉得这事儿还挺有意思,说道:“听说是那媒婆被李二狗挥棒打了出来,说如此丑女,他见了都觉得恶心,竟还想要拉去当他的媳妇,简直是混账,简直是故意跟他李二狗过不去,找死!”
“我倒觉得恬恬以前的样子更迷人。”
“你口味真重。”
“你现在才知道?”
不知怎么的,两人还打情骂俏上了。
风“哗啦啦”的从山上吹过,吹动树叶摇摆发出一阵声响,传到山脚的这个院子里面,就如同有千万鬼魅穿梭,一点点的在朝他们接近。
李二狗的脸色都惨白的,但他那一片浆糊的脑袋甚至让他想不通眼前这究竟是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冷,这么的诡异恐怖,让他忍不住想要跳起,转身,落荒而逃,离这里远远的,离这三个人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