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济世药铺只剩下了四个伙计,今天帮着收拾完后,也就准备回家另外再找生计了。在药铺里干了好几年,说对没有感情是假的。但他们只是伙计,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
李宝珠把点心摊开放在桌子上,又给他们分别倒了杯茶。
红秀做的点心确实算是一绝,即使在今天这样的气氛下,他们也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吃完一块都忍不住伸手去拿下一块。
“莫师兄,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莫阳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一直在这里做煎药伙计,也没学到什么别的手艺,除了继续找一间药铺做工,又能去哪里呢?
其余几个伙计也都露出有些茫然的神情。
那边刘世珩听到李宝珠的话,手顿了顿,暗暗叹了口气,终究没有说什么。
李宝珠笑道:“莫师兄若是暂时没有去处,不如来我的茶楼帮忙?还有温师兄你们都来吧,我虽然比不上我师父会做生意,却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莫阳他们之前也听到了李宝珠和刘世珩的对话,知道她在扬州城里买了间茶楼,准备开门做生意。心底也都暗暗羡慕,半年前她还是个穿着破烂衣衫上门兜售药材的穷丫头,现在不但跟着刘大夫学了一手医术,甚至即将是城里酒楼的老板了。
与她相比,莫阳这几个男人实在觉得有些自惭形秽。虽然如此他们也只是羡慕,却生不出嫉妒的心思,李宝珠每天怎么苦练医术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不管多长的银针都敢朝自己身上招呼练手,搁一般人敢吗?
此时听到李宝珠的话,莫阳有些意动,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李师妹也知道,虽然承你一声师兄,不过我除了煎药几乎也不会做什么。去了恐怕给你添麻烦……”
“什么添麻烦呢!”李宝珠摆摆手笑道,“我也没有开茶楼的经验,不过是踩着石头过河。莫师兄你们若是信得过我,就来试试。”
莫阳想了想,反正他也没地方可去,干脆跟着李师妹,好歹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再不济就当去城里见见世面,当下便点头道:“好,我跟着李师妹一起去扬州。”
李宝珠高兴道:“莫师兄爽快,再说以后师傅一定还要在城里开药铺,到时你们再直接过去岂不是更好?我可不会跟我师傅抢人。”
温让听了也大为心动,他与莫阳一样没什么家人,即使有个哥嫂也早就处于分家的边缘,走了也就走了。
刘世珩会不会再开药铺这还是未知数,但至少说出来便给了人几分希望,连刘世珩脸上也难得出现几分笑意,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会安慰人,把你师傅的几个伙计都搂到了自己那里去。”
“我这可是帮师傅留着人呢!师傅反倒怪起徒弟来。”李宝珠一脸活泼明媚的笑容,把店铺里愁云惨淡的气氛冲淡了许多。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温让和莫阳都跟着李宝珠去扬州城里闯荡,而另外两个伙计在杭集镇有老父老母要照顾,却是走不得的。最后刘世珩每人给了他们二两银子,让他们另外寻找出路去了。
一切收拾妥当后,莫阳和温让帮着刘世珩把行礼装车,他们也跟着刘世珩一齐进城去,先在顾小三那里安顿下来,等李宝珠搬过去了再说。
马车准备走的时候,药铺门前突然来了一群人,看打扮都是镇上普通的百姓。他们的一个上前说道:“刘大夫这药铺在杭集开了许多年了,咱们哪家没个头疼脑热的?我娘那年差点没了,都亏了刘大夫妙手回春,让我娘捡回了一条命。”
他身后的人也都一起点头,有个妇人也说道:“我家二小子发天花,别的药铺大夫都说不行了。只有刘大夫愿意上门来诊治,这份恩德我们一辈子也忘不了……”
边说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又接着道,“如今刘大夫要走了,俺们也没什么表示,只能来送一送您。”
“是啊刘大夫,我前年腿摔断了多亏您给接上的,否则这辈子都要落下残疾,一直没去感谢您,没想到您这就要走了。”
那群人一齐议论纷纷,说的都是刘世珩曾经看过的病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刘世珩曾经在这里留下的痕迹。
李宝珠听的眼眶也有些红,做大夫确实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啊,学习过程中的枯燥和辛苦算得了什么呢,听着这些朴素的语言,简直比什么都值了。
刘世珩笑着一一跟他们告别,脸上那种带着安慰和圆满的笑容。这些人今天来送别,就说明了他作为一个大夫,还不是那么失败。即使他经常因为药价昂贵被骂成黑心大夫,但他至少让许多人摆脱了病痛的折磨。
“刘大夫您要是走了,以后咱们镇上找谁看病去啊?”
“不是还是几家药铺吗?”李宝珠接口道。
“他们那几家哪儿成啊,”有个大娘摇头道,“就说那个敬修堂的诸葛大夫,连他自己的小老婆都治不好,还有能耐给别人治病?”
自从出了两次中毒事件后,济世药铺的声望之高和敬修堂的名声败坏,几乎是走了两个极端。李宝珠也终于实现了她那天说的话,一定会给诸葛杜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行了各位乡亲们,大家都回去吧,”刘世珩提高声音道,“杭集镇是我老刘家的祖宗在的地方,将来我一定还会回来的。”
“刘大夫且慢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叫喊,接着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急匆匆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手里不知抬着什么。
“刘大夫,我是吴府的人,”那男人自我介绍道,“我们夫人听说您老要离开杭集,特意命我送来这个。拿上来。”他看了眼身后两个人。那两人抬着被绸布盖着的东西,掀开一看,原来是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妙手回春”四个大字,字体飘逸,做工精良。一露面便惹起一阵惊呼。“贵府这是?”刘世珩看着那块牌匾,不明白他一直与吴府没什么交集,吴夫人怎么会突然派人送来个匾额给他。